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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次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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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抓错人,那便放吧。
鳞苍沉吟片刻,腰下鱼尾复化成双腿,撂下袍子:“按理说,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一定活不成了,但你一介凡人,见我真身居然能镇定如常,这点倒是与我那恩人十分相似。”
钱三两嘴角一抽,继续保持沉默。废话,能不相似么,原本就是一个人啊!
但……他身后凭空消失的印子委实不好解释。
于是钱三两被放了。
跌撞逃回杏花村的时候,迎面正巧碰见那个传他腿瘸的贪嘴小乞丐。
小乞丐老远瞧见钱三两,十分热情:“嗳,三两先生,今儿没摆摊啊?”
钱三两作世外高人状拂袖:“人生在世,偶尔也要偷闲。”
小乞丐满脸崇拜地点头:“先生真乃大智慧之人。”话锋一转,眼珠子忽的黏到钱三两腿上:“咦,先生腿不瘸了?”
……糟,跑的太急,忘记装瘸子了。
小乞丐见钱三两没说话,更加不依不饶:“呀,您胡子怎么也没了,不过……不过这样倒是很俊。”
钱三两听着小乞丐喋喋不休,叹声气:“小石头,明日是我最后一次在杏花村摆摊,你若想算,我只收你三个铜板。”
小乞丐楞楞点头,没一会就跑远了。
钱三两再叹气,眉毛眼睛全扭巴在一起,气沉丹田,声若洪钟地吼了一句:“干他娘的。”
鳞苍这条没良心的胖头鱼,不仅对随手刮他胡子这事没有丝毫悔过之心,还强令他搬出杏花村,说什么他这点道行会辱没恩人的名声,再不许他冒用“钱三两”的名字算卦。
钱三两很冤枉,听过各种无理要求,头回听见这种“出门不许冒充自己”的。
杏花村是不能待了,钱三两想——毕竟他打不过鳞苍。但是能去哪儿呢?钱三两摸着下巴琢磨又琢磨,有了!若他没记错的话,杏花村南走三十里有个落雁坡,地方不大,百姓够傻,似乎很适合他这种专业坑蒙拐骗的骗子。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钱三两心情大好,颠颠地跑回自个小木屋收拾行李。杏花村百姓都很讲情义,他们听闻钱三两要走,虽说舍不得,却也未加阻拦,甚至还为他准备不少吃食。
临行的时候,小乞丐眼巴巴地问钱三两:“先生一定要走吗?”
钱三两习惯性地去摸小胡子,却只摸到光秃秃一片,只得颇尴尬地咳嗽一声:“昨日观天象,发现杏花村乃是贫道死劫之地,不得不走。”当然要走,再不走要被鳞苍揍成个猪头。“诸位都是有大福缘之人,若是有缘,自可重逢。”
村民们十分高兴,二话不说,又塞给钱三两不少吃食。
钱三两也很感动,他收下吃食,难得肯真心实意地对村民们道:“杏花村是个世外桃源,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回来这里。”冤大头够多,百姓够富足,村里的寡妇还很美,可不就是个世外桃源么?
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钱三两在杏花村百姓的深情注视下,义无反顾地走了。当天晚上,钱三两得以如愿在落雁坡歇下脚。
照旧的胡子灰衫茶水瘸腿,照旧的三不算,半个月下来,小日子已然慢慢步上正轨。
落雁坡和杏花村都很好,只有一样令人不舒服,钱三两想。落雁坡没有那么多貌美寡妇,反倒攒着许多娶不着媳妇的光棍。
是日,钱三两照旧在一个犄角旮旯处摆卦摊,面前忽的刮起阵凉风。钱三两掩面打了个喷嚏,再睁眼,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面前。
一回生,二回熟,相比于头回被绑的不知所措,钱三两这次还试探着打了个招呼:“……两位大哥,好久不见啊。”
两个壮汉点头,于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个麻袋,尚未动手,钱三两已十分知趣的钻进去。
壮汉们:“……”
一路颠簸,钱三两在麻袋里想了很多事情,终于在最后,下定决心和鳞苍解释清楚。
看样子,鳞苍是不寻到恩人不罢休。钱三两自信世间只有他一个三两先生,若是不说清楚,岂非自己走到哪里,鳞苍便抓到哪里?
平安的日子得来不易,千万千万不能叫鳞苍胡闹的动静大了,惊动上苍……想到惊动上苍,钱三两忽觉一阵牙酸。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他钱三两早已放下屠刀,此生一定多行善事,半点不会作恶,上苍那么忙,就不要费心管他了吧?
想通之后,钱三两在第二次见到鳞苍时,心境十分祥和。“上仙您别动手,把刀给我,我自己刮胡子。”
鳞苍跟钱三两大眼瞪小眼,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怎么又是你?”
钱三两正专心并且痛心的刮他的小胡子。
鳞苍勉强定下心神,再道:“不是不许你用钱三两这个名字了?”
“哦,这个么……”钱三两眼皮跳了三跳,抬头对鳞苍绽出个万分灿烂的笑容:“上仙,其实我上回骗了你,我真是钱三两。”
闻言,鳞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郁下来:“你休想……”
钱三两耸肩:“上仙有所不知,早年我屁.股上那个红印子压根不是胎记,而是块疤,我这两年四处游历,偶然得了瓶能愈合皮肉的灵药,便以自身为实验对象,将疤去了。”
鳞苍满脸都写着“你有本事继续编”:“灵药呢?”
钱三两说起瞎话很有一套:“送给街边儿生了冻疮的乞丐了,出家人嘛,慈悲为怀……别这么看我,佛道本一家,慈悲些总没错。”怎么都好,能忽悠过去就是最好!
至于实话,啧,能掺在假话里说个两句半,已然很不容易了。
半晌,鳞苍敛起周身阴郁,摆摆手放钱三两出门,不咸不淡道:“你休要花言巧语蒙骗于我,恩人的印记带了森然鬼气,怎可能是疤?你要记得事不过三,下次再被我错抓,一定没这么好运了。”言外之意,是告诫钱三两不要再冒充“钱三两”了。
钱三两神色复杂地拜别,暗道自个难得说了两句半实话,竟然没人信。
什么世道哟。
摇头晃脑的拱手,甫一出门,钱三两转头便把耳朵贴上墙根——若他没记错的话,五年前自个不过给了鳞苍几口吃食,也至于对方这么铭记于心?
究竟是真的要寻恩人,还是……
钱三两眸中黯了黯。
屋里很久没有动静,钱三两站的腰酸,终于,在他快要放弃偷听时,鳞苍轻轻地说了一声:“过来。”
轻飘飘阴森森的,对比鳞苍面对自己时的漫不经心,不知有多瘆得慌。
钱三两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再然后,屋里断续响起两声惨叫,鳞苍似是有些无奈的拍了拍手,开口依旧是轻轻慢慢的:“天劫将至,你们都知道本王有多急了,还要一再犯错,如此蠢钝……活着还有什么用?”
顿了一顿,钱三两落荒而逃。
妈妈呀!!!这条鱼比黑白无常还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