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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玉兰殿里一室安寂,烛光曳曳里,映着女子冷艳的面容。

      环儿小心觑了一眼,大气也不敢出。

      她前头才信誓旦旦地向苏宛芳保证宁苼肯定死透了,结果下一刻就有人来禀报,说对方还活得好好的,打得脸生疼。说起来这姓宁的可真是命大,三番两次化险为夷!

      “昭仪……”环儿胆战心惊的试探。

      苏宛芳压下心中的烦躁,甩下帷帐,十分不悦,“滚出去!”

      环儿自小跟在苏宛芳身边,如何不知这是生恼了的意思,当下不敢再劝或多说什么,死死埋下头,顺从退下。

      内宫玉兰殿里烛火一夜未歇。

      环儿立在宫门外,咬了咬嘴,恨恨嘀咕,宁苼那女人有九条命不成?
      ……
      九条命?如果真有九条命就太好了!

      宁苼跌坐在青松林下的雪地里,看着执剑而来的时鸢,心里发苦,动作艰难地往后挪动,白茫茫的积雪上拖拉出一道艳红的血痕。

      “时、时副卫,太后懿旨送我回京,你难不成想违抗上命?!”宁苼左肩上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染湿了青碧色的裙衣。她疼痛难忍,说话间又不小心咬破了下唇,眉间的惑色与痛苦交织更重。

      这简直倒霉大发了。

      昨日离开白苍山,他们这一行回京的队伍日夜不歇赶路,在天黑前到了月山山道。月山与白苍山相连,自西向东一列绵延,因初春化雪野兽成群,不好走夜路,车队便寻了个地方过夜。

      然而没想到时鸢会支开其他人,带着她到了这处偏僻的青松林,突然发难。

      宁苼直吸了好几口凉气,“若太后知晓,时副卫怕是难逃罪责!”

      时鸢慢慢逼近,黑色官靴踩断了枯枝,发出咔嚓的轻响,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太后?太子妃糊涂了,十率府从来只听太子号令。”

      身为东宫亲卫,自当以太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太后还指使不了她这个十率府副首。

      太子的命令,即便是违抗太后甚至皇上,她也只能听从。

      “莫非太子妃以为,你下毒、你私奔、你与大皇子勾结做尽了损害东宫的勾当,还能留下自己的性命?”

      宁苼愣了愣,“可是太子向圣上求情……”

      时鸢冷冷一笑,“殿下仁德,在陛下面前自然不会置结发妻子于不顾。但,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是吗?”
      “属下这就送太子妃一程。”

      她抬起手中长剑,剑尖滴血,剑刃冷光森寒。

      宁苼:“……!”明白了,所以杀她是太子的命令?

      好啊,这狗太子和女主不愧是心心相印的一对。
      为博名声,不惜先救后杀。
      你们这些玩儿政治的,心好脏啊!

      剑光就在眼前。
      宁苼咬了咬唇,预知到了危险,头皮发麻冷汗浸湿了后背。

      就在这时,小老鼠吱吱叫唤了起来,下一刻狼声嚎啸,熬了一冬终于嗅到血腥味儿的野兽从四面八方涌来。

      黑灰色的头狼夹尾龇牙,皮毛炸开,浅棕的双眼中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血性与凶狠。

      时鸢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动作,狼群已经扑过来。这么大动静,引来了刚才支开的人手,时鸢当机立断,反身给了宁苼一剑,纵身跃上青松,隐入夜色疾行远去。

      宁苼捂住伤口倒下去,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冲过来的一匹匹高大的灰狼。
      ……
      “时副卫,发生了什么事?”四散去寻找干柴生火的侍卫们急急跑向时鸢,指了指空无一人的马车,“太子妃呢?”

      时鸢叹气,“你们不知,刚才有一群黑衣人劫走了太子妃。我追过去,不想遇上了狼群,一番缠斗后已不见了太子妃的人影。”

      有人惊道:“昨日太子妃夜半私奔未捉到奸夫,来的莫不是……”

      时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动了动嘴角,说道:“我们得赶回行宫向圣上禀报,你们放心,此事乃我失职,上头若要惩处,也一应由我承担。”

      言罢,掀衣上马。

      陷在深山群坳里的温泉行宫宫殿离得不远,就在身后。众人一路疾行,后半夜便看见了火光点点。
      ……
      ……
      不提行宫的太后皇上得知消息后如何的雷霆震怒,这头一架牛车从月山脚下路过,往云京方向去。

      在前面赶车的是个年轻的小道士,十三四,脸皮白净,腰上别了一把鬃尾拂尘,哼着乡野小曲,吊儿郎当。

      同行的还有个小女娃,身上是打满补丁的青灰道袍,头上绾的花苞小髻,一双大眼睛灵动的四下张望。

      小女娃不怎的一声大叫:“二师兄,二师兄!后面有狗狗,好大的狗狗!”

      小道士哈欠卡在喉咙口,迷惑地啊了一声,正要转头去看,脑门儿后头倏忽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啸,吓得他脑门儿一两,毛发竦立,胆裂魂飞。

      “什么狗,豆芽你眼瞎了,这是狼!三清天尊,玉皇大帝在上唉唉,这可要命了!”

      小道士看向密密跑来的狼群,扯住缰绳架着牛车就要跑。

      然而狼却来得极快,纵跃奔袭,不过一息之间便已经把牛车团团围住。

      中间的老黄牛瑟瑟发抖,刻在天性里的畏惧让它动也不敢动弹。

      小道士只得丢了缰绳,抱住小女娃,欲哭无泪。

      不是吧,这些狼怎么全下山来了?是山里不够吃的了吗?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小道士战战栗栗,颇是绝望。

      可出乎意料的是狼群并没有进攻,只是龇牙咧嘴地立在原地。

      小道士正奇怪,就见一匹威风凛凛的黑灰色头狼托着一个人从后面的丛林里走了过来,趴在地上拱了拱,将背上的人放在了牛车前,随即仰天长啸一声,领着下属跑向了山林。

      群狼一来一去,行动迅速,也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

      狼群走后,一只白色的小老鼠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站在昏死过去的人身上,两只爪子合在一起一边作揖,一边向远去的狼群吱吱吱的大声叫唤,

      “谢谢狼大王,你们真是天下间最讲义气最善良的好狼,大王慢走。”

      “吱吱大王,等有空我和主人一定会去看你的!”

      当然,小道士是听不懂的,他只听到一连串叽里呱啦的老鼠叫,但这并不妨碍小道士对这一幕感到惊奇。

      狼相救,鼠道谢,这地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小道士看向浑身血污,生死不明的女子,呆立无言良久,终究还是跳下牛车带人回了道观。
      ……
      ……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春风过处草木萌芽。

      如意道观位处云京城外,月山南端,掩映于苍松翠柏之间,百年前也曾香火鼎盛。只是当今圣上喜听佛法,大兴佛门,邹缨齐紫,一来二去的官家百姓们受了影响,得空了也更乐意去庙里上一炷香。

      道门式微,一流的道士也只能勉强混口饭吃,三流的如意观更是过得艰难。

      豆包二师兄和豆芽小师妹又带回一个伤患,让揭不开锅的如意道观雪上加霜。

      豆花大师姐环顾空空的厨房,叹气地往陶碗里舀了一勺清水白粥,又把罐子里熬的药装好,扬声喊道:“豆芽,给你宁宁姐送去吧。”

      豆芽正在外面和小老鼠玩泥巴,哎了一声,飞快地洗干净了小手。

      这是宁苼到如意观的第十五天,睁开眼,笼在上方的是青灰色的床幔,缀着灰扑扑的老旧流苏穗子,简单素净。

      这里自然比不得原主记忆里东宫的奢华富贵,但宁苼却尤为喜欢。

      她从小在道观长大,回到道观就像回到了家。

      格窗外叶青柳绿,阳光灿烂,今日又是个大好晴天。

      宁苼坐在床上掀起衣裳,看了看渐渐愈合的伤口。

      在青松林时鸢刺了两剑,一剑左肩,一剑忙乱之下落在右臂。

      也不知道她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说好吧,连连挨刀,惨得一批。
      说不好吧,那样的情况也活下来了。

      宁苼回想穿越后的那两日,脸又绿了。

      姓时的和姓卫的,以后千万小心别落在她手里,要不然,她一定把人献给狼王虎兄加一份儿大餐呵呵呵呵……

      宁苼理了理襟口,扎起散开的头发,起身下床洗漱。

      “宁宁姐,吃饭了。”豆芽端了两个陶碗,小姑娘只有六岁,个子小小的,身形比同年的孩子更纤瘦些,绾了丸子头,走路一晃一晃的。

      宁苼连忙放下帕子,把两只碗接了过来,笑说:“谢谢豆芽。”

      豆芽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跑了出去。

      是个害羞的小丫头。
      宁苼不禁一笑,喝完药吃完饭,踏出了房门。

      春初时节,山尖上的雪还未完全消融,出了门站在石阶上眺目远望依然可见三分冬雪之景。

      这里是如意观西北方临近的老旧居所,叫小竹居,因一地翠竹而得此名。青墙黑瓦,薜荔攀援,别有一份清幽自在的意境。

      宁苼在此地大半月,今还是第一次出门,仔细观赏起这陌生之地。

      小老鼠爬上肩头,说起这几日探听来的情况,

      “如意观里一共住了十七人,主事的有三人,一个是豆花大师姐,管观中杂事的;另一个是救了苼苼你的豆包二师兄,负责出门赚钱的;还有豆芽小师妹,玩泥巴的。”

      宁苼边走边问,“还有十四人呢?”

      白色小老鼠吱吱两声:“其他十四人和豆芽差不多大,但不是如意道观的弟子,是已经过世的老师父和豆花豆包捡回来的弃儿。”

      “如意观还是古代福利院?”
      小老鼠:“有点儿像,豆花师姐他们是很善心的人。”

      这宁苼当然知道。
      出了小竹居,一路穿过门廊。

      如意观不大,只有一处供奉三清天尊的正殿,还有一处奉伏羲、神农、轩辕的三皇殿,以及一座玉皇阁。

      除此之外便是供人居住的后庑院落,以及后山开出来的几亩田地。

      观中今日没有香客,又正值春日,所有人都在后山田里劳作。

      宁苼走至丝柳垂荫的小径尽头,就见一声青灰道袍的豆花师姐在溪流边打水灌溉。

      十几个小萝卜头在另一边排着队往土窝里丢种子。

      “宁宁姐,你怎么过来了?”豆花正是二八年华,比宁苼小,瓜子脸细凤眼,也是清秀标志的模样,只是看起来太瘦了些。

      宁苼弯弯眉,“我也来帮忙。”

      豆花性格爽利,笑说:“成,只是你伤没好全,不好使劲儿,帮我丢丢菜籽好了。”

      两人一起往菜地走去,小孩儿们在豆芽的带领下齐齐叫了一声宁宁姐。

      干活儿的时候总免不了闲谈。

      豆花抹了把汗,指了指村子后头的月山,“今天山脚下的明月村进山打猎,豆包也去了,今天天气好肯定收获颇丰,一会儿回来说不定还能分到两块野猪肉呢。宁宁姐你见过野猪吗?”

      说到野猪这个,她可就不累了。
      宁苼也来了兴致,坐直身,连连点头,“见过、见过,我家以前还养过呢。”

      当年道观的师叔们在老山里养了一百头野猪,她暑假寒假天天出去放猪。小学时候还跟同桌朋友吹过牛,得意地说自己懂猪语,是猪仙子下凡的化身。

      同桌惊叹不已,第二天就送了她一书包猪饲料,热情地让她多吃点,不必客气。

      往事不堪回首。

      豆花师姐哇了一声,“养野猪,这得包山头吧。”果然,宁宁姐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说起来,我还忘了问,宁宁姐是哪里人士,这身上的伤又是……”

      宁苼不知道山下现在是个情况,也不清楚宫里是怎么处置的。

      便不敢乱说,只半真半假地擦了擦眼角的泪,道:“一言难尽,我本是青州人士,这身上的伤全赖我夫君所赐。只叹这往昔看错了眼,错把豺狼当成了良人。”

      豆花一惊,忙自打嘴巴,“看我胡乱问个什么。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在观里大半个月,我给你说说山下的热闹事儿。”

      宁苼眼泪一收,弯弯眉甜甜一笑,“好。”

      美颜暴击之下,豆花呆了呆,哦哦两声,“最近京里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到处都在传。说是太子妃与人私奔,下落不明,宫里正找人呢。”

      “天下奇事儿不少,太子妃私奔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的。”

      被私奔的原太子妃·宁苼:“……”

      豆花又说:“听说太子妃私奔后,太子又大病了一场,越发憔悴了。京里还有人专门作赋唱词呢,泣泪赞叹太子殿下痴情如斯,骂太子妃水性杨花,不安于室。”

      大齐没有文字狱一说,当朝文人秀才写诗作词隐喻明指皇家的常有,有些个就喜欢掰扯皇宫里的那点儿风流韵事。

      太子妃私奔、太子病重,极大的激发了文人墨客的创作热情,这段时间好词佳句层出不穷。

      “启山书院还特意办了个诗词赛来着。”

      启山书院有“天下第一书院”的美誉,它都专门办了一场活动,可想而知,这事儿闹得有多大。

      “……!!”
      宁苼要气死了。
      这波是什么,这波是踩着她卖惨营销啊!
      东宫里姓卫的,不愧是你,你可真不是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在第一章作话说了,本文还是以前的配方,我最爱的:金手指+1v1+情有独钟。女主金手指巨粗!注意,巨巨巨巨巨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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