《嘿，你是贼》艾哟哟

11、第 11 章

　　警车呼啸着停在派出所大门外，车门由内拉开，先下来一名穿制服的男民警，随后他转身，从车里生拉硬拽出一长相猥琐的男子。

　　男子抓着车门和座椅挣扎着不愿出来，手上的镣铐哗啦作响。

　　车内另有警察在他背后用力推攘，他无奈下地，踉跄了几步。

　　白面皮，瘦骨嶙峋。见不得光似的，刚下地还抬手将刺目的阳光挡了挡。

　　这是个吸毒人员。

　　为找点钱买毒品，当街抢劫路人挎包。

　　秋水和同事恰在附近，接警后连追了五六条街。

　　这渣滓太能跑了，还是大热天里啊，又对附近片区的地形极为熟悉，东窜西逃，把秋水他们累得跟狗一样。

　　人被制服后，警察们个个弯着腰身吐着舌头直喘气。还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是热汗，头脸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就跟泉水似的往外涌，掉在地上，涓滴成河。

　　一班人因此心头腾起的怒火烧得想要将这瘾君子直接就地焚了，令他化成灰，一了百了。

　　车上又陆续下来两个人---秋水和另一个男民警。三人站一起说话，等着队长李大东打完电话下车来交代接下来的工作。

　　“这回争取让这混蛋进戒毒所待上一年。”

　　“对！”

　　“还有，我们多在片区走访走访，看他还犯了其他案子没有。最好是能抓到他其他的把柄，让他到牢房里待着去。他妈的，太糟心了！”

　　犯罪嫌疑人瞅见抓住自己胳膊的男警察预备与同事借个火点烟，眼珠子一转，趁其不备就倏地猛烈一挣。

　　谁想竟给他真的挣脱了桎梏，惊喜得立刻撒腿就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

　　“都到家门口了，怎么着也得跟我们进去喝口茶！”

　　两名男警顿时做出反应，扔掉烟盒和打火机，三五两步大长腿一迈，追上去就将人扑住。

　　那人挣扎的动作十分凶悍，像头回光返照的困兽。

　　警察们怕弄折他皮包骨的细胳膊细腿，不敢太用力，只得一人抱着他的腰身拖住他，因此挨了几拳头；一人帮忙箍住手臂，掏出手铐要再给他的脚脖子上也上一道枷锁，嘴上威胁着：“老实点！再动，待会儿拘进去就有你好果子吃！”

　　男子是惯犯，听到这话，反正也已经跑不了了，索性占点口舌便宜，当下无所畏惧地挑衅道：“怎么？你们还敢打人，对我刑讯逼供来着？敢打我，爷爷我就叫啦。”

　　那男警气不过，抡起巴掌就往他脑门儿招呼过去，“还爷爷，你他妈叫啊！”

　　他侧头成功避开，一声狞笑，然后抻长了脖子便高声呼喊：“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

　　秋水心里也压着一肚子的火气未消，二话不说，抬腿便踢在那人的屁股上。

　　“哎哟！”

　　瘾君子登时往前一扑，狼狈地跪爬在地上。

　　他穿的是短裤，裸露的膝盖头因此重重地磕在坚硬的路面砖上，痛得他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扭曲变形。

　　他嘴里丝丝倒抽凉气，勉强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眼将秋水阴鸷地瞪着。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告我去啊！我是女人，我会说是因为你吃我豆腐，老娘才踹你的！”

　　秋水揉着拳头慢慢走上前去，预备再给他肚子上也来几拳。

　　她知道人体什么部位打不坏，却又能出口恶气。

　　“死婆娘，你真敢打我？”

　　那人嘴上不示弱，可是却已吓得咬牙忍着疼痛往边上努力爬，试图避开她。

　　两个男同事看得分外解气，袖手旁观，鼓掌叫好。

　　“秋水，好样儿的！”

　　“女中豪杰，狠狠揍他！”

　　李大东终于接完了上级打来的电话，人从副驾驶位下来，看了眼现场的情况，出声阻拦：“行了行了，给他点教训就行了。你两个这就把这混蛋带进去，严加审问。”

　　两名男警就放下抄着的手，上前去将那兀自还趴在地上的犯罪嫌疑人一左一右一路拖进了派出所里。

　　李大东也往所里走，走了几步，想起一事，回头去看跟在后面的秋水。

　　她满头大汗，额前鬓边的碎发纠结成一缕缕贴在脸颊上。汗湿的天蓝色短袖衬衣未干，前胸腋下都能清晰地看到深色的湿意。一张白皙的脸蛋儿此刻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被太阳爆晒过度的模样。

　　秋水没注意到前面的李大东突然停了脚步，她脱了军帽，正低着头，举高双臂至脑后拆掉发圈咬在牙齿上，一只手五指张开，随意的将乱发梳理了下，然后一边扎头发，一边就直接往室内冲。

　　热死了。

　　又热又渴，脸上火辣辣的燎。

　　她只想赶紧先去卫生间冲个冷水脸，结果没看前路，就这么一头撞进了李大东的怀里。

　　李大东失笑摇头，扶住她，“怎么这么冒失？”

　　“谢谢。”

　　秋水忙站直身体。

　　李大东也适时放开了她，笑意敛起，讲正事儿：“秋水，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一点让这小贼骑着摩托车跑了？还好蒋勇他们开车追上了他。我问你，就算你长了双飞毛腿，但你跑得再快能跑得过机动车？还有，以后出警，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打算每次都靠两条腿去追犯人吗？所以这样是不行的啊。”

　　秋水也知道今天的事儿是自己拖后腿了，害得同事们顶着烈日费了很大劲儿才完成任务。

　　她擦了把额上的汗水，随后放开手垂在腿侧，并腿挺胸，一副任由李大东批评的端正姿态。

　　“你平时的表现都很好，聪明伶俐，做什么还都喜欢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比很多男干警都拼命。但今天发生的这事儿，着实让我和同事们都大跌眼镜，太笨了！”

　　“我们出警，随时可能遇到突发情况，警员越全能全才，越好。而开车，一般常见的机动车尽量都要会开。按照我的标准，这是必备技能。也怪我疏忽，之前招你进队，只知道你会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倒是忘了问你会不会开这种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了。”

　　“……”

　　若是私下里，秋水肯定将这二百五的师兄怼回去了。

　　说得好像她是从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野人，又或是大山深处旮旯里出来的连汽车都没见过的山野村姑。

　　秋水张了张口，呐呐解释道：“李队，我不是不会开车。”

　　在所里，秋水知道轻重，跟同事一样喊李大东“李队”。

　　“那你是怎么回事？远远的，我明明都看见你爬上驾驶位了，转眼却又跳了下来，甩着两条腿就去追人。你晓不晓得你这样，十分有嫌疑是在故意放跑犯罪嫌疑人的？还好最后没出乱子。不然满大街那么多群众看着我们追贼，要是人没抓住，铁定投诉信像雪片一样飞来。”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的驾照是三年前拿的了。”秋水着急地说，“平时帮同事开一下，可基本都是自动挡。虽然我当年学的是手动挡，可我早就忘记了如何操作不说，当年学的时候也就只在训练场里转来转去，道路经验基本没有。所以今天我爬上警务车去，一看是手动挡，当下就怵了。”

　　李大东恍然，“原来是这样。现在的女娃儿已经没几个会开手动挡了，那你还是赶紧去找个驾校复习一下。”

　　“我会的。”秋水点点头。

　　“哦，你最好是去宏源驾校学。那是与咱们莲花区公安分局有合作关系的驾校，就在汽博中心附近，很好找。”

　　他微弯腰掩嘴悄悄说，“去那里学，能给你报销点学费。”

　　秋水笑。

　　李大东含笑直起身，继续道：“那所驾校为了拉到我们的业务，软硬件的配备都很齐全。比如按照公安系统的要求，除了一般的汽车外，还特别开设了诸如摩托车、三轮车、货车、皮卡车、拖拉机、城市公交车、牵引车……哎呀，反正你在大街上能看到的机动车和非机动车，他们基本上都配有相应的车型并有专门的教练教授，很方便很齐全。”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C1照，我就给你几天的假期，去把他们那里有的车型都摸熟练，特别是手动挡的车。”

　　“嗯。”秋水乖巧答应。

　　李大东摸出手机看看日期，又说：“明天就去学吧。明天是星期六，正好周末有两天时间，我就不给你安排值班了。下周我再给你三天的假期，加上周末的两天时间，一共就是五天。全天候练习，你这么聪明，时间上已足够你熟练地掌握如何操作手动挡的车了。”

　　“……可是这么热的天，不知道驾校的人舍不舍得开空调。不然学一整天，还连着五天学，好累哦。”

　　根据她以前拿驾照的经历，简直如同走了一回地狱。

　　那年她也是趁暑假时间多去学的，听说驾校的教练十有八九都凶得很，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结果遇到的教练十分凶，一车四个学员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噤若寒蝉。

　　驾校的车还个个都很脏，灰扑扑的。还很破，颠得她骨头要散架，人也遭热惨了。

　　记忆太深刻，这种经历谁还想再来一遍？

　　秋水自动生了生理性抵抗，希望学车的时间能越长越好。拖长点也好啊，最好是隔个两三天或是一周才去学一回，不然心脏的承受压力太大了。

　　李大东听得出来她的意思。

　　“这事儿是很急的，拖延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而且多的假我真的不能再给了。”他故作十分为难的耸耸肩，但下一秒自己憋不住先破功而笑：“哈哈，你这么能干，我可不能放你太多的假，下周星期四还得跟我出趟公差。你不在，我的工作要瘫痪！”

　　说罢，吹着口哨走了。

　　“……”

　　瞧瞧这人，当初还不情愿让她跟着他干，怕她给他添麻烦，现在却是走哪儿都要带着她。既做警员，又当他的私人秘书，整理文件、撰写发言稿、行程安排、出差预定车次房间……统统都交给了她。

　　秋水不满地瞪了眼远去的李大东，拔腿去了卫生间。

　　下午下班前，秋水办好了请假手续。又从同事那里要到了宏源驾校的联系方式，电话里报了名，手机上电子转账缴费，十分方便、快捷。

　　接待人员讲，稍后会将教练的联系方式发到她手机上，什么时候上车训练以及其他事宜，都由学员与教练私下去双方自行协商。

　　特别信誓旦旦地保证---包学会包拿证，不论学车时间长短和次数多寡。

　　听起来让人心安，其实是因为客观存在的逼仄现实才将事实粉饰得这么好听。

　　秋水从前学车就被这样的保证欺骗了，真正去学才知道是个坑。

　　驾校不停的招生，可是教练员的配备严重不足，僧多粥少。学员多了，枯站一天时间，方向盘都摸不到几把。

　　都没什么机会练车，又怎么保证考试过关？所以驾校才会说包学会包拿证，忽悠你放心交钱。

　　别看报名费才三四千块，可是于上班族而言，无限延长的学车时间导致自己搭进去的精力和花费越来越多。至最后终于拿到驾照，已经悄无声息地花出去万把块钱了。

　　秋水报完了名，心头盘算着周末学车的白领多，周一到周三，人应该会少点。想着好在自己上班期间还有几天假期，时间上较充裕灵活，应该能达成目的。

　　等到那边发了消息，她就尽早预约教练的学车时间，这种事情都是先到先得。

　　要是在驾校实在没机会尽快练好车技，那就只有以后找李大东在下班时间带带她上路练几把了。

　　可秋水坐等右等，等了几个小时，驾校那边再未吱声儿。

　　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正同妈妈吃晚饭，秋水才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一个陌生手机号码的短信：“你好，杨女士，我是宏源驾校的教练，我姓李。想问问你，你明天大概是几点钟来学车？我好早做安排。”

　　有些惊喜。

　　第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热情的驾校教练。

　　印象中教练都忙不过来，希望约车的学员越少越好。当天预约的人多，意味着他在教学的时候要费更多的口舌和精力将操作规程不断重复多遍，谁能不厌其烦呢？脾气才会越来越暴躁。

　　难道是因为得知她是合作单位的人，领导刻意指示过，所以服务态度才会这么好？

　　那之后的学车过程应该会很轻松。

　　秋水忙放下碗筷，十指跃动，回消息道：“我大约九点钟到，以后几天就要麻烦李教练了，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