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克多特》圣琉璃雪公主

6、宁静日常【五】

　　当第一缕阳光倾泻backwater大堡礁时，蒙克多特便迎来了新的一天。

　　北方的bayard橘子林里，小精灵们在晨曦中舞蹈，欢快地穿梭于树杈之间，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Eifini便是被这嘈杂的碎语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

　　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阳光照在远处的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如平镜般光滑，Eifini揉揉僵硬的肩膀，挣扎着起了身，赤着足站在床边，坠腰的长发散落成金色的网，如丝绸般顺滑。

　　Eifini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瞪大了眼睛盯着枕头，又将目光游移到床尾，再三检查着，发现没有掉落的发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Eifini捧着自己的秀发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当Eifini正欲转身走向梳妆台时，却用余光瞥见了被子一角压着的一根头发丝，紧接着便是例行的尖叫。

　　「啊——」

　　屋内的小精灵被吓得抖抖身子，飞速地远离了这个恐怖的女人。

　　Eifini赤足跑向梳妆台，急切地望向桌上的一面大铜镜，镜中的姑娘，嗯，肤白、貌美，唯一不太顺眼的地方就是——有点秃……一点点，就一点点秃……

　　精灵族秃顶的事儿已经是蒙克多特人尽皆知的“秘密”了，精灵族寿命长，300岁风华正茂恰好壮年，精灵族的姑娘一个个都腰细颜好大长腿，看着优雅端庄又美丽，就是一到300岁，精灵族的头发那是哗哗地掉，发际线以每天两厘米的速度往后跑，精生最惨不过壮年秃顶。

　　嗯，Eifini今年280，二十年，一转眼就到了……

　　焦虑，非常焦虑。

　　Eifini越看镜中的自己，越是想哭，眉头都皱成了一团，犹疑地望向一旁——一顶假发，金色，不太顺滑，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的年轻精灵族妹子头上剪的，质感还不太好，看来是营养不良。Eifini越看越难过，“啪”地一把扣上了眼前的铜镜，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想挠头又不敢，只得对空中的小精灵撒气。

　　Eifini呆坐了片刻，觉得不是办法，低头看了看腰间的钥匙，下定决心般地走向房间另一边的小黑屋子。

　　一进门便是铺面而来的刺鼻气味儿，屋子里黑暗、潮湿，Eifini摸着黑点着煤油灯，又搬来小凳子，拿着一根长树枝，踮着脚捅向天窗，屋子里顿时亮了不少，这时才能看到屋内四处摆放着不知名的瓶瓶罐罐，以及各式各样形状古怪的仪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祭坛——为了精神上的祷告。

　　Eifini径直走向桌前，拿起一卷古旧的羊皮书。

　　「黑胡椒、大蒜、孜然、肉桂、茴香……」

　　「emmmmmmmm，这真的不是食谱吗！」

　　Eifini皱着眉，犹豫二三，将书卷抛到一边，又顺手拿起另外一卷。

　　「苹果、樱桃、梨……」

　　「蔬菜沙拉？？？」

　　扔。

　　「茴香、榛仁、海盐、紫罗兰、樱桃籽……」

　　Eifini对着清单一一核对，正好手边的材料都够，Eifini用红绳将头发扎住，戴上实验镜，挽起袖子，一幅大干一场的架势，低着头忙碌起来。

　　瓶瓶罐罐闪烁着宝石的光辉，五颜六色十分好看，先不欣赏了，治疗脱发要紧。

　　首先，Eifini逐个地测量着每个固体材料的重量，并且用小本子记下来，以备日后翻阅，又将五颜六色的液体滴入试管之中，细长的试管开始缓缓地散发出可疑的烟雾，味道还挺好闻，治不了脱发当个香水也是可以的嘛。

　　「咕噜咕噜……」

　　试管里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各种颜色的液体开始融合，渐渐变成了浅紫色，Eifini凑近闻了闻，是淡淡的紫罗兰和樱桃混合的味道。

　　Eifini小心翼翼地将试管内的液体倒入一旁的小瓶子里，摘下了实验镜，转身拿起桌上的白色丝绸手帕，展开后里面是一缕金发，嗯，都是Eifini掉的……

　　Eifini捏起三根，头尾对折三次，金色明显更重了些，得省着点用，虽然说脱发速度已经日益加快，但是拿着自己视作珍宝的秀发当实验品，还是于心不忍。

　　Eifini看准方向，闭上眼睛，将折好的金发伸向小瓶子，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说着什么咒语。

　　「不要成为秃头少女，不要成为秃头少女，不要成为秃头少女……」

　　嗯，简单，粗暴，直白。

　　Eifini睁开眼，正等待着奇迹的发生，嗯，金发已然化为了灰烬。

　　嗯，很惨，太惨了，惨不忍睹。

　　再来！

　　少女点点头，又将手伸向那一大摞羊皮卷上。

　　[蔷薇、鼠尾草、蘑菇、铝块、野猪的心……」

　　「野猪的心？？？」

　　「野猪的心？？？」

　　「野猪的心？？？」

　　Eifini咬牙切齿地看着羊皮卷，简直想锤爆这个冒牌炼金术师的头，忍，再忍，上次是麻雀屎，倒是得来毫不费力，Eifini的屋子建在树上，一出树屋，还没等Eifini跳到树下，一只不长眼的麻雀便给Eifini雪白的蕾丝帽子上赏赐了大大一坨，我恨。

　　不过说句实话，这个老头的方子有时候还挺管用的，用了那个掺了鱼骨和老树皮的方法，那段时间头发确实比之前更顺滑了，就是脱还是脱……

　　想到这里，Eifini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扫了眼剩余的材料，茴香已经没有了，说起来茴香，这个老炼金术师是不是喜好茴香口味儿的食物啊，怎么一多半的配方里都有茴香，知道茴香的茴有几种写法么。还有这些铁块、银粉、铅块，真的不会金属中毒吗。Eifini腹诽了半天，还是选择了，买。

　　想到又要从那个丑八怪血族，那个十足十的奸商手里买材料，Eifini就头痛不已，这个血族抠门得简直如同铁公鸡，一毛不拔，想想自己也是个青春靓丽娇俏可爱的美少女，都快磨破嘴皮了这个吝啬鬼还是不为所动，但是为了治脱发，忍。

　　想罢，Eifini便开始列清单，收拾行李，准备去镇上买材料。

　　Eifini挥舞着白羽毛制成的水笔，哗哗地在羊皮卷上写下“野猪的心”几个大字，结束了这次的购物清单，紧接着，便是例行的小祭拜，Eifini双手合十，对着那个麋鹿的头骨，嘴中念念有词。

　　「不要成为秃头少女，不要成为秃头少女，不要成为秃头少女……」

　　祈祷完毕，Eifini又将一切恢复原貌，找来另一根一端是铁钩的木棍，将天窗钩住，又把小板凳搬回原处，接着熄灭煤油灯，屋子又像刚一进门时变得漆黑，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仓库，Eifini合上沉重的木门，又上了两把锁，才放心地离开。

　　Eifini拿了两个肉馅饼，三五个浆果，便上了路，说起来大部分精灵都是吸收日月之精华，吃吃野果啊，饮点小溪流的水，甚至有的讲究的小精灵，只吃各种花瓣，玫瑰、薰衣草、百合、蔷薇…… 偏偏Eifini，食肉，无肉不欢，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不吃兔兔呢。

　　Eifini穿过一条相当宽广的河流，河流上有许多突起的大石，引得溪流不断地冲上前去，激出一波波水花，湿了Eifini的裙摆，雪白的衣裙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剔透起来，Eifini轻巧地跳跃在大石之间，金色的秀发随风飘扬，Eifini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不由得唱起歌——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去过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麻雀听了都差点忘了挥动翅膀，从树上掉下来，与水花玩闹的小精灵捂着耳朵飞快地逃离车祸现场，主人公Eifini却毫无觉悟，只当一切事物都在配合自己演出。

　　Eifini一路唱着欢快的歌，一路向斯卡布罗集市走去，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清晨的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头顶瓦罐脸庞上满是红晕的妇女，长着山羊胡子大声吆喝卖鱼的老渔夫，还有三五结伴，一路上打打闹闹嘻嘻笑笑的小矮人，身披长袍沉默不语的外乡人，以及环顾四周，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已的精灵族。

　　「My harp flies to me!
　　我的竖琴飞向我！
　　And it sings that magic melody.
　　它唱那神奇的旋律。
　　My harp flies to me!
　　我的竖琴飞向我！
　　And it cause sleep for the eternity.
　　它带来永世的长眠。
　　My harp flies to me!
　　我的竖琴飞向我！
　　And it you bring us the happiness.
　　那是你带给我们快乐。」

　　还隔着老远便听到了一阵欢快的歌声，用个老掉牙的比喻——如同银铃一般，走近了一看，确是一个海族。

　　这个海族是个小姑娘，坐在中央喷泉边，面前摆着一大一小两个木桶，嗯，大的泡脚，小的收钱，泡脚桶里还撒着些许玫瑰花瓣，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小银碗，碗上花纹繁复，精细地雕着花鸟，碗口因为经常把玩已经磨得锃光发亮。

　　待唱至兴起时，这个小姑娘便荡着脚丫，一边从一旁的喷泉里舀半碗水，伴着歌声在空中扬起一串水花，复又回落至泡脚桶里，曲子也截然而止，一旁的年轻小伙子听罢起着哄，吹起口哨，偶有几个人将手中的银币抛入小姑娘面前的小碗里，小姑娘辫子一甩，接着唱起另外一曲。

　　Eifini不以为然地走过这个海族的身边，轻蔑地哼一声，傲娇地说道。

　　「哼，还不及我万分之一唱得好听呢。」

　　架上喧闹的鹦鹉听了以后叫个不停，似反驳。

　　「你先闭嘴！」

　　鹦鹉看着这个暴躁的少女，赶紧噤了声，生怕把自己七彩的羽毛拔光，像这个秃头精灵一样，想到这里鹦鹉一阵恶寒。

　　群鸟在樱桃树上飞起又落下，树下，一位老妇人坐在石阶上编织着荨麻的衣衫，旁边的一条哈巴狗正在台阶边舔着一块路人掉落下来的奶油，Eifini裙摆的荷叶边在百合花上掠过，扬起一阵芬芳。

　　关于这个美丽精灵族少女的一切，都被街角那个身后背着闪着银光的弓的游侠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