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与反利用》司徒流筝

19、怀疑（7）

　　“父亲，”亚度尼斯看见摩尔根进屋的时候，便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一旁的女仆们立即拿过松软的羽毛枕垫到她的后背，亚度尼斯急切地说：“不要怪哥哥们了，是我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打猎的。”
　　摩尔根快步走上前，将她扶好：“这不需要你说。你以为这次事情你就没有事情了吗？虽然你现在躺在床上了，受了伤，可真是因为你无谋的举动，才会让你的两位哥哥吃了鞭子。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受伤了，你以为你也可以少得了一顿鞭子吗？”
　　亚度尼斯被摩尔根骂的抬不起头，内疚的坐在那里。
　　摩尔根看着亚度尼斯，冷着脸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乔伊斯公学，后天阿道夫就会把你送去那里。”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亚度尼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差点尖叫起来：“您把我送去乔伊斯公学？可是父亲，您知道我想进军营，我想——”
　　“亚度尼斯，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少有的，摩尔根拉下了脸，像训斥自己的手下一样训斥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孩子，“这几年我对你的纵容已经够多了，让你忘记了自己已经十岁了，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任性胡为。或许在外面，十岁还能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但是在内森尼尔家族里面十岁已经需要面对自己今后的选择了。我过度的纵容，让你迷失了方向。”说到这里，摩尔根的语气低沉了下来，又带着不可扭转的坚定，继续说，“关于乔伊斯公学的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在你十八岁之前，你必须待在那里。直到你成年了，才能回来。”
　　“父亲……”亚度尼斯看着摩尔根肃冷的神情，依旧难以接受这样子的话会出自于之前一直宠爱他的父亲的口中——八年不能回家，就为了他受伤这件事情，他要把他扔到外面八年——亚度尼斯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父亲是这般的陌生，好像有人顶替了那个从前爱他的父亲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似的。
　　摩尔根不愿见到亚度尼斯痛苦不安的样子，却也知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再心软了，转过身背对着亚度尼斯说：“杰夫会和你一起过去，以后就要你自己打点一切了。内森尼尔家的人，不论在哪里都会活得很好。亚度尼斯，我希望你不会辱没家族的荣耀。”
　　说完这一切之后，摩尔根就离开了屋子。
　　亚度尼斯靠在柔软的羽毛枕上，却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泥潭之中，无法自拔。手臂上的伤仿佛更疼了，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她抑制住了即将从唇齿之间溢出的悲伤呻吟。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小小的一次意外，父亲就会如此大动肝火？从前，父亲不是偏疼他的吗？
　　亚度尼斯想不明白，而且内心的痛苦让她也没有办法安生下来好好的思考这个问题。她只觉得伤口疼的厉害，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可惜的是，无论亚度尼斯如何痛苦，如何不愿，才只有十岁的她根本不可能违抗得了摩尔根的命令。在两个夜晚之后，第二场黎明来临之时，她被莫林抱上了马车。
　　车子里有一张床榻，上面叠着松软的棉被。格瑞斯夫人坐在床榻边一旁的椅子上，将她的绷带和伤药放好。莫林将她放在床榻上之后，就出去了。杰夫坐在车夫的身边，仔细的将门帘拉好，又关上了车门，保证寒风不会吹进暖融融的马车里。
　　莫林和杰勒米翻身上了马背。
　　在今天早上，内森尼尔家的三个孩子都要分开了。
　　由于阿尔瓦军事学院与乔伊斯公学在同一个方向，所以杰勒米可以一直陪着亚度尼斯来到普里西拉港口，而莫林则是在理科瓦尔城外头的时候就不得不和他们分开了。
　　去往伊迪萨公国的船只在每天傍晚的时候会准时起航，在经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黎明之时就会抵达伊迪萨公国的瑞加娜港口。乔伊斯公学就在瑞加娜港口不远的地方，站在学校的最高塔，还能看见伊迪萨公国海岸线迷人的风景。
　　乔伊斯公学是伊迪萨公国最古老的学校之一，也是一所贵族学校，同时还是一所男子学校。但凡在这里学习的学生，无不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子弟，或者就是家族被冠上爵位的上层阶级。不同于女子学校，这里的课程全都是为了男孩子们所设计的，包括打猎、赛马、箭术、决策……一系列只有男人们在政治或者是经济方面才用的到的手段。至于那些设计、缝纫……在这所学院里面根本不可能出现。
　　亚度尼斯坐在马车上，看着那所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堡，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已经做好了在这里长期就读的打算，可是看见越来越近的那扇黑色的巨大铁门，亚度尼斯的心就莫名的感到一阵烦躁。
　　通往乔伊斯公学的路面铺着鹅卵石，四周是宽广的草地。路的两边是有着路灯，但此时并没有被人点亮。马车的轮子在鹅卵石上滚过，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声。车子里略微有些摇晃，但亚度尼斯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儿保持着她身为贵族的姿势，只是她的心早就因为那扇因为看见内森尼尔族徽而缓缓打开的大门感到了更加烦躁了一些。
　　马车缓缓驶进了城堡之中，亚度尼斯更加清楚的看见这座城堡的宏伟建筑。那上面繁复的雕花，刻写着文字的墙面，还有城堡外面种着的那一簇一簇娇美的蔷薇。她看见城堡那白色的石门正缓缓打开，然后有两个穿着黑色长袍，披着羊毛斗篷的男人出现在了城堡门口。
　　“那是乔伊斯公学的副校长，休伯特先生。”阿道夫侧过头，对着亚度尼斯轻声说道，“站在他身边的是您未来的指导老师，专门负责您在乔伊斯公学生活各项事宜的汉特先生。”
　　马车慢吞吞地停稳了，杰夫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以标准的礼仪扶着亚度尼斯从马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