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醉笑无声》皎洁似清竹

4、此地一别何日见

　　【廉王爷千岁，千千岁！】当我们全家以及郡守，郡尉跪在曜竹面前时，曜竹面无表情地高高坐在上位上，身后站着他的两个贴身侍从，左手边则是监御史大人。
　　此时的曜竹是我从未见过的曜竹，高贵威严，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吧。我抬头看向曜竹，希望从他眼中看到熟悉的温柔，然而却失望了，曜竹望向我的眼神和看着别人时一样，冷漠疏离，心中泛起了隐隐的刺痛。
　　欣慰的是当郡守和父亲向曜竹告罪自己的怠慢时，曜竹却告诉他们：有灵忆在就可以了。
　　我承认自己当时的心里是骄傲的：我终于可以站在众人的前面，站在了大哥跟大姐的前面。
　　从那一天开始，灵家不再只有灵枫跟灵姝，所有的人都认识了灵家的十一女——灵忆。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侍奉在曜竹的身边，虽然他比以前冷淡，不复温柔体贴，但是周围人的阿谀奉承已经让我无暇去顾虑这些显而易见的变化了。
　　新的监御史上任时，我看到了曜竹的王印，上面刻的是——曜锐。
　　我问父亲，父亲告诉我：廉王爷本名曜锐。
　　那曜竹又是谁呢？
　　父亲慌忙地捂住了我的嘴：诚王爷的名号也是你随便叫的，不要命啦！
　　诚王爷！
　　难道曜竹是诚王爷？！
　　怪不得他不让我在外人面前唤他的名，怪不得清然第一次听见我唤曜竹时，看我的眼神那么怪异。原来他不是廉王爷，而是那个陪着天朝的皇帝四处征战的诚王爷，少年时期听到的神话，原来他真的是神！
　　曜竹，曜竹，你真的是我的神！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兴奋地跑到后院，想要紧紧地抱住少年时代憧憬的神，然而迎接我的却是一幕锥心刺痛的画面：日申的怀中抱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白衣少女！
　　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走般，我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被人硬生生掏空一样，依稀能看见自己流淌的鲜血！
　　【王爷初到蜀地，需要一个懂事且熟悉周围环境的人陪在身边解闷儿。】清冷尖锐的嗓音，我抬起头，看到了清然，【灵忆，你是一个聪明人，有些东西是你没资格强求的，抓住自己要得起的吧。】清然对我轻轻地笑了笑，我这才发现他的笑容中隐隐地带有一丝轻蔑和鄙视。回想起初遇时的情景，我猛然醒悟到自己忽略了许多细节。
　　被幸福冲晕了头脑吗？还是被自己的虚荣冲晕了头脑？
　　脚下的泥永远都是脚下的泥，不会变成天边的云。
　　清然，像我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只怕你是遇见了不少吧？
　　那个白衣少女名唤惜若，是曜竹离京前刚纳的姬妾！
　　我拿着酒壶，放声大笑着。
　　诚王爷，虽不及皇帝后宫粉黛三千，却也相差无几，他又能记住几人？
　　不过半月而已，我已经沦为了旧人。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诚王爷的恩宠，就算入了京城，进了王府，我又能活几日？像我这样的乡间野花，也许更适合作为一段萍水相逢的对象。
　　脱下了美丽的华服，换上了昔日朴素的玄衣，我来到了曜竹的面前，跪下，【王爷，小女想向您讨一样东西。】
　　曜竹垂眸，冷冷地审视着我，这时我才发现，他看我的眼神的确是在看脚下的泥。
　　几乎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就在我的膝盖已经隐隐发疼时，曜竹开口了，【不用再说了，灵忆，我会带你回京的，也会给你一个名分。】
　　【小女并不想要名分。】我直视着他，心中的怨气给了我如斯勇气，【小女想讨要一个宫女的身份，以期参加明年在京城的选秀活动。】
　　【选秀？灵忆，以你的才貌选取秀女是易如反掌的。】曜竹平淡的语调下终于有了些微波澜。
　　【但我已经错过了今年的选秀考试，以我现在平民的身份是没资格参加明年在京的选秀。】
　　【三年后再选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我看着曜竹，坚定地说，【我等不了三年了，诚王爷。】
　　在听到我吐出‘诚王爷’两个字时，曜竹有了一丝昔日与我初相遇时的神采。他拿过手边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既然知道我是诚王爷就应该明白我的王妃的身份比宫女更有价值。】
　　【但是您能给我王妃的身份吗？】我看着，苦涩的笑了，只怕连个宠物也不如，因为已经是过了气的，【诚王爷，小女能与您相识已是小女天大的福分。既然福分过了就让它过了吧，小女会永记在心中，终身难忘的。】说完，我低下头，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该给的台阶，我已经给了，诚王爷，您没有必要再拽着一个麻烦。
　　良久，我才听到曜竹的声音，【灵忆，你想清楚了？】
　　我把头紧贴着地面，闭上眼，吞下了眼中将要涌出的泪水，【求诚王爷成全！】

　　【好！】曜竹站了起来，走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最后递给我，【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内务府的陈公公，他会给你安排一切。】
　　接过信，叩谢了诚王爷，一直低着头的我想要立刻离开，因为有些东西已经再也压抑不住了。

　　【等等，灵忆。】意外地，曜竹叫住了我。通过眼角的余光，我看见他取下了腰间悬挂的玉佩。他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这是本王第一次送你礼物，收下吧。】
　　也是最后一次，我在心中默默地回答他。
　　看着手中的晶莹剔透的盘龙宝玉，我终于还是抑制不住，扑倒在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让我放肆最后一次吧，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曜竹走的那一天，我站在那个开满子兰华的山坡上远远地目送着他……
　　我看见他穿着华贵的紫色长袍，还有他身边那抹粉红的倩影。
　　云与泥的区别，我与他们相距太远了。
　　曜竹,曜竹.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灵忆这一生只爱你一人。
　　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的，到时我会拥有丰满的羽翼，会具备足够的能力和资格，再次站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