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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01看海计划(2) ...

  •   {雨晴}

      为什么要见?
      不知道。
      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情要见面?
      还是不知道。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见一面?
      或者只是想问一句,你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吗——”

      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意志最顽强的人。
      自打我知道你是个钢琴专业的学生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你体内的顽强呈现在你人生的每时每刻,你甚至可以为一个钢琴的指法折磨自己一整夜。
      虽然现在学习钢琴的人是如此普遍,但好的钢琴家却越来越少,在人人把这贵族的乐器当作抬高身价的时刻,你对平庸的钢琴演奏更加难以接受,你总是说哪怕一段一般难度的曲子也要学上十年八年才能弹好。
      我不会弹。于是我认为能够投入这么多年工夫来学这件乐器的人并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并且是最认真的一个。因为你就是这样认真的人啊。

      所以当你第一次站在梧桐树下当着我的面万分抱歉地说出这句话:
      “雨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再不是那个什么也无所谓的女青年,再也不是。
      我终于遇上了对手。

      隔壁房间那架钢琴你是弹过的。那是第一次看见你吧,那段时间,就是大一大二的时候,夏瑞常到我家来,父亲对夏瑞万分欣赏,一有空就会叫夏瑞来家里的琴房这儿给他开小课,那是我和夏瑞最好的时光。回想起来,我们其实不像是一对情侣,每天就是弹琴,说很多很多的话,两小无猜。
      那一天你当着我父亲的面完整地把肖邦的《离别曲》弹出来,那时我正闷在床上看电影频道放的《安娜卡列尼娜》。
      那时安娜才刚出场,弗龙斯基在车厢门口突然停住脚步,给一位正走下车来的夫人让路。他感到他非得再看她一眼不可,因为在她走过他身边时她那迷人的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特别的柔情蜜意。当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她也掉过头来了。她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的、闪耀着的灰色眼睛亲切而注意地盯着他的脸,好像她在辨认他一样,随后又立刻转向走过的人……
      正在安娜与弗龙斯基相互凝视并没完没了的时刻,我听见了隔壁房间里父亲替你大声鼓掌的声音,那一刻我有些恍然,我发觉我长这么大,我挑剔的父亲是从未这样为我鼓过掌的,而穿梭那个房间里弹琴的人在我成长的旅途里总是来去匆匆,而你不是,你是唯一得到掌声的。我再也无心去顾及托尔斯泰老人家是如何把那个美丽的□□安娜的命运安排得曲折动人,我更没有心思去看那个年代里被称为破鞋的美丽女人是如何为自己争取呐喊的权利。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跳下床来,推开琴房的门偷偷看着你,你坐在那儿,背对着我,坐得很端正,我终于明白站如松坐如钟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用来形容你的。我看得见你宽阔的肩膀却看不见你的脸,但我对你充满好奇,我知道,那兴许就是爱情,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而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女孩,我以为我无所不能,但我一点不会弹钢琴,我是一个生在音乐世家的乐器白痴。于是我仰慕那些会弹钢琴的人,像是你,像是爸爸。

      还记得那年的军训吗?
      你站在军训的列队里,第一排第一个,在烈日的烘烤下你站得很挺拔,像一株白杨,就是小学课本里茅盾先生盛赞过的那种白杨,“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不平凡,是湮没在一大群军绿色和黄土脸里的不平凡,那种东西就是气质,没错,夏瑞那是你无论怎么低调都逃不掉的气质。

      为什么会爱上你?
      人总是疯狂的,特别是面对爱情这件事。
      我至今都在想,分手的时候,如果我不表现得那么坦然,我要是当着她的面恶狠狠加歇斯底里地对你说:“夏瑞,我爱你,你们满意了吗?”
      现在又会怎样?
      也许,当我说完这句话就应该潇洒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你们幸福的面目,尽管我并不知道你们是否真正幸福。
      可当我看见你们挽着手朝我走过来时,我却发觉我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我只能看着我的卑微在我和你们之间闪着一些忽明忽暗的光,于是我知道我真的应该慢慢消失了,我只知道在这宁静夏日里的一切再也不属于我。
      我要逃走了,我要出国!
      离开这里!我就是很懦弱,我的懦弱在爱情面前不值得一提!
      我放弃!你不爱我。
      其实还是我太自信了,我一向是无所畏惧的宫雨晴,我一直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失恋算什么啊,算什么?
      人一旦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就完全无所畏惧,女人一旦自作孽就完全不可活。
      失恋真的比我想像中痛苦。
      我想我早就应该放弃。
      什么看海计划,什么四百三十天……
      够了!
      为什么还在回忆?
      只是忘不了而已,那你呢,你忘了吗?
      你真的忘了我吗?

      {夏瑞}

      你过得好吗?
      你推开包间的门溜进来,拎着包,你把头发放下来了,搭在肩膀上的长度刚刚好,很有一些为人师表的样子,大半年不见,你仿佛变了一个人。
      祁周在电话里跟我说:“雨晴现在可受学生欢迎了……雨晴现在可多人追了……雨晴气色现在好得要死……”
      真是这样就好了,事实上,我和雨晴曾经是很好的一对,当然这是在宜妍到来之前,宜妍出现后,是变心吗,至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就出现了距离。
      雨晴,一直觉得你是勇敢的女孩,所以分手了……我们分开,除了遗憾,除了抱歉之外没有再对你说更多,只是觉得你会很快好起来,因为你有很多很多爱。
      雨晴的家在音乐学院最考究也最古典的家属楼的第四层,她从小就活在这样的一个大家族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还有一堆的教授叔叔阿姨,他们都是雨晴父母的朋友,她自小自然地享受着大家都爱她的感觉。
      所以当我狠下心告诉她我不再爱她的时候,隐隐约约就觉得,她一定会很坚强地好过来。虽然我对此一直万分愧疚。但别问我为什么,把一切解释为命运吧,或者是宿命,怎么解释我也不能说服自己,我究竟做了什么孽,老天会让这不可思议的宜妍出现。

      雨晴,你是可爱的,是乐观快乐的女孩,所以看到你这样好,也就真的觉得很好。
      还记得第一次单独约会,我们从琴房里出来,你抬起头看着傍晚的天空对我说:“夏瑞,夕阳真好,像是黎英海先生的那首《夕阳箫鼓》……”
      那时候真是觉得喜欢你,觉得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两个人平淡地喜欢着,然后就是幸福。就像是小时候每天上学放学然后被关在琴房里的生活一样顺其自然。
      直到我遇见宜妍,一瞬间才觉得心里某些部位被触动了,变得异常的尖锐,不可遏止。
      也许每个人都一样,我们都是没有秘密的小孩,我们都是那种被圈养的小鸟,幻想飞翔的心在体内是一只不断地膨胀的气球,终有一天会撑破我们的身体抑或被生活的倦怠慢慢吸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感觉,但我相信,雨晴,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一个男孩,守护着你。

      “雨晴来了啊,贵人啊……”大家都在起哄……“可不是嘛,毕业之后就跟消失了一样……”
      “去哪儿风光去了啊大小姐?”
      “对啊,真是大牌呢,怎么约都不来……”
      你把额头边上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原来你们这么想我啊……”仰着下巴,“哈……原来你们这么需要我啊……”
      原形毕露,你还跟以前一样,风风火火的小姑娘。

      祁周过去把雨晴拉过来,“点歌点歌……”你坐下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雨晴姐?”宜妍一边给我倒可乐一边低声问我。
      “你记得?”她们并没有见过几次。
      “当然记得,你以前女朋友嘛……”她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换发型了……”
      “嗯……”在场的人都是大学同学,大家在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再见面真是不容易,我保送了松山大学音乐学院的研究生,研究生院在分校区,离市区很远很远,宜妍是小我们两届的师妹,还在松山大学念着本科。
      “我常在学校里看见雨晴姐,噢……”她眯着眼睛笑了,“是雨晴老师……”

      有些尴尬对不对,也许不该把宜妍带来,可祁周说这一切总是要面对的,除非我们三个人再也不想自自然然的想从前那样相聚。
      朋友是一辈子的。雨晴,这就是我这一次想见你,想跟你说的话。
      雨晴,谢谢你曾经那么爱过我。我总是想起两年前的那天晚上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我当时没有表态。你流着眼泪疯跑在田径场里,一圈又一圈。我坐在祝辞台上看着你,心急如焚般地朝你大喊:“宫雨晴,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并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们不适合。”
      你站在台下仰起头倔强地看着我,大汗淋漓喘着气:“夏瑞,请告诉我,什么人适合你?”
      我撑着栏杆陷入了沉思,这是个很老土的问题,却异常严肃。但总觉得心里有个影子,那个影子于我如影随形。“雨晴,我没想过。但潜意识里她应该是个双眼皮的女孩子,也许长睫毛,也许她应该也会弹钢琴才对,或许应该像是我妈妈那样子的女生……”
      “你妈妈?”雨晴傻眼,“拜托,你不要告诉我你有俄底浦斯情结。”
      “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神话故事,古希腊时期,底比斯国王拉伊俄斯受到神渝警告,如果他让新生儿长大,他的王位与生命就会发生危险。于是他让猎人把儿子带走并杀死。”雨晴比划着,“但是呢,猎人动了恻隐之心,只将婴儿丢弃,婴儿被一个农民发现后将他养大。好多年以后,拉伊俄斯去朝圣,路遇一个青年并发生争执,他被青年杀死。这位青年就是俄底浦斯。俄底浦斯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谜,被人民推举为王,并娶了王后伊俄卡斯特。接着国家发生瘟疫和饥荒,人们请教了神渝,才知道俄底浦斯杀父娶母的罪行。俄底浦斯挖了双眼,离开底比斯,四处漂流。”雨晴耸了耸肩膀,“没听过吗?”
      “没……怎么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说实话,自打我听到这个故事,我就万分痛恨这个故事里的“神”,他不但残忍地间接要害死婴儿,最后还暴露了俄底浦斯的爱情,又或许,俄底浦斯爱的并不是他母亲,只是类似他母亲的影子……”
      看起来是我错了,你一直对我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爱上你,和你在一起。

      “夏瑞唱一首啊。”祁周敲着话筒喊,“不用了。”唱歌只是其次,雨晴,这次聚会只是想再看看你而已,听他们说你留校了,虽然一直认为当老师不太适合你,但想起宫教授也在学校里,就觉得放心多了。
      大家一首一首的唱歌,大口大口喝酒,雨晴搂着同学们笑着玩着,大家起哄让我跟宜妍合唱,我说不要了,雨晴大方地把话筒递过来,“来,唱一个!”宜妍“嗯”第一声答应着,我们合唱一首。祁周乐不可支给大家讲了无数冷笑话,包间的温度好像火山,宜妍出去接电话,几个人为着话筒抢做一团,雨晴隔着沙发看着我,“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
      “嗯,”我点头,“咱们还是朋友吗?”
      “是啊,”雨晴大笑着,“当然是啊。”
      “我怕你很介意。”
      “拜托,夏瑞你弹钢琴弹得太敏感了,我没事啊。”雨晴一口气喝掉一大杯冰红茶,“你呢,你跟她好吗?”
      “也挺好的,就是不常见面,不在一个校区,不像从前那么黏在一起。”
      雨晴用纸巾擦着喝得太快溢出来在嘴边的冰红茶,一边说,“我最近老想起以前的事情,你第一次遇见她,还是我给你指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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