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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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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鱼第一个想法是把纸条抢回来,但那是不可能的,邵卫已经打开了,他迅速低下头,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书,机械地,一遍遍默读上面的几行字。
那里写着:你道他匆匆喜,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珊咽不下交欢酒,愁则愁昏腾扭不上同心扣,愁则愁意朦胧睡不稳芙蓉褥……
班里的气氛格外安静,邵卫一手摊开纸条边读边走到单鱼旁边,缓缓弯下腰,严严实实挡住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另一只手撑住桌沿,把纸条放到单鱼眼前,警告性地敲了敲桌子。
无法忽视的强烈气息,夹杂着淡淡地香烟味,近在咫尺。
“嗡”一声,单鱼脑子一空,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再升至耳朵,他攥紧手中的笔,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视线从那几行字移到纸条上,脑子里一遍遍地描摹着上面的字。
单鱼始终低着头,从邵卫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只原本白皙的耳朵变得红彤彤的,大有延伸到脖子的趋势。
他重新拿起纸条,直起身,缓缓走到讲台上站定,双手往讲桌上一撑,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既然大家都没事做,以后的自习就取消吧。”
话一出,底下立即一片哗然。
“不要啊老师!”
“我们的作业很多啊。”
“我们不会再闹了,会好好自习的。”
“……”
“好了,下不为例。”邵卫打断那一片怨声载道直起身扫了一圈,视线落到单鱼身上,点名,“课代表。”
气氛一静,数十双眼睛混乱地交叉扫荡,纷纷落在数学课代表,物理课代表,语文课代表等等人的身上。
蒋周目不斜视直挺挺地坐着,手肘悄悄碰了碰毫无所觉的单鱼,“鱼儿,抬头,好像看你呢。”
“我说的是我的课代表。”邵卫把讲桌上的资料卷起来拿在手里,一下一下打着手心,走下讲台。
单鱼突地回过神站了起来,脸颊还有点余热,红晕并未完全褪去。
本不是他写的罪名却落到他身上,他要宰了宋全那个王八蛋。
邵卫重新走到他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不瘟不火:“下次还传不传纸条?”
单鱼乖乖地摇头,心中却在骂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束手束脚,服贴别扭,实在不像他。
邵卫用手中的资料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头,“坐下吧。”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了起来,邵卫看了单鱼一眼,拿起桌上的其它资料三两步走出了教室。
人一走班里的气氛轰然炸开,伴着喇叭里传出的贝多芬交响乐,各种拍桌跺脚,大喊大叫声响彻班级和走廊,憋了一上午始终安分不起来的同学们,终于在此刻释放天性,张牙舞爪地叫喊着涌出教学楼,一半冲向食堂,一半跑出了校门。
单鱼深深呼出口气,与蒋周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一眼看到前面扭着屁股学着某个女生的宋全,忍不住上前踹了一脚,闪身进入了食堂。
午休后又是一下午的课。
明天是周六,晚上就放假了,大多数人已经听不进去课。
越急时间过得越慢,终于熬过下午的三节课,铃声一响单鱼就赶着去了热潮。
热潮是宜宾二街最好的一家ktv,也不能说最好,整条街就两家ktv,只能说比另一家好一点。
邬安县虽小,但也不乏有钱人和年轻人,这也意味着这两家娱乐场所不至于被闲置,一到周六日甚至还会满房。
单鱼做的就是给各个房间送酒水,若哪个房间人走了他再去清扫,一直到人走光。
他没有别的赚钱的方法,所以平时都小心翼翼,没有犯过什么错,也没有与那些喝醉酒的人发生过什么争执。
今晚是他第一次遇到麻烦。
进包厢前老板嘱咐过他,说里面的几个人是大城市来的,脾气不怎么好,让他手脚利落些送完就赶紧出来。
他进去时里头烟雾弥漫,大声放着陈淑桦的《滚滚红尘》,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光线太暗,看不清身姿和长相,他放下酒水后本想赶紧退出来却被人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叫住了。
他走近后才隐约看清叫住他的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微胖男人。
“坐。”男人吐出一口烟对他说。
“您有什么事吗?”单鱼没坐,放低姿态问了一句。
男人一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粗嘎语气无波无澜,“你们这儿有那种服务吗?”
哪种服务?
加上老板这里就三个人,几乎所有的服务都是他在做,一小时五元,一晚上他能赚不少钱,所以他一向认真从没偷过懒。
男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朝他招手,两人出了包厢,门一关,立即安静了不少。
单鱼跟着男人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住。
男人摁灭烟头后双手插兜倚在窗台旁看向他,褐色的眼珠转了几转笑了声,声音放低:“是不是不懂什么叫那种服务?”
单鱼站得直,头微低,手里拿着托盘点了点头。
男人整了整嗓音,似笑非笑,“看过黄片吗?”
单鱼一怔,这跟看没看黄片有什么关系?虽然心里不适还是点了下头。
男人向单鱼走了一步,声音再次放低,语气中透着某种让人不适的感觉,“片子里的那些女人就是在为男人服务。”
单鱼猛地抬头,立即懂了男人之前的意思,紧接着有点不敢置信,他的生活中规中矩,除了在网吧里看过那么几个有颜色的电影外几乎没有在生活中接触过这类事情,现在有人赤裸裸地拿出来说还这么坦然,他自然震惊,而且,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女人。
见他这副样子,男人又笑了一声,问:“你多大了?”
“我,还在读高中。”单鱼没有具体说自己的年龄。
男人沉吟片刻,走近他,手放到他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不错,还在读高中就出来赚钱。”
鼻间充斥着浓烈的酒水味,单鱼后退一步,“我得回去了,老板该找了。”
“等等。”男人挡住他的去路,手再次放到他的肩膀使劲捏了捏,语气变了变,透着那么一股哄骗的味道,“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单鱼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所以直接拒绝。
男人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挺厚一塌钱,顶着厚厚几道抬头纹看了他一眼,把钱塞到他手里,俯身凑过来,低声说:“男人也可以为男人服务,叔叔买你一夜。”
单鱼猛地后退一步,大惊!
这个男人莫不是疯子。
就在男人想再靠过来时两人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这位先生,需要我帮你报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