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苏茧跳楼之后》店员thot

4、重生

　　伦敦的街头阴雨绵延。
　　三月底正值初春，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息，隐约夹杂着嘈杂的人声，街边的店铺大刺刺敞开着，似乎没有什么顾客光顾。
　　行人打着伞匆匆走过，大多都面无表情，看样子是赶着去上班，只有几个孩子嬉笑打闹着，一脸无所顾虑的天真样子。
　　原本只日复一日的街头景色，和谐得很，但今天却又有点不一样。
　　——一个瘦小的，有着亚洲面孔的女孩子茫然地站在街边。
　　这个孩子八九岁模样，木呆呆淋着雨，也不知道躲，身上不合年龄的宽大衬衫破破烂烂，乌黑的发丝被雨打湿，狼狈地贴在两颊边，看上去无助到了极点。
　　苏茧现在有点不太开心。
　　她观察了一下现在的处境和小了不止一个号的身体，拍拍自己冰凉的脸颊，气得直发抖。
　　果然。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信不得信不得。
　　亏自己还傻兮兮地说谢谢你，谢谢你，谢你个鸡儿。
　　但是久违了的活着的感觉让她心头一阵悸动，雨水打在身上的实感和因过凉的温度而发颤的指尖，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还存在于世这个事实。
　　她贴着消防栓坐下来，也不顾地上的泥泞和水渍，看看周围的市井，看着看着，一股子英伦风照着她的脸就糊了上来，不论是建筑，还是行人，还是行人的语言和口音。
　　哦，英国。
　　苏茧心里想。
　　盛产仰望星空派和傲娇红茶绅士的地方。
　　一阵微风吹过来，浑身透湿的苏茧紧紧身上的破衬衫，感受着侵入骨髓的凉意，抖了三抖。
　　妈的，怎么这么冷。苏茧忍不住默默骂娘。
　　瘫了好久，身边的行人也只是默默走过，偶尔有人用怜悯的目光看她一眼，更多的还是匆匆拎着文件袋之类的奔赴目的地。
　　蓦然擦肩时他们脚下溅起的水花落在苏茧身上，显得她更加狼狈了。
　　“这不是没什么区别吗。”苏茧搓搓自己冰凉的指尖，呵了口气：“没人来啊。”
　　她隔着水滩看到自己的脸——依旧是那副愣愣的蠢样子，只是看上去稚嫩太多，眼下一片青灰，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溅染上了泥泞，曾经漂亮清澈的眼睛此刻没什么神采了。
　　实在不像八九岁孩子的眼睛。
　　苏茧勉强想扯点笑意出来。
　　大概是坐够了，苏茧站起身，掏掏自己的口袋，摸出几个硬币来。
　　是人民币。
　　有五毛的还有一块的，叮当作响，好不清脆。
　　还真是谢谢他全家了，苏茧觉得太阳穴隐隐抽痛，破罐子破摔般又狠狠往地上一躺，发出一声闷响。
　　淅淅沥沥的雨水接连不断地从铅灰色的天空落下，苏茧微微睁大双眼，眼睛里映出了天空的色彩。
　　一片阴霾。
　　雨什么时候停呢。苏茧问自己。
　　突然，她觉得自己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从地上捞了起来，苏茧也不惊讶，偏头看过去，是一位巡警。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上年纪的警察拿着件外套往面前的小姑娘身上一披，马上把她瘦小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一阵暖意，过长的外套霎时把风雨全都挡住了。
　　靠，天使。苏茧缩进外套里，脸蹭蹭外套的绒毛边，感动得快要哭了。
　　“我不记得了，先生。”苏茧一边说一边嫌弃这个身体的小奶音，虽然上辈子就算自己那么大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声音永远稚嫩至极。
　　不过幸好自己以前在学校里成天被外教玛丽安使唤，替她打下手还要依着她的喜好和她聊动画片和纸片人，整整两年，一来二去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苏茧的听力和口语不要命一样往上涨，到现在日常交流和读写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说起来玛丽安是个说起英语来自带鸡肉卷口音的墨西哥人。
　　啊……玛丽安真的是个好人，以后不说她坏话了。
　　警察闻言也不多追问，拍拍苏茧的头，把她带回了警局。
　　苏茧这会儿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捧着杯热可可蜷在警局的沙发上，是那个警察塞到她手里的，试探性喝了一口，她惋惜地觉得不太甜。
　　居然真的被人揪起来了，她闭上眼睛笑了笑。
　　没有太多冗长的环节，因为苏茧在这个世界上是查无此人的，简单的流程过后，她就被当做普通的幼小孤儿送去了当时的福利机构里，也就是孤儿院。
　　临行前好心的警察悄悄往她衣袋里塞了包巧克力，她欣然收下了。
　　“祝好运，孩子。”警察对她说。
　　苏茧感激地笑笑：“我会的。”
　　院长是位三十来岁的女士，标配金发碧眼，很有亲和力的样子，一看到面前站着个年纪这么小又可爱的亚裔孩子，顿时心里一软，轻轻捏捏小姑娘的脸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语气实打实的亲和。
　　“您好，院长女士，我叫苏茧。”苏茧也不含糊，落落大方地对院长鞠了一躬，一改从前的胆怯，反正也再没什么认识她的人了：“非常感谢您能让我留在这儿。”
　　“简”
　　“是的。”
　　“好的，好的，我可爱的孩子，你可以叫我丝尔特。”
　　“丝尔特姐姐!”苏茧从善如流。
　　院长被哄得眉眼弯弯，恨不得把眼前的孩子抱进怀里不放。她尽力绷住脸：“跟我来吧。”
　　福利院的建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皮有点开裂，生了青苔，还有爬藤，影影绰绰的，让苏茧想起自己初中的老校区，也是破败里显着生机。
　　有点怀念。
　　女院长将她领进一个屋子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简。”
　　“生活必需品过会儿我帮你去主管那领。”
　　“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不用太拘束。”
　　苏茧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有点简陋，但非常整洁，木制的书桌显得很厚重，窗外还有阳光透进来，一时之间映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丝尔特姐姐，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吗”苏茧有些欣喜，仰头问。
　　“嗯……确实，”丝尔特沉吟了一会儿，说：“因为在那之前别的孩子都被安排好住处了，或许等新的孩子过来你才会有同寝。”
　　“但我们的简可能很快就会被收养，到时候就不用委屈住在这里了。”丝尔特冲苏茧眨眨眼睛，语气很轻快。
　　收养啊……
　　苏茧自认为曾经得到足够多的亲情了，也没有想要把一对陌生人唤作父母的意愿，且不说从今往后要处处被束缚，还要忍受寄人篱下的不适。
　　虽然想要领养孩子的大多都是温柔的人。
　　留在这里应该挺好的。
　　“我不想被收养，”苏茧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我想留在这里。”
　　“当然，孩子，收养是要看你的意愿的。”丝尔特揉揉苏茧的脑袋：“决定权在你。”
　　“谢谢您，丝尔特姐姐!”
　　那就意味着，直到苏茧的这副身体成年之前，她都可以受到福利院的庇护，还有生活上的各种补助。
　　至于成年之后，管它呢。苏茧想。
　　总不至于饿死。
　　“来吧，简，”丝尔特说：“带你和新朋友们打个招呼。”
　　这所福利院大概有50多个孩子，这会儿他们正在食堂吃早饭，是两片吐司和一杯牛奶，他们吵吵嚷嚷的，嬉笑打闹着，虽然衣着不光鲜，但得体而且舒适，脸上泛点着红润的色泽。
　　看到丝尔特过来这帮孩子立刻装作正襟危坐的模样，眼神狡黠，活像捣蛋鬼被当场抓包的样子。
　　“丝尔特院长好!”“丝尔特今天又漂亮了!”
　　“丝尔特院长……”他们七嘴八舌，油腔滑调。
　　苏茧觉得忍俊不禁。
　　“整天这副样子，”丝尔特责怪地看他们一眼：“可别把新朋友带坏了。”
　　她拍拍苏茧的肩膀：“来吧，别紧张，和大家打个招呼。”
　　“他们虽然调皮，但都是好孩子。”
　　苏茧微微笑着：“大家好。”
　　“我叫简。”
　　那些孩子小的七八岁，大的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苏茧看了一圈，觉得可爱得紧。
　　“希望大家能和我好好相处。”
　　孩子们听罢欢呼起来，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少女把苏茧拉到椅子上坐下，一边从面前的袋子里给她取吐司一边说：“快点吃吧，你看去好瘦，”她打量一下苏茧略显苍白的脸色，叹口气：“以后就不用再挨饿了。”
　　“我叫安娜·米卡利亚，叫我安娜就好。”
　　“你好，安娜!你的名字很好听!”苏茧说：“你可以叫我简。”
　　一旁悄悄打量着苏茧的其他孩子们纷纷凑了过来，开始兴奋地向苏茧介绍自己，语调间洋溢着亲近之意。
　　苏茧觉得自己是一条绝处逢生的翻肚鱼了。
　　她接过安娜手里的面包，咬了下去，软硬适中的口感，还夹着芝士的味道。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死亡更糟糕了，但兜兜转转，苏茧还是被人从烂泥里拎了起来，甩甩干又放到了阳光下。
　　她思考着，自己估计是被那人随手扔在这个世界，现在看来至少没有那么狼狈，说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良知的。
　　“真是……”她低声抱怨，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
　　温热的牛奶带着些甜味，阳光明媚，屋子里有可爱的孩子和温柔的院长。
　　也不错。
　　苏茧想。
　　活着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