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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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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韶腼腆地笑了笑,便问林然婚后怎样?可还习惯,恒王对她可好?又面露遗憾,小声埋怨林然,“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阿爹与大郎要晓得六娘你回来,就不会出门会友了。”
林然温柔一笑,“阿爹与大兄忙碌,往后有的是机会。”又说,“今日本是想去唐府看望挚友三娘,只是三朝回门未回,怕爹娘惦念,便先过来。”
提及唐三娘,萧韶愁绪渐起,那娘子也是个苦命人。亲生爹娘去了,又嫁了那么个人,虽说叔伯堂兄弟也都亲近,但毕竟隔了亲,就当个亲戚处着,不敢做外嫁女的主,怕往后唐三娘过的不幸,后悔了,要担责任。
如今,唐府没一个人说要怎么办,就这样拖着。且怕那不成器的侄女婿闹腾,丢唐府的脸面,竟也在衙门里给寻了一没实权的差事。唉,与之对比,萧韶觉得,她这辈子遇上大郎,嫁入林府,定是上辈子行善积德,烧了高香。
两人说了一会话,林然想到应了小林穆的请求,便与萧韶一起,去寻小侄儿。
寻到的时候,小林穆正拿着小木弓玩,那弓上绑着红缨带,随风而去,出尘飘逸。小侄儿面上欣喜,格外欢快,蹦蹦跳跳的与秋凝玩得一身汗。而他们身侧,王府家令双袖相交,自然下垂,笔直如松地站在一旁,满脸的落寞。
林然挑眉,“家令怎么来了?”
家令原本落寞苦闷的脸,顿时收敛,双手举过头顶,一揖到底,神色肃容,“臣奉殿下之命,来给相府送礼。”
林然觉得奇怪,道:“三朝回门礼早就送过了,怎么又送?”
家令内心疯狂吐槽,他也想知道,老恒王好容易攒了点家底,照殿下这般,没几天送一回,怕要不了多久,都得给败光了。这又是瓷器,又是明珠,又是美玉的,还有老王妃当年嫁妆里的珍贵头面,都给殿下一通送来了,且还专门命人造了一把小木弓,给王妃的侄儿尝新意,更不用说上次那些,九连环,鲁班锁……
唉,他也只敢心中吐槽两下,并不敢当着殿下的面,谁叫殿下今儿心情不好。
原本,他只是意气风发,泼墨挥毫,殿下忽然过来,莫名其妙问他,“有什么公文要他处理?”
莫说今日休沐,不谈公事,就是真有事,他一个人就处理了,可不能打扰殿下与王妃的相处,他还想早点抱到小世子呢。
所以,他自以为贴心得摇头,笑道:“哪有什么事要殿下处理,殿下与王妃好好相处便是极好的。”
这话刚落,殿下的脸就拉了下来,丧气得很,弄得他大惑不解。
然后,殿下就唤了他,扔给他一把锹,要他在院里挖坑。
挖坑?挖什么坑?他堂堂一文学学士,动笔杆子的儒雅文人,竟要挖坑?
家令百思不得其解,但殿下要他挖,好吧,那他就挖,老胳膊老腿儿,费了老大一番力,终于在那榕树底下刨了个坑,浅浅的。
殿下忽然就问,“若有一人,你晓得那人欢喜你,但那人却不承认,还与你划清界限,装作什么都未发生,家令以为,如何做才能让那个人承认呢?”
“为什么非得让那人承认?”家令疑惑得很,“若真欢喜一个人,她嘴里不认,就真的不欢喜了吗?”
殿下忽然就沉默半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便埋头继续挖。过了会,殿下又问:“那家令以为,如何讨得女子的欢心?”
他挖得呼哧呼哧的,也没注意听,随意便道:“自是多多送礼与她,以及她的亲朋好友。”毕竟舆论战胜一切,待想明白方才殿下问的是什么,他一滞,殿下这是欢喜了其他小娘子吗?顿觉惶惶然。
殿下听后,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道:“家令计策极好。”
便派他来相府送礼。唉,好在是给王妃,不是其他小娘子,不然他这老家伙,得奔到老王爷王妃坟头磕头谢罪去。
家令正了正容,“殿下着臣问王妃,不知几时回府?”后面其实还有句,“孤想她了”。家令老脸一红,说不来那些甜言蜜语,这话留着王妃回府后,殿下亲自说与她听吧。
林然沉默,本就因着心乱,出来散心,且还未与三娘秉烛夜谈,回府自是不能了,便与家令道:“劳家令回去禀,就说林然想念爹娘,要逗留相府几日。”
家令失望而归,将原话一字不露禀与恒王。
恒王气馁,“几日?几日又是几日?”
家令将头埋得更低,“臣不知。”
“算了。”恒王摆摆手,“家令自去吧。”
恒王坐在廊下,拧眉沉思,他本想亲去相府,但又怕令她觉得迫切,阿然显然是在躲他。他能感觉到,阿然对他与成亲时的冷冰冰不一样了,仿佛有了烟火气息,没了那么深的疏离。
他娶她,本就希望她远离牟宁,从而远离那些颠沛流离、硝烟战火,以及凌迟折辱。她欢不欢喜他,一开始,他真的未曾在意。只是如今,在他受伤后,她不离不弃,亲自侍奉汤药,他便渐渐贪心了,想要她的心,想与她时时刻刻在一起。
但他不会逼迫她,他耐心很好,会一直等阿然。只是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恒王第一次如此欢喜一个人,难免患得患失。
夜深了,廊灯昏暗,朦朦胧胧的。
恒王挥退侍从,静立片刻。
趁着夜色朦胧,举步到院中,白日家令挖好的坑边,从宽袖里取出那本蜀王赠的孤本,将书用油纸包好,放进坑内,小心翼翼填上土。如此便不怕春宫图,被阿然瞅见。这个想法,还是晨日,看到阿然种花时,灵光一现,恒王很是满意。
只是,洋洋得意的恒王一点都不晓得,自己的小秘密,早已被他心心念念的阿然发现了。
用完膳食,林然与阿娘说了会话,便带着侄儿林穆去了唐府。
唐三娘推着阿弟在院中散步,晚霞落下,似覆上一层金色的余晖。小林穆见了阿弟,挣扎着从林然怀中下去,两个小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言笑晏晏。林然便令乳母等人好生看顾,与三娘停在一处凉亭。
唐三娘远远看着阿弟脸上的笑容,又喜又悲,“阿弟好久未这般快活了。”
“他一人太久,又有腿疾,怕是心底压抑了许多。”林然淡淡道。唐三娘默然,若非她遇人不淑,她阿弟也不会遭遇横祸,他那么小的一个人,该无忧无虑长大。
“如今还不晚,今日我来,是想听三娘你的想法。”扁桥大弟子已与她说了,小阿弟的腿骨因疏忽诊治长歪了,好在年幼,只需将断骨处重新打断,再辅以秘制膏药,配以针灸,刺激穴位,就有恢复的可能,只是孩子自卑怯懦,心病严重,怕与病情无益,想来三娘也得了大夫的叮嘱,当下须得与赵康做个彻底了结。
唐三娘泪如雨下,“六娘,我自是想与那畜生和离,只是……”
只是唐家已不是她的家,伯父虽然疼爱她,也不愿与赵家撕破脸皮,赵家虽子孙不肖,然还是世家大族,姻亲遍布,瘦死骆驼比马大,且大伯母从中推波助澜,说她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且还不是自家女儿,他一个伯父怎能管到弟弟的女儿,若以后过得不幸了,到底该怪谁?她伯父朝堂上雷厉风行,于家事上却优柔寡断。
若要与赵康和离,唐家是给不了任何助力,只能从赵康那下手,可赵康显然不可能同意……他恨不得,再在她身上吸几口血出来,又怎么可能答应和离呢?
林然戚戚然,这三年,三娘被那赵康磋磨,形容憔悴,容颜枯骨,曾经的恣意昂扬,如今的唯唯诺诺,让人怎能不疼?林然握住唐三娘的手,安抚了下,道:“三娘莫怕,有我在,定会护着你的。”
你我相交,如竹如兰,六年前你以柔弱身躯为我仗义执言,怒怼小人,如今你有难,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林然当夜便回了林府,阿爹与大兄恰好访友回来。与二人见礼后,便将三娘的事说了。
林丞相沉思半响,道了声:“来书房详谈。”便往书房去了。
林然紧随其后。
林墨思索片刻,也跟了上去,怕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三人进了书房,林丞相便挥了挥手,令仆役关门退了出去。
三人各寻了一榻坐下,林丞相拧眉道:“为父知六娘救人心切,只是此事颇为棘手。”
林然内心疑惑,“愿听阿爹详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