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少女与喵》林落风痕

8、一碗面

　　一阵忽如其来的雨，让她躲进了一条小巷。

　　过生日怎能没有蛋糕呢？她领着一只小猫，一家家地寻过去，还没有找到西式糕点房，不想天公不作美，骤雨忽至。

　　为了躲雨，推开了路边一个小馆子的门，偏橘色的灯光，为屋子里镀上了一层暖意。冷气早已关掉了，靠墙的屋里边燃起了壁炉，陡然之间仿佛从街边小馆踏入了她在欧洲旅游住过的复古式小旅店。

　　璎珞恍惚了一下，收银台后面坐着的老板抬起头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蔼地招呼着她，并体贴地引着她坐到了暖和的角落里。

　　因为这场雨，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看了看时间，确实也快到饭点了。打定主意在这儿吃晚餐顺便躲躲雨的璎珞，稍稍观察了一下这家小馆子的菜单，别看装潢上有几分西式复古的味道，尤其是她的座位旁的壁炉，烤着暖洋洋的，但从菜品上看是一家地地道道的中式小餐馆。

　　似乎不像是会做西式面点的地方。

　　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老板有些为难，搓了搓手，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问她，要不揉点面，蒸块糕饼凑合下，可以吗？

　　门板传来了声响，小馆子的门再次被推开，伴随着风声，雨声，走进来了一个穿风衣的男子，收了伞放在墙角，转过身来。

　　四目相接，璎珞与他两人似乎都愣了一下。

　　只是一个人脸上看不出明显表情，另一个人的惊讶闪现在一双明眸之中，一览无遗。

　　老板迎上前来，明察秋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乐呵呵地问道：“认识？那刚好，拼个桌吧，小姑娘坐的地方靠近壁炉，正好烤烤身上的湿气。”

　　天气渐渐转热，但下雨天依然湿冷难耐。那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还是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璎珞想装认错人也不能够了，毕竟昨天才照过面，健忘症老年痴呆那得是她五十年后的病历了。

　　至于另一位么，径直走到老板身边，两人很随意地聊了几句，老板看上去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笑着招呼了几句，都没有拿菜单给他，就准备好食材端进了厨房。

　　那人转身走了过来，平日里妥善打理的发型遭遇雨水的破坏，细碎地贴在额前，软化了冷厉的线条，近距离看，眼睛都有一种湿润的错觉。

　　她移开视线，想着果然是认错人了吧。

　　逃家的大少爷抛弃了豪宅美食，仆佣环绕的生活，一个人在下雨天出现在不起眼的路边小餐馆，究竟是什么吸引着他，难道说，这家老板是深藏不露的厨神么？

　　没过多久，老板从厨房出来，说是有事出去一趟，让帮忙照看一下厨房，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璎珞好奇地往厨房张望了一下，算算时间菜才炒了一半吧，把锅子这么扔下就出去好吗？

　　正想着，坐在她对面的人站了起来，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

　　璎珞有些惊讶地跟了过去，走近厨房只见除蒸着一笼屉外，锅碗瓢盆都安安静静的，菜洗好切好，分门别类地装在盘子里，却都还没有下锅。

　　“你会做饭？”璎珞的目光落到除她以外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面无表情地答：“我只会煮面。”

　　说完，他挽起衣袖，到橱柜里端出手工做的面条，然后按部就班地将面条下锅，调制佐料。

　　动作熟练而流畅，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很快面就出锅了，热气蒸腾之下，朦胧之间觉得那张百年不变的面瘫脸也被映衬出几分温度。

　　一碗清汤面，不知为何，看着不觉寡淡，无论是面条的色泽还是汤底都颇为诱人。

　　“葱花要加吗？”

　　璎珞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我不吃，但是面上加点葱花才好看吧。”

　　“……”

　　一碗面被端上了桌，映着温暖的炉火，恍惚感觉很有逢年过节时的氛围。

　　璎珞拿起筷子，但注意到只有一碗面，摆在了自己面前。

　　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问道：“你不吃吗？”

　　“……”他顿了顿，“我再去做。”

　　少女的双眸亮了起来，“那可以为小喵也做一份吗？”

　　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机械手办，落地化成了一只猫咪的模样。

　　猫咪期待地看着临时上任的饲主，双目瞪得又圆又大，那个等着被投喂的眼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推开这家小馆子的门之前，生怕餐馆不欢迎接纳宠物入内，于是还是让猫咪变回机械状态装进了背包里。

　　眼下老板不在，四下无人，正好放出来。她的猫咪是高科技人工智能，不会掉毛不会乱跑，肯定不会把饭馆搞得一团糟。

　　被划入“无人”范围的青年认命地站起身，走进厨房前，轻描淡写地抛下了一句话：“你先吃，不是很饿了吗？”

　　璎珞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她很饿的结论的，不过无暇多想，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那碗面上。

　　举起筷子挑起面条，“咦”了一声，惊叹这碗面竟然是一根的面条，从头到尾都没有断开。

　　入口的劲道刚好，面汤更是鲜美。吃得心满意足的璎珞忍不住感慨，想不到那位大少爷还有这样的手艺。

　　果然是常言说得好，博不如专，精通百家之技，不如专精一门。那位面瘫少爷虽然只会煮面，可这碗面绝对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准。

　　面汤都眼看要见底了，少爷这才从厨房出来，一手端了一海碗面，另一只手上端了个碟子，浅浅的面汤与面条盛在碟子里，放到了猫咪面前。

　　猫咪满意地“喵”了一声，双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几乎想整个猫扑腾进碟子里。到底还记得主人在跟前，不敢不守规矩，只好做一只端庄的喵，慢条斯理地舔盘。

　　两人一猫安静的吃面，过了不一会儿，门口处一阵响动，老板回来了。

　　他手中提着一个纸袋，朝着客人的桌边走过来，

　　“西街的蛋糕房今日售罄了，只买了一副生日蜡烛。”

　　他走到桌边，将蜡烛摆在桌子上，对店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只小猫也没有表达异议。

　　璎珞愣愣地看着老板，然后低下头生怕藏不出眼底的感激与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低垂的目光落在纸袋上，静静地拆开了包装，一套24支，璎珞数出了18支，立在桌子上摆放成心形点燃。

　　老板乐呵呵地从厨房里捧出了蒸好的糕饼。

　　“生日快乐，小姑娘。”

　　璎珞仰起头，甜甜地笑了。

　　对面的青年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面碗上，一碗面的生日贺仪，大概是大少爷此生送出的最寒酸的礼物了吧。

　　老板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就端出了一道道拿手菜，虽说一碗面下肚已不觉饥饿，璎珞还是凑兴地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几口。

　　晚餐过后，付了饭钱，写过热心周到的老板后，璎珞带着小喵告辞了。

　　另一位食客也跟着她起身，风衣闲适地搭在臂弯里，随意道：“不早了，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了，学校就在附近。”

　　青年顿了一拍，再次似不经意地提起，“见过几次了，还没有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是谁，”少女飞快地回应：“我在超能局的绝密文件里看到过你，当时还好奇和我并列在一起的是何许人也。”

　　青年的眸中浮起淡淡的不解，局里的绝密档案上只有代号，并没有足以确认身份的信息。

　　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他也“借”来看过啊，都说过了，超能局的保密系统对他们这个级别的超能力者形同虚设啊。

　　“档案上有十一个人，你如何确认我是谁？”

　　女孩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我知道你是少爷，不是你家里的人都这么叫你吗？”

　　青年的声音梗住了，他在旁人眼中一向年少老成，很少有人能在他的脸上看出表情来。

　　正因为如此，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璎珞眼里，也已经是很夸张了。

　　大约就如同一个人吃咸鸭蛋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咸蛋黄，或者买了一个火腿肉粽剥开却发现是赤豆粽……

　　三秒钟过后，他嗤笑了一声，“天下的有钱人家少爷那么多，你仅凭称呼就能推断——”

　　“像你这样级别的超能力者，也有很多？”璎珞一副我见识少别骗我的表情，或者可以解读为你智商好像要交税的样子真的是和我并列一个级别的天才吗？

　　少爷闭上了嘴，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才又响起。

　　“言渊，我的名字，记住了。”

　　推开门，原以为要下一整晚的雨不知何时竟然停了。

　　雨过天晴，才六点，天边还有晚霞。

　　青年倚在车旁，静静地看着女孩走远，身披霞光，发辫在身后跳跃着青春灵动的气息。

　　璎珞刚刚过了人生中第一个与众不同的生日，就仿佛感觉饥饿了许久之后得到了足够六十年份额的甜点不限量供应一样，简而言之一句话，心情被治愈了。

　　看天，觉得天很蓝，被雨洗过后更加明澈，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正准备回学校美美地睡一觉，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她不由地稍稍偏离了路程。

　　那是两个年轻人，一瞥之间，只见两人发色眸色异于常人。但信息高度发展各大洲融合愈见紧密的地球上，各种肤色人种之间都有着很充分的交流。

　　这座城市虽然是华人聚居地，但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国际友人，乍看上去也不足为奇。

　　然而那两人却千方百计地伪饰容貌，对于旁人的目光躲躲闪闪，一副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模样。

　　璎珞一时好奇，悄悄给小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紧随其后，但见二人蹲在灌木丛的后面，自以为躲起来说着悄悄话。

　　女生：“我们在这儿说话安全吗？”

　　男生：“地理位置很隐蔽，没有检测探测仪，而且是唯一一个摄像头死角区域。”

　　女生：“完美！”

　　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