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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沉在他眼底 ...

  •   绿毛扔下球杆,跟个被掐住脖子的鹅一样瞠着眼睛看向阮恂。

      小姑娘确实长得不高,娇娇小小,裙子上沾了点泛黄的水渍,却不知道怎么的衬的她细骨伶仃的小腿越发瓷白无暇。刘海被风吹乱了,露出秀气细致的眉,眼瞳清透干净到极致,倒映出一个弧形的小世界来。

      绿毛嘴一快,一声“卧槽小仙女”辗转于唇齿,就被他忱哥按着清新脱俗的原谅色脑袋和台球案来了个亲密接触。

      “去拿毛巾。”

      绿毛麻溜的走了,谢初同稀奇的凑了过来:“诶,这不是那天考试的小同学吗?”

      他说着,目光痛惜而诡异的看着白忱道:“忱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心眼也忒小了,人家不就是没给你抄答案,你至于——”

      “我至于你个屁!”白忱一把从回来的绿毛手里拽过毛巾扔给阮恂,语气还没有从不友好的频道转换回来,凶神恶煞的命令,“擦头发去!”

      阮恂被他吼的缩了一下。

      谢初同“啧”了一声,连忙道:“小同学你别害怕,我们去那边沙发上坐,你想喝点什么……”

      阮恂糯声道:“我不喝了,谢谢……你能不能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谢初同很干脆的去掏手机,掏了半天没有掏出来,扯着嗓子喊:“耗子,爸爸手机呢!”

      绿毛头也不抬的答:“孙子,爷爷不知道!”

      阮恂刚想说她不着急用,面前就递过来一只黑色的手机,她顺着冷白瘦削的手腕往上看,就看见了白忱不耐烦的脸。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啊,她想。

      突然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一句解释都没有,还好像在自己欠了他的钱,还凶她。

      阮恂嫩白的脸鼓了鼓,接过手机,小声道谢,就从书包侧袋里掏出纸条,一个一个数字认真的将欧明希的电话号码按了上去,然后将手机扣在耳边等待电话接通。

      可是没有。

      四十五秒忙音过后电话自然挂断,欧明希并没有接她的电话。

      想起林窈那些不知边际的言语,阮恂心里仿佛揪了一下。她一连打了三遍,依旧无人接听。

      手机的屏幕渐渐暗了下去,阮恂觉得有点迷茫。她怔怔的看着墙壁上一张风景油画,直到白忱过来坐在了她对面。

      “给家里人打?”白忱问。

      阮恂摇头,她根本没有家,哪来的家人?

      但还是解释了一句:“给我阿姨。”

      欧明希算是林窈的“前任”,阮啸之的第二个妻子。

      阮恂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和阮啸之离婚了,但是原主是欧明希看着长大的,她和阮啸之结婚数十年也没有要孩子,欧明希几乎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甚至当初离婚的时候,她拟定的离婚协议书里有一项诉求就是阮恂的监护权。

      理所当然的,这一条款最后被删去了。但她依旧会时不时的会来青城看阮恂。老爷子也默许了她的这项行为。

      阮恂重生那天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她打来的,欧明希是个非常温柔的南方女人,连说话声音都像是南国秀丽迤逦的流水。一周前她又专门来看过阮恂一次,给她买了一大堆东西,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阮恂,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阮恂刚才打的正是这个电话。

      她叹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了白忱,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去向。

      白忱手里把玩着手机,懒懒散散道:“你那天的答应给我抄生物,怎么下午就不见人了?”

      “我没答应你呀,”阮恂小声辩解了一句,又道,“而且你就算这次抄了,下次还是不会……”

      门口的谢初同也不知道怎么听见的,得空插话:“一时抄一时爽,一直抄一直爽!”

      阮恂努了努嘴,很是不赞同这种说法。

      蓦地,白忱笑了一声,几分戏谑几分意味不明的愠怒:“不会就不会,成绩好又能怎么样?”

      阮恂未及回答,桌球室门口一阵喧闹,谢初同从门口跑进来,笑的差点断气:“忱哥你快去看看李锐新烫的那个头,我他妈笑死哈哈哈哈哈……”

      白忱没理他,倒是阮恂好奇的往门口看了看。

      然后她就被门口那位发型奇突的仁兄震惊到了,仿佛遭遇了核辐射似的,炸的非常具有后现代艺术感。

      而相比起这位爆炸头和满屋子的彩虹毛,白忱的黑发正常的令人发指,看着不像个社会哥。

      显然谢初同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指着绿毛道:“渣男锡纸烫。”

      又指着爆炸头李睿:“螺丝小波浪!”

      满屋子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阮恂身上:“仙女公主切。”

      最后看向白忱,语气感叹:“而我忱哥,不一样!”

      白忱将桌上的烟盒一把扔了过去:“ 你有病吗?”

      谢初同接住烟盒嘿嘿一笑,在白忱发脾气之前迅速的转移了阵地,跨过门槛和李睿说话去了。

      “我的祖宗,太阳可终于出来了,”他喊,“你们谁吃冰淇淋,我请客!”

      一时间桌球室里应和声此起彼伏,谢初同摆摆手去买冰淇淋了,阮恂看向窗外,雨丝还没有停,但是整个世界却都明亮了起来,太阳真的出来了。

      她背起书包想离开,一转头白忱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就给绿毛说了一声,离开了台球室。结果还没有过马路,就又迎面遇上了提着一袋子冰淇淋的谢初同和叼着烟的白忱。

      原来是买烟去了。

      烟没有点燃,他短袖外只套了件夹克,拉链还开着。风将那衣服吹的鼓荡,衣角翻飞着猎猎作响,是少年人才会有的漫不经心的张扬。

      “哪儿去?”他问。

      阮恂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看着他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谢初同忙插话:“你管人家去哪,小同学,你不多玩会?”

      “不了,”阮恂朝着他笑了一下,她笑的时候两颊上会浮现浅浅的笑涡,其中一个笑涡里正好盛着颗小小的痣,眼睛也弯弯的,甜的要命,“再见。”

      阮恂走到了交通灯边上等待绿灯,谢初同笑的一脸荡漾的叹:“这小姑娘真可爱啊……”

      白忱照着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牙齿一闭,咬住那根未燃的烟,一只手勾过谢初同手里的冰淇淋袋子,挑挑拣拣拿了个粉红色的。

      谢初同以为他要吃,连忙道:“那个是草莓的,你不是不吃——”

      然后白忱把那颗冰淇淋扔给他,倨傲的仰起下巴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阮恂,意思非常明显。

      谢初同:“……”

      您有本事自己去啊?

      谢初同“啧啧啧”的叹了几声,过去把冰淇淋给了阮恂。

      交通灯边上站着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然后捧着冰淇淋笑的眉眼弯弯,小心翼翼的将包装纸一圈一圈撕下来扔进垃圾桶,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奶油。

      “走不走?”白忱不耐烦的叫了一声,自己先走了。

      谢初同摸了摸脑勺,嘀咕:“你这个脾气啊……”

      ==

      交通灯轮换了两轮,阮恂才过了马路。

      前世她身体病弱,忌生冷食,因此冰淇淋对她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得的奢侈品,现在她身体健康了,一个冰淇淋就足以让她暂时忘掉无家可归的烦恼。

      开心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呀。

      她的心态一向都很好。

      今天是周末,她没有手机,回学校非常不方便,所以先找个酒店住一晚,等明天再打电话问完欧明希之后再回学校。

      要做决定很简单,但是实行起来却远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她身上只有五百块钱的现金,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可能就要靠这五百块钱度日。

      阮恂叹气,“啊呜”咬掉冰淇淋的最后一口,冰凉的奶油味刺激着舌尖的味蕾,她眯起了眼睛。

      冰淇淋的奶油汇聚成一股冷流滑进了她的胃里,她被冻的打了个颤,连忙伸出小手揉了揉胃部,然后继续找晚上住的酒店。

      雨已经完全停了。

      风将地上的积水吹的涟漪层层,阮恂觉得微冷。

      台球室的位置挺偏,她一直走了快半个小时才看见一个公交站,站在站台边不见公交车来,反而被料峭寒风吹的更冷了。

      她抱起手臂,又觉得喉咙一阵发痒,好像有个小爪子在她嗓子里抓挠一般,胃变成了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忽而下坠忽而翻滚,她难受不行,跑到垃圾桶边干呕了几声,然后“哇”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她捂着胃蹲在地上喘气,身后忽然有人轻嗤了一声,道:“我给的东西有那么恶心?”

      阮恂回头,看见白忱站在离她不远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嘴唇抿紧成一条线,神色是一种烦躁的冷。

      “什么呀,”阮恂扶着公交站栏杆慢慢站起来,语气有点委屈:“我胃疼。”

      白忱皱眉。

      这个时候,一直空荡荡的公交站台忽然聚集了四五个奇装异服的男生,并且有两三个抽烟的时候距离阮恂很近。她悄悄瞥了一眼,想告诉白忱他们俩离这些人远一点。

      而白忱还在问她:“胃怎么了——”

      奇装异服中的某一个忽然从袖筒里抽出一截钢管,照着白忱和阮恂的方向就劈了下来!

      白忱的反应快到让人心惊,他一把将阮恂推了出去,矮身侧肩,可是因为推开阮恂他动作慢了一步,那根钢管还是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咔”一声让人牙酸的骨头脆响。

      阮恂被他推得撞在了垃圾桶上,然后立即捂住嘴巴,免得尖叫出声。

      而白忱在地上一滚就又爬了起来,黑夹克上满是张扬灰尘。

      钢管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凶器”,眯眼道:“要不怎么说你胆子大,白忱,这几天你还敢落单?”

      白忱慢慢的拍着衣服上的尘土,头也不抬的问:“张清凯叫来的?”

      “你身上背着什么事儿,自己心里不清楚?”

      “我只清楚,”白忱最后重重拍了了一下衣襟,抬头,哂笑:“张清凯就他妈是个窝囊废,缩头王八。”

      “我看你也就嘴硬了!”

      说着钢管再次抡了过来,空气里一声气流被划破的呼啸声,一同响起的,还有白忱的冷笑。

      阮恂两辈子都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别人打架,也从不知道,有人可以恣意嚣张到这种地步。

      明明对面的人有三四五个,他却立在原地不躲也不闪,破烂的人行道地砖也被他站出几分岿然不动的气势来。而他打架的风格更是招招简单却直击要害,下手根本没有轻重之分,几拳头下去就见了血,长腿一错一绞将人绊倒,再一脚踢在那人脖颈上,每一动作,阮恂都要惊一跳。

      五个人有四个很快被干翻在地,剩下一个吓得立刻转身就跑。

      白忱抹掉嘴角的一点血,捡起那根跌落的钢管走到刚才放狠话的人旁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张清凯要是还有点骨气,就让他自己来,老子打的他祖宗都不认识!”

      说着就要将钢管照着地上的人摞下去——

      阮恂下意识的大喊:“白忱!”

      不知道是因为过分惊惧,抑或者是紧张,她原本清甜的嗓音此时些许变调,尖利,甚至有点破音的沙哑。

      白忱的动作在半空里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钢管狠狠掷在了空地上,砸出一声铿然巨响,和石屑飞溅。

      “滚!”

      地上几个人艰难的爬起来,畏畏缩缩的赶紧走了。

      白忱脱掉夹克抓着领子甩尘土,阮恂这才发现,他的肩膀其实薄的厉害,深色短袖勾勒出的肩胛骨平直却又突兀,风凛凛而过,刮的那件宽大的短袖贴在他脊背上,腰线极其流畅的一条,身形也是瘦削的。

      唯有那双黑夜般的眸子,沉着某种令人畏惧而又心神震撼的光,像旷野上细碎了然的星火。

      他走到阮恂跟前,阮恂看到他手指缝里已经干涸的血和污渍,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走,”而白忱却对她伸出另外一只干净的手,声音还是透着冷感,只是嘶哑的厉害,“不是胃疼么,哥带你去看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沉在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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