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门》苏女侠

4、初一

　　初一，齐初一。我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妹妹里的姐姐。

　　第一次的见面，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她与妹妹齐羽夜两人坐在某个角落，而母亲却告诉了我，她们安静的存在。是的，安静的存在。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坐着。但是相对而言，初一更加安静。不言也不语，而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是不会讲话的。

　　大概是我在英国时发生的事。一向四处用情的父亲，在与母亲离婚后，被一名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找上门。根据该名女子的口供，这两个孩子是父亲的私生子，要父亲负责结婚。但是父亲却拒绝了，而这名女子竟然决裂地回家要将两个孩子杀掉，然后自杀。当然她们全部都没有死，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其中一个孩子竟然抢过母亲准备的毒药，一个人喝掉。可能是从孩子口中吐出来的血将这名母亲惊醒了，她着急地送孩子去医院。虽然孩子生存下来，但是却失去了声音。而这个孩子，就是初一。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父亲，父亲去探望初一。虽然没有和这个女子结婚，但是父亲却将两个孩子归到自己的名下。

　　我实在是不懂，无论如何父亲都不会是好丈夫人选，但一众女子为何一次又一次地迷恋？而且再怎样讲，他都不会是好父亲人选，而这些完全是我个人的经验之谈。

　　来告知我初一失踪的是一个二十多的年轻男子。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套装。记得他似乎是父亲其中的一名私人助理。母亲曾介绍过，但是我却已经忘记他的名字。

　　我意识到范政为还在看，马上拉着那个助理往外走。我有些刻意地不去看范政为的脸。

　　我安静地坐在车子的后座，有些好奇地看着父亲生前的车子。这是我第一次乘坐父亲的车子，现在应该是属于我妹妹的东西。

　　我想在世上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在知道这本来有机会是属于我，但现在却不是，那种憎恨的心情自然而生。与我无关的女子，与我抢父爱的女子，我为什么要去见她？我为什么要去关心？如果不是父亲的关系，我根本无需要去关系与我不相关的外人。

　　“初一小姐，一直都很关心允晨小姐的。”突然在司机座位的男子开口了。“所以我以为她会来找你。”

　　“关心我？”我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一直将你的名字挂在嘴边，从我认识她到现在。”

　　将我的名字挂在嘴边？我没有再问，就算知道又如何？就算她每次将我的名字挂在嘴边又如何？她也是我心中不想认识的陌生人。

　　在我胡思乱想的期间，车子到达了我的祖屋。又或者曾经是我的祖屋？现在却已是住着一名姓召与另外两名姓齐的女子，而我这枫姓女子只能远观。这一刻，我不能不相信父亲是讨厌我，而喜爱那对双胞胎的。所以才会将祖屋给了他们吗？

　　有些发呆地，我敲了门。来开门的正是召若梅。她似乎有些意外会看见我，但是还是让我入门。

　　我其实对这个房子不熟悉，可能是我从来没有在这个房子住多久吧？

　　走进客厅是另外一个妹妹——齐羽夜。

　　我有些好奇，这对样貌相同的姐妹，性格到底会有怎么不同的思想？

　　“你需要喝什么吗？”召若梅有些不知所措。我想我的出现是很尴尬的吧。

　　“不用了。”我客套地回答。“听说初一不见了。”

　　“嗯。一天了，能找的地方都去过了，可是就是没有消息。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突然的敲门声，让屋子里的人全部安静了下来。召若梅直觉地去开门，而门外正是今天晚上的主角——齐初一。

　　“初一，你去什么地方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召若梅的声音里面似乎带着梗塞。

　　而初一却是一直地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的。她走到我的面前，很开心地看着我。她的笑容有一个很可爱的笑涡。她突然拉起我的手，向里头的屋子走。

　　我不明白她的笑容，为什么她看到我会那么开心的笑？

　　我想这个房间应该是她的。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天空。虽然乌云密布，但我相信在好天气的时候一定能看到漫天的星星。“这个窗户真好，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景色吧。”

　　初一给了我一张纸条，那是一张印着中国水墨画的纸张。上面写着纤细的字体。“这本来是你的房间。”

　　我有些错愕地抬头。我不明白，这名叫作初一的齐姓女子，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要在我面前炫耀吗？炫耀我失去的东西在她手上吗？“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坐回桌子前的座位，我这才发现，初一那张桌子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笔。她喜欢书法吗？那倒和她初一这样充满中国气息的名字很合衬。她又再递给我另外一张纸条。“齐先生告诉我的，要我好好保护地用。”

　　齐先生？我眼前的女子叫自己的父亲齐先生？还是这是父亲的安排，不允许她叫父亲？突然间，我是窃喜的。像是一样宝物，别人永远无法获得般。就算我眼前的女子多么让人感动，父亲只真正承认我一个人吧。纸条上的字那么清秀，我永远学不来。但那些字句的含义，我却怎么也弄不懂。那个姓齐的，身为我父亲的男子，为什么那么难懂呢？要初一好好保护地用？要怎么保护呢？要保护些什么呢？

　　突然我的面前又多了一张纸条。“你来看我，我很开心的。我一直就希望能这样面对面地和你见面，虽然我说不出来，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可以见到你。”

　　我抬头看着那张开心的脸，我想我是相信她是真心地因为见到我而开心的。“谢谢。”我想我找不到其他的话了，面对她的开心，我明显地表现得那么的无力。

　　初一笑着拉着我的手。她的笑容那么的美，却让我不敢直视。

　　带着满脑子的问题，我再次坐上那辆原本是父亲的车子回家。而初一却再三地提醒我，要我再去看她。我迷糊地答应着，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去那个屋子。

　　默然地回到家的楼下，却意外地看到范政为。我没有那份多余的力气和他打招呼，无言地独自爬楼梯。

　　“刚才没事吧？”范政为突然开口。

　　“谢谢老师关心，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和课业无关，希望老师不要过分关心。”没有等他回话，我加快自己的脚步。只有将自己关在房子里独处，我才可以得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