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谁是谁的棋（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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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湛送明瑞先回了流月阁，刚走回寝院，赵喜带着一小宫女来见，赵喜道：“殿下，昭仪娘娘请您晚些偏厅暖阁一见。”
李元湛心道：李元齐还是跟前世一样，一点都不能忍，这才下宫学多久就已经找到他母妃来教训他了。若是前世，他恐怕会诚惶诚恐的赶过去请罪，不过如今，他不会再让自己陷入绝境了。
于是他点点头，对小宫女说道：“你回去转告我母妃，我一个时辰后过去。”
赵喜送小宫女除了寝院，返回见李元湛，道“殿下，您要见的人，已在小书房内等候。”
李元湛点头，转身便往小书房走去，来人二十来岁，穿着一身侍卫服饰，见到李元湛进门，便走过来行礼：“徐武见过九殿下。”
李元湛抬手免礼，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徐武回答道：“第一间威远镖局已经开业了，属下考察了南北行商路，记录各大商贸流通点、各大沿途县城，这是一份沿路分布图。”说完呈上一份白绢，上面绘制了从南到北的一条行商通路。
李元湛接过白绢，道：“嗯，辛苦了。这次回来，好好休息，待会去领赏吧。”
徐武却不动，眉毛紧蹙，似有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殿下聪慧，置办些产业也是未雨绸缪，属下本不该胡乱置喙，可是，殿下若想行商镖局，有一两个分部就好，镖局走商，打通官府庇佑才是常规，走的是官道行宫驿馆，有殿下在，沿路官府也都会多有照顾，为什么要在南北沿途都密集设点，先不说这建设成本会有多高，这新开镖局若无靠山，怕是也难以维系。这，望殿下三思。”
前世徐武也是为数不多对他忠心之人，所以他信他，李元湛抬眼看向徐武，沉声道：“徐武，你可知我为什么你一开始就要隐藏身份，隐藏行踪，绝不可暴露威远镖局背后的身份。”
徐武答道：“属下记得。”
李元湛道：你既然记得，就该知道，我从未想过威远镖局依靠官府，也从未想过利用我的身份去赚钱，我让你记录南北行商，收留当地孤儿孩子，自有我的考虑，你只要记住，你做的是一件对我，对大昭都非常重要的事，只管去做，钱的问题，暂不需要你考虑。”
徐武听完，虽还不曾理解，但是他习惯听命，便抱拳应“是，属下明白。”
这就是李元湛派他去做这件事的原因，性格沉稳仔细，不多话，是个很好的执行人。
徐武告退之时，李元湛叫着他：“下次去鄞州，给鄞州刺史之子周明远一份见礼，鄞州盛产铁矿，就说我想要铸一把名剑。请他帮衬一二。此事望他作为我一番私心，不可泄露。”
徐武再次行礼应是，便起身告退。
此时已戌时，离柳昭仪的约定一个时辰已经快到，他想着明瑞最近长个子，晚上总会觉得饿，他今日驳了她吃糖的要求，不给点甜头，那丫头明日怕是又要跟他耍小性子，又吩咐了赵喜安排人送点宵夜给明瑞。
此时的柳昭仪已经等待的有些不耐，正催促这宫女再去寝院请李元湛尽快过来，便听见门外的小太监报：“九殿下来了。”
不等李元湛进入暖阁行礼完毕，柳昭仪便不耐道：“行了行了，不必多礼。你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事？”
李元湛当然知道是为何事，但是他面上装作茫然的模样，道：“孩儿不知道母妃召见所为何事，近些日孩儿忙着读书，许是孩儿哪里做的不周到惹母亲生气了？”
柳昭仪见他这幅茫然懵懂的样子更加气急，语气也急促道：“你只管每日读书，可曾记得母妃跟你说的话。”
“母亲跟儿臣说过很多话，不知是哪一句？“李元湛继续装傻。
“母亲一再教导，你和你三哥才是同气连枝，从将军府到皇宫，你三哥才是你要亲近和依靠的人，你们都有柳氏血脉，这深宫关系复杂，只有依靠着柳贵妃和你三哥我们才有出路。可你如今倒好，这开学第一天就和四皇子亲近火热，让你柳贵妃和你三哥作何想？”柳昭仪气急道。
李元湛内心又是无比烦躁，这些论调前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从小就说要依靠柳贵妃，要尽忠三哥，他们才有好日子，他才有前途。可是，他为什么就要依靠别人，为什么就要成为别人上位的工具，成为别人的走狗。
李元湛心里冷笑，开口声色冷清：“母亲记差了，孩儿是李家血脉，我与三哥是兄弟，与四哥也是兄弟，孩儿今日也未曾与四哥有多亲近，不过是交谈几句，不知哪里不妥引得三哥不快。”
柳昭仪有些觉得他不对劲，往日里他十分乖巧，对她的话也言听计从，在将军府时也是跟柳家走的近，这一生病痊愈后，她觉得她似乎越来越掌握不了这个孩子。
她正欲开口训斥，只听见李元湛又道：“母亲是如何得知只有依靠三皇子才能有好日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难道不是父皇给的么？这与柳贵妃和三哥有什么关系。孩儿知道您是柳家人，也愿意与柳家亲近，可是，孰轻孰重，孩儿心里还是清楚的。孩儿在您心里，与柳家又孰轻孰重，您是否清楚？
柳昭仪被他这话堵得一噎，喃喃道：“你是我唯一孩儿，自是你最重要，母亲难道还会盼着你不好。你年纪小，不懂这宫中有多可怕，贵妃娘娘在宫中势力深厚，你三哥又有柳家全力扶持，你不与他们亲近，他们若是为难，只怕咱们母子处境艰难。”
李元湛心里的无力感越来越重，他的母妃从小被柳家当成工具长大，美貌有余，才智却不足，她依附于家族生存，习惯听命于柳家安排，她不知道，若是柳家失败，他们该如何自保；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家族抛弃她，她又该如何自保。
她或许恐慌于家族的抛弃，是以总以为尽力完成家族的要求，就可以得到重视，得到奖赏，却不知，家族从不缺听话的狗，只缺有实力的狼。
可他很难改变母亲的想法，根深蒂固，若要改变，非一日之功，于是他也并不想再说下去，只道:“孩儿知晓您的心意，孩儿明白如何做，明日孩儿会多与三哥亲近，请母亲放心。”
柳昭仪内心也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柳贵妃下午派了身边嬷嬷过来训斥过她，说她教子无方怕是要误了大事。她从小听话，这么多年也是对柳贵妃言听计从，她不大清楚有什么大事，只觉得内心不安，李元湛是她的孩子，是这么多年她唯一可以掌控的，可如今这唯一也开始脱离，她再也无法掌控。
她突然觉得暖阁也变得有些冷。浩浩皇宫，其实有多少人，不觉得周身发凉呢。
有些人一辈子被关押在天井，未曾见过天空之广阔；有些人一辈子就是菟丝花，未曾有过直立迎风的傲骨。若是就那么一辈子，也很好，可是，时局动荡，凛风将至，谁也不能幸免。
夜已深，李元湛走在回寝院的廊檐小径，他想着母妃，又想着明瑞，他突然有些怔住，他对那个小丫头是越来越上心了，尤其烦闷之际，总想看看她，似乎这样才能压抑内心那些翻涌的情绪喷薄的恶意。
他其实很讲规矩，若是见到旁人坐没坐相吃饭还闹腾，早就被赶出去了，可他偏偏一次又一次忍了下来，哪怕让嬷嬷教她规矩，也不过是蜻蜓点水。
他人都赞扬三公主性情温婉端庄大气，可他却觉得三公主少了些灵气，像个精致的木偶；有人赞扬六公主灵动聪慧，似人间精灵，可他却觉得六公主叽叽渣渣格外扰人。都不如他家丫头，或静或动，就连犯蠢，都是格外让他觉得愉悦。
他喜欢这种感觉，是以对这丫头越来越深的控制欲，可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会不会有一天，磨灭的这丫头的本真初心，有一天，他发现，她也如同母妃或者其他人一样，带着精致的面具出现在他面前，他再也看不到最初的脸，和最本真的心？
可是，他会放手么？不会，两辈子遇到一个合心意的，他为什么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养大他喜欢的孩子，哪怕，就算最后迷失了，她终究还是陪在他身边不是么？
若没有感受过陪伴的温暖，若没有最初生死相依破釜沉舟的告别，如前世般孤单一人就罢了，可如今却让他尝到了味道，让他沉迷上瘾，他就绝对不会放手。
此时的明瑞当然不知道自己越来越被李恶魔惦记了，以前可能只想吃她肉，如今是打算连骨头都要把她炖了。
傻明小白还在吃着李元湛送来的宵夜吃的不亦乐乎呢！
明瑞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吃着宵夜，最近过的太过颓靡，这样下去，怕是真没什么斗志了。
她现在日日跟着李元湛一起，似乎那些危险离得很远，可是，夜深人静，她还是忍不住思量：已经一年了，她对外的形象除了福气宝宝，身份尊贵外，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没有自己的势力，眼前的安稳就如海市蜃楼，风一吹就散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谁是谁的棋（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