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可疑的 ...
-
出阵队伍的队长通常负责战术安排与队员的调配，但当审神者随队出阵的时候，付丧神们会优先接受审神者的指派。
时之政府鼓励审神者随队出阵的行为。遇到自保能力不足或者条件不允许、不方便出阵的，时之政府也会安排狐之助帮助，让他们能够在本丸获知出阵队伍的现状。
自家审神者在出阵的积极性方面可以说是非常出色，但这两天她演戏演得太投入，对付丧神们只有“自由行动”和“如无法抉择则待命”两个指令，在或不在又有什么差别啊……
真是让刃愁得都要生锈了。
作为队长的一期一振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时间溯行军的目的是改变历史。对于桶狭间一战，它们应当会将主要兵力投放于交战日交战地点附近。”
可审神者甚至连她观测到的具体日期都没有通知，狐之助也被带走了，等回到本丸一定要多叮嘱一番。他想。
一期一振顿了顿，又继续道：“不知姬君选择今川军是为何……但目前考虑，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在两军交战前，接近织田信长以进行保护。”
“我们不能把大将一个人丢在这里。”药研藤四郎提醒他。
“……说得也是。”一期一振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视线从队中几人身上扫过，“留下来保护姬君的任务——”
药研藤四郎、髭切、膝丸、同田贯正国、还有——
“就麻烦你了，龟甲贞宗殿。”
“付丧神们开始擅自行动了啊，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冲进立木的房间的时候，立木正一边向短刀幻化的黑猫输送灵力，一边不紧不慢地对管狐道：“——应当是个妖物。当这柄短刀由我佩戴着出现的时候，那个家伙表现出来的是恐惧之情。但当这柄刀携带着妖力转化的灵力，作为凭依、以役灵的形态单独出现的时候，它又表现出了一些垂涎。”
管狐说：“若是妖物，对这柄妖刀上的妖力应当会有一些本能的畏惧。这个时代的妖物，与平安时代的大妖怪，已经远不能相提并论了。”
“妖物嘛，总会有些野心的。正是因为这个时代信仰衰落，不论是灵力还是妖力都与平安时代相差甚远，所以它们才会对灵力和妖力更加渴望——甚至会超过对大妖怪的恐惧。”立木回答它，拍拍手将黑猫放了出去，这才转向了狐之助，“我知道他们开始行动了。”
狐之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付丧神们：“那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他们向尾张国去了？……挺好的，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安排的。”立木说，“我之前担心他们不会服从安排，还在犹豫应该以怎样的方式说出来，不过既然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那就可以放心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狐之助苦着一张脸，不安地刨了刨地面：“是不是我之前说的话让您误会了什么？……是这样的，以付丧神们的忠诚，即使您什么都不懂、胡乱指挥，就算内心再不满，他们也会优先服从您的命令、再考虑补救的办法的……”
“什么话。”立木又好气又好笑，“我像是会胡乱指挥的人吗？更何况，他们本就是随原主上过战场的刀剑显现的付丧神，对于战场有自己的见解，根本不需要我来干涉。”
她让他们自由行动，本来以为会像上次出阵的药研藤四郎一样给她带来些惊喜的，没想到他们的策略竟然这么消极。
狐之助还想说什么，却见到立木起身，慢悠悠地将刀别在腰间。
“狐之助，我派你去跟随他们给予帮助。”她说，“一期哥应该给我留下了人手……我得去接一下他。”
她顿了顿，似乎是细细感知了一番幽灵鬼使那端的情况。
“是……龟甲贞宗，对吧。”
龟甲贞宗，于镰仓时代末期锻成的打刀。按照刚入职那时狐之助逼着立木背下来的资料，这是一位白菊般优雅高洁的付丧神，极度奉行主人至上主义。
“……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立木嘀咕。
她仍然记得当她想要刺杀前任审神者的时候，就是这名付丧神阻止了她。
这应该是本丸里为数不多在那种情况下仍能容忍前任审神者行为的付丧神了吧。
因此当龟甲贞宗对她说，“我是龟甲贞宗。名字的由来？……呵呵，任君猜想。”的时候，立木很耿直地答：“因为刀身花纹对吧。”
龟甲贞宗还想说什么，立木却只是把手里提着的武士服递了过去。
“换身装扮吧，你这身……太显眼了。”她说，“我们以武士的身份暂时留下，还有些疑点需要调查一下。”
她站起身来，提着刀向屋外走：“我先在附近转转。”
管狐提着竹管飞身跃起，化作妖力钻了进去。立木伸手接住飞来的竹管，手腕一转，竹管化作竹笛大小，被她揣进了怀里。
立木右手提着刀，左手抱着黑猫，在今川家的院子里转了半个时辰。
龟甲贞宗一直没给她传讯，她也不好在别人换衣服的时间直接闯进去，只能在外面闲逛着试图寻找那可疑的妖物。路上遇到有人向她搭话，她便笑着搪塞：“遛遛猫。”
几圈遛下来，猫叼了一只死老鼠回来。
……看来这把妖刀也是个戏精，怕是那大妖怪的影响了。
立木把老鼠丢掉，去寻洗手的地方。在井旁，她看到有个武士已经提了一桶水上来，正细细地冲洗着手指。
看着那武士的背影，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许微妙的违和感。
立木迈步上前，见那武士也闻声转过了身来——他的年纪不大，身量也窄小，面庞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涩。
她有些慨然地想，依照传统，这个年纪的武士应当观摩过死刑，甚至上过战场杀敌，早就不再是白纸一张了。
见有人过来，他似乎是有些局促羞涩的样子，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颈上的围巾。
立木瞥到，违和感更重了些。
这个天气……戴围巾？
两人对面站定，立木扬起笑脸，率先对他招呼：“打扰到您了吗？抱歉。我想寻个地方取些水，便找到这里来了。”
年轻武士迅速点了一下头，又很快顿住，有些紧张似的开口：“我已经用毕，请您来吧。”
两人错身而过。立木回头，看到他的背影似有些逃也般，行色匆匆。
立木在井边站定，气定神闲地拎起了木桶。
“管狐，”她说，“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在这样的天气里以围巾遮住颈部呢？”
“为了遮掩什么吧。”管狐答。
井水没有什么异样。立木洗净了手，又在院子里逛了些时间，却再未见到那名年轻的武士。
她指挥着依凭在刀上的幽灵鬼使，以黑猫的姿态在一些不方便亲自进入的院落中搜索了一番。但不知是那妖物提高了警惕还是已经离开了此处，这番搜索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眼看着日头已经向西斜了斜，想来哪怕龟甲贞宗穿的是一套狩衣也该穿完了，于是立木便回了房间。
她叩了叩门，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阵杂乱的声响。
接着门被用力地拉开，立木一愣，看到龟甲贞宗几乎是用扑地冲了上来。她下意识地去看隔壁房间是否有注意到这边，却听到龟甲贞宗张口便喊：“哦哦，是主——”
立木及时地捂住了他的嘴，发力推回了屋内，反手拉上了门。
微凉的手指上还萦绕着些许灵力，是过度使用役灵之术后残留下来的，贴在脸上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龟甲贞宗眯起了眼。
前任审神者失格，这一任审神者虽然谦恭而尽职、不越雷池，但待他们的态度在个别极度渴望主人关爱的付丧神看来仍是不免疏远凉薄。
像这种亲昵——
手指被撤了下来。
可惜被寄予厚望的审神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只是认真地结起了印，对着门开始施展术法。
立木有些生涩地在房门上布了一道结界，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现在都是今川家的武士，你不能喊我‘主人’。”她边说边转身，“你——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她这才仔细观察了龟甲贞宗的扮相，却发现他虽说是按要求穿好了武士服，但内搭的却是他出阵服的衬衫。衬衫的领口被束得很紧，遮住了脖颈的下半部分。大概确实是近视，他还戴上了眼镜。
这么混搭的装扮……看过之后都觉得那名年轻武士一点都不可疑了呢。立木咋舌，一时间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好。
龟甲贞宗扯了扯领口，轻笑了一声。
“若是主人命令——虽然很想这样说，但要是在这种地方暴露我的秘密的话——”
“不，不必了。”立木立掌，做出拒绝的手势，“你这个表情让我觉得不论你接下来说的是什么我都不想听。”
“……诶？”
立木对他摆摆手，错身而过，走入屋内。
想要遮掩些什么的话——
“虽然也很违和，但你可以找条围巾把领口遮住。”她在衣柜里翻了翻，最后挺无奈地把揣在怀里的竹管又掏了出来，“管狐，把你的围巾借给他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可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