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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二次解释 ...
钱三两攥着刻刀,一时有些恍惚。
有多久没做这玩意了?上回做,还是孩童时候罢。
鳞苍在钱三两身旁坐着,见他不动,伸手扯了扯他袖子:“喂,你怎么了?”
钱三两回过神,一把小刀在手里使的很溜,或许起初还有些钝,越往后,那小刀越像长了眼睛一样,转的飞快。凿,铲,锉,磨,每一样都有条不紊。
鳞苍看的兴味盎然,两眼放光:“你居然还有这种本事呀!”
钱三两笑了笑,手上做活不停:“没人生下来就会做活,我爹他啊,是个挺有名的木工。”
鳞苍道:“唔。”而后继续看钱三两做活。实际上,他不太懂木工是做什么的。
钱三两一面刻一面说:“刻小像讲究传神,你要抓着最扎眼的地方刻,不要什么都贪。”鳞苍虚心点头,安安静静地模样与往日大相径庭。
钱三两刻了一会,有些手酸。
果然太久没做过了。
那是多少年前来着?钱三两仔细回忆到,那会他才五六岁大,还不在钱三两这个壳子里。他生在一个虽偏僻却很富足的边陲小城,爹是城里最有名的木工,娘很温柔,女红也很好,唯独不会做饭——据说是从大户人家下嫁过来的。
钱三两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最初的俗名叫什么。
时间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再回头看,往往会感到恍若隔世。
手里空荡荡的,心中也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抓住。
钱三两还记得,六岁那年的除夕夜里,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个噩梦。梦里,时常给他带吃食,给他讲黄鼠狼精故事的邻居周半瞎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他那赌骰成瘾的儿子蹲在一旁翻箱倒柜,骂骂咧咧,桌上还搁着半碗凉茶,颜色和寻常凉茶有些细微的差别,青里掺着点黄。
周半瞎眼神不好,天生分不清一些颜色。
梦醒后,钱三两感到很害怕,火急火燎地跑去敲周半瞎的门。开门的是周半瞎的儿子,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笑眯眯地放他进屋。周半瞎正在烧水,见到他,忙伸手招呼他过去:“伢子呀。”周半瞎总这么喊他。“爷爷下半辈子有福啦,福贵不赌啦,还要孝顺爷爷哩!”说着摸摸钱三两的头,皱成老树皮一样的脸展开,说不出的满足。
周半瞎还活得好好的,他那败家儿子也改邪归正了。
钱三两放下心,惯例从周半瞎手里顺走两个糖球,回家去了。
然而这心没放下多久,正月初三,周半瞎死了。
据说是年纪大了,身子骨没抗住,发病死了。周半瞎的儿子扒着棺材哭天抢地,悲痛欲绝,磕磕绊绊地哀嚎:“爹呀~您咋就这么走了呀~儿子还没来得及孝顺您,还没让您好好享几天清福呀……”
周半瞎的人缘不错,他这一走,邻里都愿意去吊唁吊唁。
钱三两也去了。
趁着大伙儿上香,周半瞎的儿子把钱三两单独喊出来,和蔼地问他:“伢子,你总来我家玩儿,在我家里见过一个刻着年年有鱼的小木盒么?大约这么大。”说着还用手比了比,更和蔼地说:“你要是见过,告诉我在哪儿。”
钱三两直觉不对劲,不停地摇头。
那人急了,两手攀上钱三两肩膀,低声道:“好伢子,你一定见过,仔细想想,我,我给你糖球,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了!你救救我罢!”
钱三两觉着害怕,挣开他跑了。
周半瞎死后没多久,他那儿子也被债主堵在小巷子里打死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钱三两年岁小,看着屋外来来往往撒纸钱的人,隐约感到自己想通了点什么。
钱三两将那个梦说给他爹听,他爹叹气道:“别胡扯,没证据的事情。”再拍了拍他的手:“你要是太想你周爷爷,心里难受,就来和我做木工。”
人死如灯灭,埋了就算完了。
那天之后,钱三两开始学做木工,直到八岁时,他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住的边陲小城被一队蛮子屠了,他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喊爹,没人应,喊娘,也没人应。面前忽然窜出一个哇哇乱叫的蛮子,举刀对他当头劈下。钱三两清楚的见到,死了两年的周半瞎忽然从地底下钻出来,推了那蛮子一把。
周半瞎救了钱三两一命,带他躲到城外破庙里,拉着他的手说:“伢子呀,你是个好孩子,爷爷救你不为别的,只盼你逃出去后,能给爷爷烧点纸钱。爷爷穷怕了,只想求鬼差通融通融,下辈子投个好胎。”顿了顿。“等这伙儿蛮子闹完了,你去爷爷家里,去后院,那里有一口枯井,井底有一个刻了小鱼的木盒,你拿上它跑。”
有了上次的教训,钱三两不敢怠慢,立刻把梦中的事讲给他爹听。
他爹听后又叹气,慈爱地摸摸他的头:“这都两年了,还想你周爷爷么?也罢,过两天就是清明了,爹给他烧些纸钱。”
钱三两愣了楞,不再坚持。他翻进周半瞎住过的那个后院,在井里找到一个装了五十两银子的小木盒。
清明节那天,蛮子果然来屠城了,劈向他的刀也果然歪了。钱三两靠装死逃过一劫,除了他,城中没一个活下来的。
包括钱三两的爹娘。
等蛮子退了,钱三两溜回自家后院,蹲在地上挖坑,因为找不到工具,只好用手挖,挖了很久才挖出个浅浅的小坑。
钱三两抹一把脸,眼睛热热的,但很干涩,不得不放弃挖坑。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钱三两浸湿一条毛巾帕子,慢慢擦他娘脸上的泥水,做梦似的,自认心中并无多少悲痛。
这些事,他在梦里都经历过了,说不定这会也是在做梦,天亮就醒了。
睡醒之后,他爹还会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教他做木工,他娘还会日复一日地炸着厨房,给他爹和他烧一锅糊饭。
不要紧,过会就醒了。
过会就醒了……
钱三两拖着他爹和他娘躺在一起,自己钻到两具冰冷的尸体中间,合眼睡了。
第二天,钱三两迷糊的睁开眼,身旁两具尸体已经变得僵硬。
这次是真的,不是做梦。
钱三两揉揉眼睛,手背上沾的土块和成泥,起身继续挖坑。
挖啊挖啊挖啊挖……
不知挖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句嘀咕:“咦,这城里竟还有活的?”
钱三两木呆呆的抬头,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道士,头顶木簪是歪的,手里还捧着许多值钱玩意。钱三两眼尖,认出道士手里的一对猫眼儿耳环是隔壁刘小姐的。
刘小姐已经死了,那么,这对耳环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道士看了看钱三两,说:“你要不要跟着我,认我做师父?”
钱三两抹把脸,扬声道:“你能帮我挖坑么?”
那道士听后愣了楞,点头道:“能。”蹲下抓起钱三两满是刮伤的小手,擦了擦:“那边的是你爹娘么?你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有……挖坑不能用手。”
道士说到做到,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铁锹,吭哧吭哧地挖起来。
钱三两站在一旁看着,忽然道:“我没难过,我知道他们会死。”说完就开始抽抽搭搭地抹眼泪,一面抹一面说:“我不难过。”
道士慌了,丢下铁锹来哄钱三两,一会问他饿不饿,一会问他渴不渴,哄了老半天,钱三两终于不哭了,抬头小声地问道:“我以后跟着你,学什么?”
道士很高兴,抬手摸了摸钱三两的头:“学算卦!”
钱三两破涕为笑,觉着有个师父也不错。那道士方才摸他的头了,就像他爹以前摸他的头一样。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道士是个半吊子,连蒙带骗混口饭吃,但对钱三两不错,还给他起了个听起来很高深的道号,叫玄垢。
又过了十年,道士途径一个小村庄,不幸染了瘟疫。
钱三两守在道士床前,给他抻了抻被子,平淡地问:“师父,你能不能不死?”
道士虚弱地笑了笑,抬起手,钱三两主动低下头让他摸了摸。道士笑道:“我活到头啦,也活够本了,死就死了罢。”
钱三两皱眉道:“师父……你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人死了,活着时的事,又怎么算?”
道士再摸了摸钱三两的头,闭眼去了。
钱三两埋了道士,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三个头,神色很淡然。
“人死之后,活着时爱的恨的,又该怎么算?与其耗费心神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享享福。”
钱三两又想起,多年前,周半瞎曾慈爱地对他笑道:“爷爷要享福啦,富贵学好喽,伢子你知道么?爷爷帮人还了大半辈子赌债,终于能有个清净。”
钱三两跪在道士的坟头前,头一次有些恶毒地想到,周半瞎就不该认他的儿子,甚至,周半瞎就该先下手为强,就该把富贵杀了。
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活着不就该享福?
“唉唉唉,回神了,你看你刻的这是什么玩意,尖嘴猴腮的,根本就不是迟舒!”
“他……”钱三两被鳞苍埋怨的回了神,随手将一个道士小像丢在桌上,转头去拿新木头:“唉,想到些过去的事情,走神了。”
鳞苍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道:“你想起什么了,木木呆呆的,怪吓人的。”
钱三两笑了笑,低头琢磨手里那块木头。大小正好,上粗下细,或许可以刻点别的什么。
“我想到……我似乎是欠了一个人五十两银子没还。”
“那你去还啊。”
“还不上了,这人死了。”想了想:“现在应该投胎了,也不知道能投成个什么,不过,不论他投成什么,我都认不出。”
二更~
撒一把狗血哈,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中二过,要紧的是之后能不能想通。
明天过生日,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明天不更新了哦,不要打我,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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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二次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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