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他ooc了》东风未暖

1、归来

　　楔子

　　“赵莫臣杀了那么多人，邪气早已侵入元神，注定是要还的。”

　　“思卿，你……真的要如此吗？”
　　“我不后悔。”

　　“我赵莫臣，生，而不甘为人臣。所做之事，也百无禁忌……”

　　“那，就叫慕寒来好了。”

　　……

　　霎时间，天地间，风云变幻。

　　原本就阴郁的天空因为上古邪阵的开启而变得黑压压的，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罩在上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此刻，忘婪海畔，数万兵将同时停止了厮杀，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魔尊赵莫臣，设下了引魂阵。上古邪阵。

　　赵莫臣浮于半空，脚下踏着血红色的法阵，一袭黑衣随风飘得凌乱，他的眼睛成了妖异的血红色，右手执剑，往白似软玉的手臂上一抹——

　　血落，阵成。

　　九天之上，滚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四十九道冲赵莫臣，三十二道冲向了赵莫臣的敌人——盛以琛。

　　盛以琛里赵莫臣隔得远，但立刻就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他有一瞬间的惊慌，随即面沉如水，拿起会华剑，准备硬生生承下这三十二道来势汹汹的天雷。

　　赵莫臣闭上眼睛，风轻云淡，眼皮遮住了他满眼的疯狂——他微微仰头，几乎是呢喃地念着:
　　”我赵莫臣，以元神魂魄祭于天地，今设下引魂阵，愿与天地换得一事——”

　　第一道天雷狠狠地劈了下来，好像是一个回答一样。赵莫臣硬生生受了，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
　　嘶——真的是疼。

　　他缓了缓，续道:
　　”我愿换，神皇盛以琛魂飞魄散，我魔冥妖三界，能逃过此大劫！”

　　天地给了他一记沉重的天雷，算是应了。

　　赵莫臣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甚至隐隐闻到了肉烤焦的臭味，可他逃不了——
　　赵莫臣举起了剑，嘶吼道:
　　“我下三界的将士，生，是终离城的人——”
　　嘶哑的声音静静地回荡天地间，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壮烈与苍凉。

　　穿着黑色战甲的下三界骑兵终于被喊醒，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王，为了下三界，用人界的话来讲，即将在此——以身殉国。
　　用魂飞魄散的代价。

　　在赵莫臣之前，无人如此。在赵莫臣之后，下三界，再无赵莫臣。

　　他们目呲欲裂，眼里布满了血丝，像用尽了一辈子的声音喊:
　　“死，也为终离城而战死！”

　　数千下三界将士的身旁，是上万自己同胞的尸体。他们甚至前一秒还跟自己并肩作战，此刻却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的王、自己的战友，和——他们的敌人。
　　下三界所有的兵将，此刻只剩下了十分之一。其余死难，皆死于妖王何亦远叛乱和神界。

　　可那又如何——幸存者夹紧了马，举起了砍刀，满面的血污都藏不住他们眼底的疯狂和恨意。他们拼死一搏，最后一次、拼尽全力地冲向了敌阵。
　　魔界之人，永，不，投，降！

　　赵莫臣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清晰地感觉到魂魄一点点被抽去，身魂分离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天雷不要命地砸了下来——这不是普通的天雷，这是引魂阵的天雷，天地间最残酷的代价。
　　还包括了他该要渡的劫。

　　天雷一道接一道，赵莫臣的衣袍早就被血浸染，他几乎要感觉不到痛了。
　　可灵魂依然因为天雷而狠狠地颤抖着，手中的九溟剑躁动不安地嗡嗡鸣叫起来，似乎预见了主人的死亡。

　　他……他就要死了。
　　可是……他还想等一个人。
　　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魔尊不知念起了什么，竟然又站直了，落在忘婪海畔，眼睛睁开来，隐隐约约看得见眼眸晦涩深处的希望——
　　我……好想再最后见你一面……

　　赵莫臣拼尽全力用最后一抹神识联系上了远在人界的另一缕魂魄。但这已经迟了，引魂阵吞噬了他的所有元神，魂魄深处的虚弱一点点涌上来，他双手彻底没了力气，手里的九溟剑“叮”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赵莫臣的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他喃喃道:
　　“……对不起，我，我——”

　　他终于撑不住了，甚至血红色的眼瞳还没有被眼睑盖上，遗言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归于死寂，失去了生息。

　　他依旧笔直地站在忘婪海畔，不肯倒下，面朝东方。
　　似乎在等待谁。

　　只是，没了心跳。没了魂魄。

　　忘婪海畔，魔界骑兵，杀红了眼。

　　第一章

　　人界，忘婪海。

　　赵莫臣想睁开眼，可入眼白茫茫的一片，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的头痛得像有千万只蚂蟥在啃食，痛不欲生。

　　周围很冷，刻骨的冷。

　　他好冷。

　　好像……血液下一秒就会结冰。

　　他整个人混混沌沌，痛让他失去了理智。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还会痛？

　　我是赵莫臣，字无忌，我是魔尊，掌管魔冥妖三界的魔尊。

　　四万年前，我魂飞魄散了。

　　这是哪儿？他这是……被聚魂了？

　　赵莫臣的脑子终于在疼痛中挣扎出理智，迅速理清现状，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得先睁开眼。

　　他眯着眼睛，勉力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撑着地的手微微发颤。赵莫臣忍着疼，好一会才适应光线，缓缓睁开眼，扫了下眼前的景象。

　　千里寒冰。目之所及，皆是寒冰。

　　赵莫臣挣扎着用快基本使不上劲的腿站起身子，运了下灵力。

　　还好，内力没散。还好。那他……可以不负聚他魂魄之人的一番苦心。

　　他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太阳在这里也无能为力，光线昏寒，似乎不分昼夜。

　　赵莫臣脚下不知是有多厚的冰层，一直绵延千里，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放眼望去，能看到的，都是寒冰，和尸体。

　　狰狞的战场模样。

　　那是一种怎样奇异的景象？

　　厚厚的冰裹着无数的尸体，狰狞和疯狂的面目栩栩如生。有些冰里甚至只包着一些残肢断臂或者头颅。喷射出的血液在半空中凝固，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

　　入眼皆是半透明的冰块的颜色，或者大面积的、凝固却鲜艳灼眼的血色。如此的景象，若不是赵莫臣自己见过更可怕的地狱景象，怕是换一个人来，也会被吓得说不出话，被这刺骨的寒冷冻得失去理智，然后死去。

　　寒风刺骨，风声凛冽，除了他，没有活物。

　　两侧是被冻住的山峦，棱角锋利，张牙舞爪——在赵莫臣眼里，倒像是装神弄鬼，十分可笑。

　　他要是被吓着，他也没那个能力，让“赵莫臣”这个名字令人闻风丧胆。

　　这些“战士”或者穿着重型的黑色甲胄，或者是单薄的黑色战袍，亦或是白色的丝质软甲——但上头都染透了鲜血，或者还和残肢相糅合到一起去了——血肉模糊。

　　有种错觉——

　　仿佛上一秒，他们还在战斗，嘴里呐喊着，眼神疯狂着，心脏跳动着，视死如归着。

　　赵莫臣安静地打量着这一切——安静到几乎冷漠。他等待着，等待自己的身体适应疼痛——太痛了，他这样的人也要适应，脑子才能清醒。疼痛似乎是终于消失了，赵莫臣松了口气，不管被冷汗打湿了的黑色战袍，神识清明——

　　啊，这里是忘婪海——他四万年前魂飞魄散的地方。

　　虽然那时的忘婪海是血色连天，血流成河，但绝不是现在他所看到的如此富有艺术感的景象。

　　在他死后，发生了什么？

　　赵莫臣心下惊异，自己死而复生，自己死前的景象被凝固，而自己，重生在自己死前的那一幕——

　　这忘婪海如今的模样，倒像是一种纪念——和陪葬。

　　只要把这些都冻住，一切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死，不会——离开。

　　这世间有谁，能如此念他？

　　赵莫臣自嘲地想，这世间唯一念他的，大抵只有被他斩于剑下的鬼魂和怨灵了吧。

　　可这地方实在是——冷到一种境界了，赵莫臣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想，运转了三四遍灵力，身体利索暖和起来，捏了个诀:

　　去无忌殿！

　　半个时辰前，魔界终离城，无忌殿内。

　　“见过冥王。”

　　众魔将行了礼，然后一脸紧张地望着比他们还紧张的冥王云琅。

　　云琅眼角含笑——他眼角狭长，眉目生的甚是风流深邃，他本身也是个风流的人物，可这当头，他隐秘地攥着自己墨蓝色的袖子，暴露了他的激动——这是他紧张时下意识的习惯动作。

　　云琅，字天笑，是赵莫臣的发小。四万年前魔界大乱，赵莫臣以魔尊唯一的亲生弟弟的身份铁血叛乱并登上魔尊之位，统一魔、冥、妖三界，但冥妖二界的王都在叛乱被杀，二界无人管束。

　　那个时候云琅颇得仙君齐央错的青眼，留在仙界当司命星君。赵莫臣直接上仙界找仙君要人，让云琅留在冥界当起了冥王，管着冥妖二界，当个逍遥人——这也很符合他的性格。云琅的手段比之赵莫臣的狠厉差不到哪里去，上任没几天这两界就给他治得服服帖帖。

　　赵莫臣死后，云琅愈发不管事，经常整个魔界都找不到人，也不知是去那浪去了。

　　“咳，诸位。”云琅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很遗憾，我要卸任了。”

　　大殿内一片安静，众臣一脸淡定。

　　毕竟自打云琅代替魔尊之职以后，动不动就是一脸严肃地跟他们说“我要卸任了”。刚开始他们还要劝几下，到后头，众臣们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云琅又要浪去了，自会按照他们私下约定的表格来定这次云琅留下的烂摊子，轮到谁来管。

　　云琅清了下嗓子，脸上有点挂不住:“那个，你们的主子赵莫臣，已经醒了。”

　　一片安静。

　　众将仍然是一脸淡定。

　　但这只是表象——他们只是失去了做表情的能力，被震惊到脸上一片空。

　　赵莫臣——

　　几乎是所有人的身子都微微颤了一颤，没有人怀疑话语的真假——云琅从不会在赵莫臣身上开玩笑。

　　不少人的头甚至低了下去。可是更为明显的是，少部分老臣的头高高地抬了起来，数双浑浊的眼睛时隔四万年，再度微微染上了豪情壮志——

　　他魔界消沉了四万年，赵莫臣回来，魔界定能再现当年的辉煌！

　　大殿依然安静。

　　过了许久，自队列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他的步履仍旧矫健，一看就知道是武将。

　　那老者向云琅一揖，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里传开:

　　“魔尊若能归来，岂非我下三界之大幸！敢问冥王殿下，魔尊何时回来，又是如何回来的？”

　　云琅扯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很明显这位武将是想搞事情。云琅好歹也管了四万年的事儿，如今赵莫臣一回来就开始有人想把云琅撇一边儿，先来几句刺他几下，话里话外尽是“你不如赵莫臣”的讽刺之意，甚至直接质问云琅。

　　这要是换了赵莫臣，云琅打赌，这人估计尸体已经凉了。虽然云琅无心于权位也不是很在意，不过装装样子还是要的。

　　他微笑道:

　　“爱卿如此心系于尊上，我一个代管的冥王都不紧自愧不如了。不如，这等尊上回来了，由爱卿来跟尊上汇报一下这四万年来下三界的大小事务和成就啊？”

　　那人一听，连忙道:“臣不敢。如此要务，臣岂敢僭越！”然后乖乖地站回队伍里，低着头不说话了。

　　云琅得意地想，啧，这四万年来下三界过得窝囊得很，屁大个事儿也没出，赵莫臣性子又诡异嗜杀，若是叫这些人来汇报，保不齐得掉脑袋。

　　云琅面子大一点，起码由他来，他这个冥王的位子还是稳当的。

　　这下没人敢惹云琅了。他这才解释道:

　　“关于尊上如何回来这件事——”

　　底下的众臣屏息凝神地听着。

　　“你们都知道的，这世上，可没有千机帝君办不成的事儿。”云琅暧昧地笑了起来，话里意有所指。

　　众将:……什么？千机帝君！

　　个别有些阅【ba】历【gua】的老臣不禁想起，很久以前，久到四万年以前，六界的一个传言——

　　传言这魔尊赵莫臣和六界执法者卫千机，咳，关系不同于常人——怎么个不同法呢，就是不同到……袖子都断了的那种。

　　不过由于两位主角身份尊贵惹不起，这小道消息传传也就过去了。

　　而按照冥王殿下的意思——赵莫臣当年死的透透的，但是被千机帝君聚魂了？而且还聚魂成功了？

　　嘶——聚魂！

　　众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聚魂这个字眼，跟引魂阵一样是上古禁术。这两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人人都知道如何操作，但是前者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后者呢，则是风险太大，而且据说少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是什么也早已失传，总归是不可能成功的。

　　可是——千机帝君他，成功了。

　　众将在心里为自己祈祷——千机帝君把赵莫臣这个妖孽收了吧，别让他祸害下三界了……

　　到不是说赵莫臣嗜杀，那只是天界的传言——其实也没错。只是……赵莫臣有点儿皮。而且，很无法无天的那种。

　　“赶紧去准备一下，还有！”云琅忽略底下人的丰富面部表情，自己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突然严肃起来。

　　“任何人都不允许跟魔尊说他聚魂的事情！谁要是该跟他提起有关于千机帝君的半个字……”云琅似乎是笑了一下，“那就送他上太墟宫，让千机帝君亲自收拾他！”

　　众将背后一凉。

　　他们被赵莫臣冲昏了头脑，差点忘了，云琅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

　　“诺！”

　　云琅挥手，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反正他也只是个代理的，没那么爱操心。

　　他刚打算回冥界去，就听见一个傲慢的声音从殿门传了过来——

　　“诸位，一别四万年，有没有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