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庄稼会说话》槐荫里

18、第 18 章

　　自过了年后，林凡夜里就睡得不太好。本来冬天难起床才对，但今儿一大早他就自然醒过来。

　　他用脚勾出堆在被窝尾部保温的衣服，起身哆哆嗦嗦穿好。屋里的炭火盆已经熄了，林凡呼一口气就可见其凝成白雾，又慢慢消散。

　　他拉好衣襟，看着自己的木床，怀念起隋烬家的暖炕来。隋烬家的暖炕不止睡着暖和，整个屋子都会被它烘得暖暖的。

　　林凡想：改天让隋烬也给我弄一个。

　　冬天天亮得晚，林凡顶开窗，窗外还是水蓝色的天空，映着雪景，正是滴水成冰的时候。

　　反正今天不急，还是等太阳出来再说。林凡拿出先前抄好的纸张，整理好，裁剪装册。

　　没多久，天慢慢亮了，今天是个好天，几缕稀薄的阳光照下来，雪地莹莹发亮。见时候差不多了，林凡紧了紧衣襟出门，进城去。

　　今天林凡搭了顺路的牛车进城，骑马虽快，但他可受不住那寒风。牛车慢腾腾到陵城时，将近午时。林凡今天没带吴冬，一个人在城中逛着。他专挑比较偏僻的路走，终于来到一处较为偏远的小街。

　　才大年初二，街上基本没有开门的店铺，只几家客栈门口挂着灯笼，开着一扇窄门。林凡随便挑了离自己近的一家，走了进去。

　　下一场秋闱，今年八月在陵城举办。往年就早早有周边乡镇的秀才提前赶往陵城，免得到时候路途奔波，影响发挥。秀才的功名还是很值钱的，普通人家请起来也不容易。但这是在陵城，还是在今年就要举办秋闱的陵城，明年不远处的京城更是要举办会试，现在的陵城，别说秀才，就是举人也是一抓一大把。

　　林凡进来的这家客栈小且破，大堂里的桌子甚至都有缺角的。店里只一个店小二，正坐在角落的火盆旁嗑瓜子。见有人来了，他连忙吐掉瓜子皮，拍着衣服站起来小跑到林凡身边，笑道：“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林凡直接道明来意：“你这可有秀才寄宿？”

　　小二收了笑容，“咱这店小，人读书人都住好地方，您去那儿找吧，啊。”

　　林凡当然不信他的话，他当然知道有许多读书人住得起好地方，要么因为他们家底殷实，要么因为受雇于陵城某些家庭或教馆，收入颇丰。但也并不是每个书生都有这样的条件，这段时间陵城读书人众多，供大于求，总有被剩下的。林凡请先生的要求不高，教学对象只是一群未开蒙的孩子，教起来简单，一个秀才教他们绰绰有余。

　　他开不出什么好价钱，但是包吃住，而且工作难度小，时间宽松，进城也方便，这样的条件总会有穷书生心动的。陵城寸土寸金，虽然现在这店小又破，比不上那些好客栈，但长久下来，花销也不会低。

　　现在这小二的态度，无非是怕他聘了人，他们店里就少了单生意。

　　店小二虽然态度变冷淡了，却也没多做些什么。他又坐回了原位，嗑着瓜子，眼神时不时往林凡这儿瞟。

　　林凡心下了然，走上前去，在桌上拍下一些铜钱。

　　小二见状，扔下手里的瓜子，一手把铜钱揽进怀里，小声道：“您等着。”说着，快步上了楼。不多时，便领着一个青年下了楼。

　　那青年见到林凡，眼睛一亮，拱手道：“这位公子，在下何成，请问公子是？”

　　林凡好久没跟人行过礼了，乍然有些不习惯。他囫囵做了个揖，说明来意。

　　何秀才重复林凡的话：“新桃庄？”

　　林凡点头，和他说了新桃庄大致的情况。眼见着何秀才变得心不在焉起来，没了初照面眼中的神采，林凡心中不确定起来，难道他这条件真的很差？也不至于吧，每日只需在学堂内两个时辰就行，课程任他安排，日期逢九便休一天。其他教馆可是大清早就得开始教学，全年只春节休假的。况且陵城教馆门槛可不低。

　　“若您没兴趣，那便算了。”林凡道。实在不行，他再找找。

　　何秀才一听，反应过来，忙道：“非也。林公子，在下愿意去。”

　　见他还是同意了，林凡笑道：“那就好。”

　　既然何秀才答应下来，那这事便算是敲定了。二人约好，何秀才初十到新桃庄来。

　　搞定完教书先生，新桃庄的学堂大致准备完成。接下来几天只要把何秀才住的地方和学堂稍微收拾出来就行。

　　大年初二，街上没什么好逛的。林凡朝城外走去，路过上回买过东西的书肆，这家店倒是开着，本想进去再添些东西，转念想到现在是过年期间，什么都贵，上回买的纸还剩很多，便作罢。背着手悠哉往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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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新桃庄不远的某处庄子，田边立着座房子。

　　屋内，二人正围着桌子说话。

　　一中年男子问道：“王四，你真要回去？我们才在这儿安顿下来啊，你忘了当初新桃庄那几个管事的怎么对你的了？”

　　王四抿唇，喝下一杯酒，道：“我听说了，收成是郑福他们私自抬高的，现在那边又回到了四成租。”

　　中年男子急道：“那又怎么样！就新桃庄那地，收四成不照样没什么东西？你看我们现在这几亩好田，虽然这里收租高些，但收成也高啊。等开春了咱们好好种，不比以前快活？”

　　王四叹了口气，摇头道：“可即便我家再努力，最快也得明年才能攒够送举儿上学的钱。如果今年天时不好，那就得后年。现在新桃庄既然建了学堂，就算那边收成不好，怎么也是比在这儿划算的。”

　　中年男子皱眉，“啧”了一声，“你啊就老想着读书读书，是谁都能读出名堂的吗？还不如种地实在，肯干就有收获。那些一辈子没读出啥的还少吗！”

　　王四闻言，只道：“我已经决定了。”

　　“好吧，看你自己。我反正就在这儿了。”中年男子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你当初走的时候干的那事儿，你就不怕那林少爷怪罪你，我可听说他不是个脾气好的。”

　　王四想起他说的什么了，也皱了皱眉，那时是他冲动了，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交集的。

　　“他不一定知道那是我干的，再说，他既然决定旧租户回去的优先接纳，说明他心胸并不狭隘，而且能想出建学堂，应该不是个坏人。”

　　“随你吧！你哪天走，跟大哥说声，我送你！”

　　王四道谢，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

　　明明已过了春节，天气却还不见转暖。林凡回新桃庄的路上，又下了一场雪，夹着风，把他冻得直流鼻涕。雪路难走，到新桃庄的时候接近傍晚了。

　　林凡中午在城内买了个饼填肚子，一下午折腾下来，肚子早空了。他边抱着胳膊往林宅走，边在心中默默期盼春天早日到来。

　　到了林宅，进了屋，总算比在室外好些。林凡拍落身上的雪，一边打开柜子打算找件干爽衣裳换上。

　　他正要脱外衣，一股寒风咻地刮过，在他脖颈上狠狠蹭了一把，林凡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屋里怎么会有风？

　　林凡疑惑地转头，一眼望见被吹开的半扇窗户。下一秒，他睁大了眼，冲向窗边，“我的书！”

　　书桌上堆放着林凡早上装册的书本和还未来得及装册的纸张，本来好好摞在桌上，可现在未装册的纸张上却是大团大团的湿痕，晕开了墨迹，纸上的字迹糊成一团。

　　林凡关好窗户，颤抖着手把那些湿了的纸张分出来。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的，中午又下雪又刮风，雪花被吹进来落在纸上化成水，一层层地往下渗，竟渗透了数十张。

　　林凡捏着手中厚厚一沓废稿，眼前发黑，他的心血啊！

　　他深吸几口气，缓了一会儿，安慰自己，还好纸张被镇纸压着，没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不然废得更多。而且今早他已经装册了不少书，装好的书倒是没怎么被波及到，就最上面那本书封面有几个湿点，也已经干了。

　　林凡算了算，在原本剩余的基础上，他还得再抄十来本，加起来就是近二十本。

　　他很快振作起来，从柜子里拿出纸张就开始重抄。好在上回他趁便宜买了不少纸，就算他用去这么多，余量依旧十分可观。

　　林凡没抄多久，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皱着眉头捂着腹部，想起今天的确是没怎么吃饭，而今晚他也没时间没心情去做饭。他思考了会儿，卷起桌上的纸，拿上笔墨，一齐用布包着，挎在肩上便出了门。

　　一刻多钟后，林凡站在隋烬家门口，敲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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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烬端来一碗热水放在桌上，“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凡接过热水，喝了一大口，整个人由内到外暖起来。他端着碗暖手，凄惨道：“我倒霉。”

　　隋烬看着他带着水痕的外衣，被雪浸湿又冻在一起的发尾，以及冻得通红还带着墨迹的双手，十分真诚地说：“看出来了。”

　　林凡僵硬地摇头：“你不懂。”他把自己的遭遇复述一遍，重重叹了口气，嘴里还在絮絮叨叨，“所以说，今天就麻烦你了，反正我吃的也不多。大家乡里乡亲的……”

　　隋烬从他展开的纸堆里扯出一张，坐在他对面。

　　没过多久，林凡眼前递过来一张纸。

　　“这样行么？”

　　纸上的字迹规整有力，偶尔某个撇捺不经意间透露出字迹原本狂放的影子。

　　林凡一喜，“对对！”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隋烬，你会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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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蜜汁卡文
我一点也没有了，明天吧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