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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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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宁本颓废的心活了起来,被俘后他终日浑浑噩噩,未想那场以将军府所有儿郎死亡的战争,竟然是自己人在背后作祟,何其之愤恨,他要找出那内鬼,为死去的父兄们报仇。抱着这样的信念,牟宁带着问香公主回到了大周,也便有了北狄太子与大周盟约之事。
再说恒王一行人,一路风餐露宿,一个半月后,抵达丘城。丘城乃大周与北狄的交界之处,因状若一座巨大的沙丘山地而得名。此地,已然是大周国土的最北边。过了丘城,越过忘川,渡过幽河,便是北狄了。
近日以来,使团众人颇为辛苦,毕竟远离故土,有些人水土不服,腹泻呕吐总有之事,恒王遂下令入丘城休整。因人数众多,分了好几个临近的客栈入住,恒王自是入的丘城最好的鸿来客栈,说是最好,也不过沙土堆砌而成的夯土房,土炕石桌,灰尘遍布。然,出门在外,毋须讲究。
恒王洗了这一个多月来,最痛快的澡,洗好后,换了一身衣衫,又成了那翩翩佳公子。从屋内出来,刚下楼,意外看到一个人,蜀王李谦。
此时,那人正坐在客栈中央,点了几个小菜,喝着小酒,恬淡悠闲。
说来李谦,自恒王去蜀王府邸赴鉴宝宴后,两人喝过两次酒,后来林然出事,恒王贴身照顾,两人在牛家待了三个多月,待回了京,蜀王已然离京,听说又出去游山玩水,寻宝贝去了。
恒王好生羡慕十四叔的洒脱,心中暗道:待他将大周的内鬼揪出,便也像十四叔那般闲情逸致,与阿然一起,游遍大好河山。待累了,困了,两人便可停在茗陵,住在第一次相遇的那片桃花林中,也算不负此生。
恒王朝蜀王躬身行了一礼,问候道:“十四叔安好。”
蜀王放下酒杯,笑眯眯道:“小侄儿亦安。”便要恒王坐下对饮。
恒王依言坐下,笑道:“未想竟然在此地遇到了十四叔,缘分匪浅,着实令人惊喜。”
蜀王瞥了眼,很是唾弃道:“好我的傻侄儿,你以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这般深哪,你叔叔我在此地已然等了七日,黄花菜都凉了,才等到你好么。”
恒王疑惑道:“十四叔为何等我?”
蜀王清了清嗓子,“自是听说了你出使北狄之事,这些年来,你叔叔我畅游天下,然北地不曾去过几次,说来那北地风光,着实令人记忆犹深,便想着随你一同前往,再去那北国看上一看。”说着又饮上一杯酒,目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似乎在追忆往昔岁月,也不知那人想到了什么,原本希冀的眸色忽地黯然起来。
李谦转了转酒杯,微醺道:“九郎可莫要嫌弃你叔叔我呀。”
“十四叔说笑了,您能与侄儿一同前往北狄,侄儿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毕竟他这十四叔游历万千,乃活地图是也,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更是不在话下,许多人想与其一同畅游,他还不允呢。
李谦很是高兴,多喝了几杯,没一会便醉了,晃晃悠悠的,却还不忘与恒王的约定,在仆役的搀扶下,得知使团在丘城停留三日,便与恒王约好,三日后一同出发。
恒王哭笑不得的应了,嘱咐仆役好好照顾,又亲自送蜀王回房。
之后,便去了丘城最大的坊市逛了逛。原本恒王以为,这小小的丘城比不得其他地方,又穷又偏僻,未想,到那坊市上一看,好家伙,琳琅满目,牛羊皮毛,金银器物,但都是些未加工的,很原始的东西。这里有周人,也有狄人,坊市自有自己的贸易规矩,入者不可斗殴,不可携刀剑凶器。任凭是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恒王出来带了四名护卫,皆手持刀剑,自是不能入内,便让其中两人将武器递给另外两个,两人在外,两人陪他入内。逛了一会,不知怎得,恒王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他,可他环顾四周,又未有什么可疑的人,实在令人费解。横竖他未感觉到那人的恶意,便停下,装作买东西的模样,命其中之一的护卫悄悄去探。未想,停下的那个地方,乃丘城的一大特色,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
此时,那看台上,已经放置了好几个笼子,笼中关押着各种各样的奴隶。那些奴隶又脏又乱,面黄肌瘦,目光呆滞,一些壮奴被镣铐锁住,不得动弹,男奴女奴分开关押,但无不都是像货物一般展览给他人,任人挑拣。
恒王被眼前的状况惊住了,与他同来的还有鸿胪寺少卿,那少卿便与他解说,说丘城这种习俗乃是由北狄那边传来的,许多北狄的王公贵族喜欢看奴隶流血争斗,觉得刺激,热血沸腾。由此演化出一系列人奴贩卖之事。大周于这方面虽不禁止,也不提倡,但此事是存在的。
恒王唏嘘不已,顿时就想起问香公主说给他,牟宁被俘后,奴隶一样的生活,那般高傲的一个少年将军,没有尊严得被踩在脚下,该是何等得难受。
这里是两国交界之处,也是这世间最灰暗的地带,律法在这里形同虚设,自成一体。强龙不压地头蛇,恒王自不会想当然的冲冠一怒,将这些贩卖人口的地方抄了,平生波折。他虽不忍,却也知道,此事并非他一声令下就能解决的了的。读圣人之书,行君子之礼,想来,大周要走的路还很远。
四周突然呼喊声起,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恒王往那看台上一瞥,却是一名女郎从后台被推了出来,那女郎面上沾染了黄泥巴,头发枯黄,瘦瘦弱弱,赤脚站立,衣服破的不成样子,仅仅掩住重要部位,带着手铐脚镣,战战兢兢地站在那,瑟瑟发抖,对于自己今后的命运感觉到惶恐不安。
奴隶主叫价五金,台下众人起哄,说:“这么一个腌臜的女郎,卖这么贵,莫不是骗人。”
奴隶主听了也不恼,微微笑着,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伙静音,“我莫老大什么时候骗过人?大家且仔细瞧瞧再作定夺。”
说罢,又上去一人,递给那奴隶主一方湿了的帕子,那奴隶主箍住女郎下巴,往那脸上抹了两下,将黄泥擦去半边,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底下顿时一片吸气声,谁也不想,这样一个被黄泥遮蔽的女郎,竟是那般一个美人儿。
这般美人得天独厚,引得众人争相竞价,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到了百金。
原本恒王就要走了,眼前忽地一亮,看到女郎在奴隶主的推囊下,破烂衣衫里露出一枚墨绿戒指,恒王顿时停下了脚步。虽然女郎很快将戒指藏到衣下,但若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戒指上刻有龙凤纹,普天之下只有两枚。
那玉戒指的材质他颇为熟悉,乃天山冷玉,许多年前被人在天山发现,献给了皇伯,皇伯爱妻深切,用那玉为皇后殿下凿刻了一张玉床,现今还放在京郊避暑行宫之中。那玉冬暖夏凉,滋润万物,可算是个宝贝。而做完床剩下的边角料,皇伯命玉匠打磨出两枚戒指,一枚赐给了他父亲,现在传到了他手中,而另外一枚则在大公主李词和亲北狄时,赏赐给了大公主。
那戒指乃无价之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女奴的身上,恒王蹙起了眉头,仔细打量起那女郎来。鸿胪寺少卿以为恒王看上了那女奴,偏首笑道:“殿下可要出价?这女奴姿色确实不错,很是新鲜。”
“的确姿颜颇好,在下也这般觉得。”沈祈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背后传来,那人一身青色道袍,嘴角似笑非笑,端的是落拓不羁。
沈祈心中很气,怪不得恒王出门不带他,原来竟是想趁机买几个姿容好的女郎。枉费师妹为他说了那么多好话,才十五六的年纪,就知道出来狎妓找女人,若再大点,师妹还不得给他欺负死。不行,他定要将此事飞鸽传书与师妹知晓。
沈祈虽好声好语,但恒王能听出那话音中的揶揄,似乎只要恒王将那女奴买下,他便第一时间向他师妹告状。
恒王有苦难言,只是此人与大公主有所牵系,他必然不可能让其流落他人手中,便以眼神示意身边人。鸿胪寺少卿人精一个,得了恒王的指示,忙不迭举牌出价,此时不讨好殿下,又什么时候讨好呢。
也不知怎么得,抑或是这奴隶市场许久未见这么一个颜色鲜艳的女人,引得众人纷纷出价,攀升至两百金。一般来说,青壮奴的价格最高在一百两,女郎高点,约摸一百二十两,若是颜色好些,再加五十两,不过这都是银子。哪像这女郎,拍价一出,便是以金为单位,何况如今竟到了两百金子的高价,就算是天仙此价也过了。
恒王看了一眼出两百金的那汉子,方面大耳,络腮胡子,大腹便便,一笑脸上满是褶子横肉,身上穿金带银,亮堂得很,不是个差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