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最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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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帝原本悲戚的表情瞬间凌厉，喝道：“何人敢在大昭寺内掳劫朕的孙女！羽林卫何在？！”
“臣在！”羽林卫头领王卓从暗处闪出，跪于泰安帝面前。
“速速封锁大昭寺，捉拿贼子，一定要将小公主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臣领命！”王卓恭敬一拜，又闪身下去。
不一会，大昭寺便被羽林卫团团围住，任其武功盖世，也插翅难飞。
王卓领着羽林卫大肆搜捕，不放过一间禅院，一处空地。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身为大昭寺的新任主持，玄坤大师觉得难辞其咎，忙赶来向泰安帝告罪，命寺内所有武僧与羽林卫一同寻找，且将众人安排至佛殿内等候消息。众人忧心忡忡，时不时望向殿外，以期羽林卫带来好消息。
就在这时，秋凝猫着腰进来，她惴惴不安走到林然身旁，众人都忧心小莫忘，没有注意到这边。
“娘子。”秋凝小声喊道。
林然点了点头，侧头低语：“伤好点没？”
说起来，小公主算是在秋凝眼前被掳走的，当时小莫忘不知怎么的一直哭，奶娘抱着她来回踱步，走几步摇一摇，林然派去侍女，让秋凝带小莫忘到后山梵音亭相见。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来，秋凝还未看清来人模样，一阵风过，那影子就到了奶娘跟前，伸手就要抢夺孩子。
这还了得，秋凝赶紧上去，想将孩子拉回来，胳膊上突然一痛，那人与孩子就没了踪影。秋凝自责不已，如今看到林然，吧嗒吧嗒掉眼泪，“奴婢没事。”
而后，声音哽咽道：“是我不好，没看好孩子。”
“与你无关，那人铁了心抢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又如何改变得了局势呢？”林然安慰着秋凝。
“可是，娘子——”秋凝欲言又止，面色犹豫。
“怎么了？”林然疑道。
“奴婢觉得，那个人我好像认识。”秋凝突然这般说道。
“认识？”
秋凝狠狠点了点头，“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奴婢总觉得，总觉得那人有些像牟家的三郎……”
林然一下惊住，她忙捂住秋凝的嘴，“此事事关重大，可不能胡乱说。”
秋凝嘴里呜呜，“奴婢不敢擅自说，所以才来找娘子拿决定。”
林然放开秋凝的嘴，“你真的看清楚了？”
秋凝瘪了瘪嘴，又想了再想，“那背影与牟将军一般无二，奴婢必然没看错。”
这就奇了，牟宁为何要抢小莫忘？林然怎么也想不通。秋凝未看到那人正面，单从一个背影如何判断得出那人便是牟宁？定然是她眼花了，林然这般安慰着自己。
恒王安抚完蜀王与李词回来，看到林然与秋凝一旁窃窃私语，且林然面上忧色更甚，还以为林然在担心小莫忘，便道：“阿然莫忧，羽林卫已全部出动，大昭寺也被封锁成铁牢，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且还有大昭寺武僧一旁协助拿人，小莫忘她定然会没事的。”既然那人劈手夺了孩子去，而不是当场格杀，那定是有所求的，以孩子作为筹码，后续肯定会与他们联系，如今之计，便是等着歹人下一步动作，再顺藤摸瓜，伺机救出孩子。
林然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将秋凝的猜想告知殿下。想了想，还是决定隐下来。她与牟宁认识这么些年，他的人品是信得过的，就算秋凝没有眼花，掳走孩子的人真的是牟宁，那也一定有缘由，只是稚子无辜。
林然叹息着，此事不好假借他人，好在这几日大昭寺桃花盛开，兄长一家在寺中住了好几日，小莫忘被掳之事一发生，他就抽身过来，如今伴随圣驾左右。
林然趁机将林墨喊到一边，将秋凝所虑之事告知，林墨大骇，“此事可确定？”
林然摇头，“不能，还请兄长悄悄遣人去证实。” 牟宁自北狄掠阵回来后，也未再回青乌操练，直接将那两万人马带回京师虎贲营，如今已是营中的猛将虎兵。
林墨蹙眉，虽觉棘手，但六娘所托，他作为兄长当仁不让，随即道：“六娘且安心，为兄这便遣人去京郊虎贲营。”
“如此就拜托兄长了。”林然朝兄长福了一礼。
林墨自去安排。
林然与林墨窃窃私语，恒王没想偷听，但离得有些近，隐隐约约好似听到“牟宁”二字，且林墨还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在林墨走后，恒王靠近林然，“阿然没有什么要与孤说的吗？”
林然本不欲说，主要怕殿下不管不顾，如今见他好奇的一双眼，抿了抿唇，想着殿下长大了，知道轻重缓急，且牟宁北狄之行居功至伟，两人之间的嫌隙已然烟消云散。想来，就算殿下知道，也会好生处理的。于是，便将秋凝怀疑之事说了出来。
“牟将军人品贵重，他与小莫忘无仇无怨，应当是秋凝眼花了，妾已央兄长去虎贲营查看了。”林然小声说着。
林然这般说，恒王也觉得确实如此，但不知怎得，心中总觉得不对劲，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牟宁凛都之行后，便有了当年幽河之战真相的眉目，本来一回到京都，就应该很快有所行动，但却一直没有动静传来，好似蛰伏一般。
秋凝那丫头从小就跟在阿然身边，忠心耿耿，更不可能说谎骗人，她说那背影像牟将军，那么至少有九成以上便是，否则阿然也不会心中忐忑，央了兄长去虎贲营查证。
若那贼子真是牟宁，他为何这般做呢？
小莫忘一个才周岁不到的小孩子与他有什么仇怨？就算真的有，也只能是孩子的爹娘……
爹娘？
恒王不由得看了蜀王一眼，脑海中忽然想起蜀王在霍兰沙漠与自己辞别时说的话，他说因着一些缘故，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让他不要与他计较，后来又说自己罪孽深重。
心中忽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难道，当年幽河之战，导致牟家军全体覆灭的罪魁祸首近在眼前？
这，这怎么可能！
恒王直愣愣地瞧着蜀王，眼神不对劲的很。他这般古怪，被看的蜀王自然是感觉到了，莫名看了过来，问道：“九郎这是怎么了？”
十四叔那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怎么可能是导致幽河之战覆灭的幕后真凶？一定是他想错了。恒王刚想回答说没什么，一根箭矢突然从殿外飞了进来，直直射入蜀王面前不足三寸的地方，箭头上绑着一块绢布，箭尾因着力道微微颤抖。
蜀王弯腰拔箭，展开绢布，不过短短两行，上面写着：李闲，若想救你女儿，寺庙后山桃花林中。
林然倏然变色，那字体分明就是牟宁的，错不了。
泰安帝离得远，见蜀王半天不出声，问道：“闲儿，信中写了什么？可有小莫忘的消息？”
蜀王将信攥入手中，朝泰安帝行礼道：“陛下，臣已经晓得莫忘在哪了，此事是一个朋友与臣开的玩笑，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召回所有羽林卫，臣这就去将莫忘带回来。”说罢，蜀王就要离开。
李词拉住蜀王的衣袖，“我与你一同去。”
蜀王笑了笑，握了握李词的手，柔声道：“阿词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那话语里不容拒绝，李词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蜀王的身影消失在佛殿尽头。
虽然蜀王不许人跟着，但林然认出了那绢布上的字，她不知两人之间有何仇怨，怕牟宁做出难以回头的事，拉着恒王往后山桃花林奔去。
大昭寺的桃花林广阔无边，林然也不晓得牟宁会在哪一处与蜀王约见，但想来也不会去什么僻静之地，因着羽林卫的动静，先前赏花的人早就回了寺内，这会儿的桃林一个人都没有，甚是幽静，偶尔有鸟叫传来，悦耳动听。
两人跑了一会停下来，林然道：“你说，他们会在哪里呢？”
恒王摇头，“不知道，桃林太大了，哪里都有可能。”
两人又寻了许久，还是未寻到任何人。林然忽然想起，牟老将军在世时，曾在大昭寺种过一棵桃树，那桃树旁有一汪清泉，她想她知道那两人在哪了。
随即拉着恒王往那清泉而去，越来越近，隐隐有流水声传来，而后是婴孩的哭声，断断续续，两人顺着哭声，最后在一棵粗壮的老桃树下，看到了被掳走的小莫忘。
林然赶紧将孩子抱到怀里，一入熟人的怀抱，小莫忘一下停止了哭泣，泪包着黑亮亮的眼，很是委屈的模样。
一阵脚步声踩在干枯的树叶上，哗哗作响。
牟宁从桃树后走了出来，执剑在手，剑尖上的鲜血滴滴落下，混入泥土之中。他冷冷看了恒王与林然一眼，又看了看林然怀中的孩子，直直走了过来。
“牟将军！”恒王喊道。
牟宁未停下脚步。
“师兄！”林然也喊道。
牟宁顿了顿，终于停了下来，他道：“李闲人在树后，牟某家仇已报，此子，罢了……”他收剑入鞘，深深看了林然一眼，远去了。
恒王绕过桃树，便看到躺在枯叶堆上的蜀王，他的胸口被一剑贯穿，身下被鲜血染红。“十四叔！十四叔！”恒王连连喊着蜀王。
“九郎，你来了呀。”蜀王睁开了眼，不断有血从他的嘴巴里流出来。
恒王脱下外袍想帮其止血，那血却越擦越多。
蜀王笑了笑，“没用的，九郎，十四叔这是罪有应得。”
恒王心中难过极了，有些事他必须得问清楚，“当年幽河之战，是不是你泄露了军情？致使大周大败，牟家军全体阵亡，魂飞幽河之畔？”
蜀王点头，“是我。”
“为何要那样做？”
蜀王嘴里咳出血来，“年少之时，爱便是爱，恨便是恨，九郎，当年的十四叔还年少，非黑即白，我恨陛下不为我阿爹阿娘平反，也恨他毁了我与阿词的婚约，致使我们痛不欲生，分离好些年，才做下那般错事。牟家因我而死的，牟少将军杀我，乃正天理公道，我的确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蜀王说着又吐出几口血来，“我做了好多错事，挑拨皇室子弟争斗，又曾派人刺杀林然与公主李若，妄想浑水摸鱼，乱了这大周的天下。”
“陛下他欺我，骗我，令我生不如死，我本想杀了太子，再杀了皇孙，一把火烧了李家的天下……”
恒王骇然，如此说来，上辈子大周后继无人，宫殿被烧等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十四叔？难怪上辈子他什么都查不到，谁能想到，一个一直游历在外的闲散王爷，会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我没想你会出使北狄，本想与你一同，路上再添点堵，却不想，戏演多了，我竟也入了戏，真情实意当起你的十四叔来，却也是因着这般，与阿词解开误会，得知她有了我的孩子，一切都那般美好，老天待我不薄……”
蜀王的瞳孔渐渐涣散起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告诉阿词，此生洛闲先走一步，莫要伤怀，照顾好莫忘，洛闲会在奈何桥上等着她，无论多久，不见不散。”
说罢，蜀王的手垂了下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恒王抬头，看到古墓中的那位老和尚走了过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去！”
一个金灿灿的“卐”字打入蜀王体内。霎时，佛光普照，照亮一切，老和尚携着蜀王的尸体不见了踪影。
一个月后，泰安帝下诏，为洛王爷与长平郡主平反，恢复二人名誉爵位，肯定其功绩。又下诏，详叙蜀王幽河之战通敌叛国之罪证，废其爵位。追封牟老将军为永世忠烈侯，随葬帝陵，牟家战死儿郎依次追封，牟家十几口，满门忠烈，为后世流传。唯一生还的牟三郎，获封太尉之职，掌全国兵马。
再三月，泰安帝退位，太子继位，大赦天下。
北狄与大周贸易汇市发展良好，恒王亲自监管了几次后，一切有序，蒸蒸日上，便留了主管人员，按条例施行。
又一年春，桃花时节，林然带了小莫忘去往茗陵。去年冬末，阿舅回京述职，说外祖母念她了，若有闲暇，带了孩子去看一看。外祖母她老人家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时好时坏。这么久了，她一直忙着未能去看她老人家，白白辜负了她老人家的疼爱。
这不一开春，林然便坐了马车过去。
小莫忘是第一次出远门，对外面的一切都新奇的很，时不时撩开窗帘探出头去。
秋凝冷着脸吓唬道：“外面有大老虎吃人，你一伸头，老虎就要咬人了！”
小莫忘吓得直接抱住林然的脖子，哭卿卿道：“阿娘阿娘，秋秋好坏，她吓我！”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帘撩开，一人跨了上来。
“谁敢吓唬阿爹的宝贝，说出来，阿爹给你做主！”恒王一副威严的模样。
小莫忘看到恒王出现，忙从林然怀中冲入恒王怀中，愤愤不平地指着一旁的秋凝道：“是秋秋，秋秋说外面有老虎，不让我往外瞧！”
“啊这……”恒王装作想了一会，说道：“秋秋说得对，外面有老虎，不能探头，一不小心掉下去，就被老虎吃掉啦！”
小莫忘瘪了瘪嘴，愈发的委屈，“阿爹，你也欺负我。”
恒王笑了笑，“虽然你不能探头出去，但可以让秋秋揭开帘子啊，你不靠近窗口，老虎就咬不着你。”
“嗯嗯！秋秋快揭帘子！”小莫忘拍着手开心道。
秋凝顿觉无语，姑爷一碰到小公主就变作女儿奴，娘子也不管管。虽然心里唠叨，手上还是将帘子打开了。
恒王抱着小莫忘坐到林然的旁边。
“去茗陵为何不叫上孤呢？”
林然道：“殿下公事繁忙，此去外祖家看望外祖母，一月后就回来。”
“那也有一个月才能再见到阿然，不管，孤要与你一起去。”
林然白了恒王一眼，“殿下都上了马车了，难道妾还能将您撵下去？”
“那自然是不能的，阿然到哪孤就在哪。”
恒王一把握住林然的手，一阵风过来，吹起几缕青丝，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车窗外，官道两侧，春意盎然，风景秀丽，生气勃勃，那茗陵的桃花也必然如此，真想再见一次那片桃花林。
桃花灼灼，花香十里。
……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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