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不远》人鱼之泪

1、章起 一月

　　一月的天气，尚还寒冷。风逞着冬天的余威肆虐。

　　[和叶？]兰上楼找她的时候，她不在房里，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画纸，名叫水彩或水粉的颜料被涂抹得到处都是，或是热烈的红，或是忧郁的蓝，或是绝望的黑。

　　兰循着沾满灰尘的脚印上了顶楼，平台不远处一把废旧的木椅上，蜷缩着一个人。

　　她裹着厚厚的毛毯缩在椅子上，苍白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兰走近，看见她瘦弱并被冻得发抖的身体，心疼地拂开遮住她脸的头发。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苍白如棉絮，单薄得像张纸，一触即破。那双曾熠熠发光的眸子如死水一样浑浊且呆滞。嘴唇干燥，嘴里缓缓念着一个破碎的音节。

　　原来除了岁月可以改变一个人，伤痛也可以，而且比岁月来得更强更猛烈。

　　兰把头凑近了些，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是那一张蕴满随时都会流淌出来悲伤的脸，让她的心尖一疼。

　　[和叶…]她缓缓叫她的名字，可是对方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

　　[和叶，这里会着凉，我们回房间好不好？]兰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凉到近乎刺骨的触感。

　　似乎终于听到，她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抬起，依旧呆滞地望向灰白的天，喃喃道，[坐在这里，应该会离他近一些…]

　　兰捂住了嘴，迅速起身后退两步，不让她看见她的眼泪。然后迅速转身下楼，生怕再迟一秒，就会号啕大哭起来。

　　和叶继续望着天，向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你说…他会看到我吗…]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话一出口就散在空气里，吹成了碎片。

　　连同那颗心。

　　她咬着下唇，低下头，终于一点点抽泣起来。风灌进脖子里，裤脚里，衣袖里，她的脑海里充斥着的却只有那个人的微笑。

　　[笨女人啊，我真想不通干嘛要和你结婚。]

　　[笨女人，呃不，和叶，我发现你开始有女人味了。]

　　[呐…你的24岁生日礼物！还有，那个…生日快乐。]

　　[笨女人你真是笨到家了，削个苹果也能伤到手…让我看看…你躲什么躲啊，手伸出来！]

　　[有案子，我出去了，呃…你在家好好休息。喂，我可不是在关心你哦，我关心我们的宝宝。]

　　…………

　　…………

　　那一些话，那一些死要面子不肯承认的关心，那些停留在指上的温度。

　　都是骗人的么。

　　她在狂风中倔强地抬起头来，努力睁开眼睛，泪在眼角处往两边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