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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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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悄悄咽了口口水。她知道桌上菜色虽少,看起来也是寻常,可每一样俱是难得。与王都里其他追求奢侈铺张的勋贵世族不同,端国公府里只讲究“精致”两个字。
好物贵精不贵多,虽然是老生常谈,却也还是没有多少人懂得其中真意。
从前她也觉得自己每日里吃的这些东西似乎就是在市井人家中也是常见,但等她嫁入将军府,发现那些厨子无论如何尽力钻研却也仍旧做不出国公府里的味道的时候,方才明白过来。
用完早膳后,顾昭还想在淳安堂里多坐会儿陪祖母聊聊天,可是没曾想二叔却也挑在这个时间过府来了,顾昭只得回堆云馆。
是宋妈妈一路将她送出了淳安堂。在门口时,看着宋妈妈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顾昭停下脚步,低头望着脚下的雪,“宋妈妈,您是祖母身边的体己人,我心里对您自然是有一百个敬重的,因此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左右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下次改过就是了。”
宋妈妈连忙摆手,一面赔笑一面说道,“小姐说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想在此恳请小姐能多抽些时间出来陪陪老夫人。今早老夫人用膳都比平常多用了些,可见您能来她心里有多高兴。”
说出这样一番话,其实宋妈妈心里也是忐忑的,只是老夫人同她几十年的主仆情分了,对二小姐的殷殷爱护之心她也看在眼里,无奈往常祖孙二人并不怎么亲近,她就是想说也无从开口。而今二小姐倒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显然开窍了一般,她那歇了的心思这才又起。
毕竟自从老夫人说了不用二小姐再请安后,这还是第一次二小姐这么早就到淳安堂来巴巴候着。
一向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的顾昭此刻罕见地有些沉默。
宋妈妈微垂下头,仿佛之前话里那带着恳求的语气只是顾昭的错觉,她说,“求小姐责罚,是奴婢逾越了。”
随顾昭一块儿来淳安堂请安的浮槿与沉棠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心里愈发着急起来,不明白他们姑娘怎么想的,就算是不愿,那也先应承下来啊!
“宋妈妈说什么呢?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平素对祖母关心太少了。您放心吧,日后我一定会常来淳安堂的。”顾昭如是说道。
闻言,众人俱是松了口气。
宋妈妈感激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妈妈快进屋去吧,祖母身边可是离不得你,我便先走了。”顾昭折了枝冬海棠,没有再说什么,施施然带着丫鬟走了。
“姑娘,您可不知道,当时您一直不说话,奴婢的心可是悬着放不下去,快吓死奴婢了!”离淳安堂有一段距离了,浮槿方才心有余悸地对顾昭说。
从前顾昭虽然蛮横不讲理,在国公府也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但是和自己身边几个丫鬟关系还是很好的,上一世直到最后,四个丫鬟也还是在她身边陪伴着。只是不知道她死后她们怎么样了。大概,将军府不会亏待她们吧?顾昭有些怅然地想到。虽然明知往者不可谏,但是每每想起,顾昭心里仍然残存一些念想。
但还是没忘回答浮槿,“有什么好怕的,宋妈妈又不会吃了你,她和蔼着呢。”
浮槿与沉棠吐了吐舌头,简直不知道宋妈妈怎么就能称得上和蔼了?但也不敢反驳她们姑娘,虽然明明她们姑娘才是从前最不喜欢宋妈妈的人。扭头一看,却发现姑娘已经把她们落下很远了,就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连忙小跑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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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云馆。
顾昭将冬海棠随意扔在桌上,故作不经意问道,“最近有人来送帖子吗?”
按照前世的发展,这个时候贺家应该送来了赏花帖。她这会儿主动提起是因为心里已经等不及了。
果不其然,听她这么一说,荔辛愣了愣,方道,“姑娘有的,是贺家孙小姐送来的赏花帖,邀您明日过府去赏梅。”她从兜里面将白色烫金的请帖拿出来,双手捧着递到顾昭面前。
她身边四个丫鬟,沉棠浮槿性子稳重,一人管着小厨房,一人看着堆云馆内院;枝夷荔辛性子稍稍有些跳脱,一人掌着外院,一人负责平常顾昭对外的往来。
顾昭接过请帖,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对荔辛道,“去帮我准备一件红色的裙衫,赏花宴穿。首饰什么的你们几人商量着办。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到外间去候着,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几人齐齐应了声是,姗姗退了下去。
等走在后面的荔辛将门轻轻关上,顾昭这才看着桌上的请帖轻嗤出声,“真是不怎么好看的颜色。”她吐字清晰,声音却轻得有些恍惚。
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将请帖拿起来,一股墨香扑面,请帖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一首小诗,再交代一下赏花时间地点,翌日辰时礼部尚书府。她百无聊赖地将请柬合上,扔回桌上。
顾昭对这赏花宴的态度,大概就是:不屑至极,却又十分在意。
她不屑这场赏花宴,在意的却是要如何以一个崭新的形象重新出现在她们面前。她有“国公府小姐”这个顶配头衔,就一定要有配得上这个头衔的风华。虽然已经把衣裳首饰的挑选交给了丫鬟,但是心里还是没办法放下。
“荔辛!”顾昭高声喊道,思索间她突然想起来在参加赏花宴之前,她怕是还要进宫一趟。早先姑母在听闻她落水醒来之后就差屏夕姑姑来探望她,这份心意她也该放在心里。
枝夷用手肘碰了碰正昏昏欲睡的荔辛,“姑娘叫你呢!”
荔辛猛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刚想指责枝夷骗她,没想到又听见了从内间传来的喊声。
她小跑着过去,轻手轻脚推开门,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头,看了看顾昭的脸色,这才放下心走过去,“姑娘,您叫我?”
顾昭横她一眼,“先前叫你怎么没听见?我看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又去哪儿偷懒了吧?”
荔辛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待会儿要进宫一趟,你去给我挑身衣裳,首饰就用皇后姑母赐下来的。”
荔辛点头,“是。”这次她没有再犯糊涂,听了顾昭的吩咐就下去了,恪守作为奴婢的本分也没有多问。荔辛就是这样,小事上糊涂,但是一遇到这种场面却是丝毫不曾含糊。
没过多久,荔辛便捧着一件银红的拖地百水裙、一件织锦缎面斗篷进来了,她将衣裙捧到自家姑娘面前,低声询问是否合她心意。
顾昭点点头,“服侍我换上,然后为我梳妆吧,今天是你和枝夷当值?遣枝夷去淳安堂告知祖母我今儿要进宫一趟,让沉棠浮槿拾掇一下,待会儿随我进宫。”
荔辛依旧应了声是。这是她们院里的规矩了。每逢姑娘要进宫或是去赴宴,留当值两人在院里守着,另外两人便随她出行。
待这边枝夷去淳安堂对老夫人道清缘由之后,顾昭也已经在额间贴上花黄,收拾妥帖。
荔辛看着铜镜里自家姑娘姣好的面容上两弯黛色远山眉,一双流波丹凤眼,不由得有些脸红:她家姑娘真好看。虽然姑娘尚且年少,但这拢眉凝睇间却已经有旁人比不得说不出的风情,一看便知是在堆锦被绣的富贵人家里长成的女郎。如此情形下,身为婢女的荔辛也觉得能够在姑娘身边伺候是一件与有荣焉的事。
顾昭红唇微启,“去妆奁里把那只朝阳五凤钗取出来,不,去捡金累丝红宝石头面里的钗环出来。这样配起来才好看。”
又是一番折腾,且按住不提。
总之,约莫半个时辰后,顾昭终于裹着白色的织锦缎面斗篷,在浮槿沉棠两人的陪同下出了府门,上了府里的马车。
平素里王公贵族府上女眷若是想要进宫拜谒后宫嫔妃未经传召是不得入宫的,然而顾昭却能手持皇后赏赐的令牌随时进出皇宫不受阻拦,放眼王都上下也就只有她能独得这一份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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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华门。
顾昭将袖中令牌拿出来递到横枪拦住她
的侍卫眼前,涵养极好地没有说话,只等小侍卫检查。至于旁边脸色焦灼的侍卫,她也安抚性地笑了笑。她觉得似乎自己从前洪水猛兽一样的形象似乎已经是深入人心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再改了。
侍卫检查好令牌之后板着张脸递还给顾昭。
只是等顾昭一走,就被旁边的前辈拍了拍后脑勺,小侍卫不解地转过头,却听见前辈语重心长地说,“可知道那位是谁吗?啧啧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她都敢拦。”
小侍卫懵懂点头,“知道,端国公府二小姐。”
“知道还拦?”前辈被气的跳脚,“不过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了,小李子我看你是走了狗屎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