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少女与喵》林落风痕

5、不是人

　　挡在她身前的男生，有着一张神情漠然的俊美容颜，与同款的清泠声音，让人想起白瓷杯中的冰块轻轻搅动时的声响，不带人类的温度与情感，行经之处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字。

　　“你挡到我的路了。”

　　虽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但一举一动明明白白是这个意思：

　　“别在这碍事。”

　　异能届的璎珞大人自出道以来，还从没有被人当做累赘的经历。

　　突然出现的那人近身的时候，她就认出了那也是一位异能者。她今日一时不慎马失前蹄，并不想抱怨来人搅局，更不想和那人争功，只是本着道义原是应该上前并肩作战，或者问一句是否要帮忙

　　——在对方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轻视之前。

　　仿佛是被他拨拉那一下晕头转向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有喵喵知道，她那是气懵了。

　　那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方才的举动很失礼，也毫不在意小女孩的心思，年纪轻轻就长了一张面瘫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喷火的怪兽头，仿佛与看着火焰牛排并无二致。

　　“火焰牛排”感受到了蔑视，自尊心受挫的饕餮大爷决心给这对不知危机降临只顾打情骂俏的少年少女一个深刻的教训。

　　它喷出的火不是人间寻常可见的火焰，顷刻之间就能将一个凡人烧得连灰渣都不剩下。

　　火苗猛然蹿起，瞬间将面瘫脸的清俊少年吞噬。

　　然后，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火焰掠过了少年的脸庞，却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如同虚幻的投影一样，不具备真实的质感。

　　在这个空间里，风也停滞了下来，不可能被熄灭的火，无声无息地消融在了空气中，化作了片片晶莹的雪，落到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在饕餮目瞪口呆的一瞬间，他举重若轻地伸出了右手，修长的手指轻点在了怪兽的脑门上，忽然之间庞大的怪物就从原地不见了。

　　然后，那人转身，目不斜视地走过了璎珞的身边，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离开了。

　　仿佛他只是进来看一眼大厨的菜单一样。

　　透过酒店的旋转门的缝隙，瞧见他一个人披着月色，融入了黑夜之中。

　　而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时，地面的积雪也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璎珞犹记得白雪漫过靴子的一瞬，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冰天雪地的气息一样，忍不住冻得打了个寒颤，嘀咕了一句：

　　“不是人。”

　　简直不是人。随心所欲地改变自然法则，能够做到的，绝不是凡人。

　　喵~你又是什么正经的凡人了——小喵趴在一旁，无精打采地腹诽了一句，总是能对别人能给出精准评价，却不能好好评估自己的主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她骂人的时候也把自己饶了进去。

　　这个时代，人类进化过程中出现了拥有超能力的人群，而普通的超能力在阈值范围之内，只是脑力体力爆发力等等超于常人，这些人也被仔细地登记在册，禁止他们参加国际性的运动大赛，却不禁止他们在科学领域做出卓越贡献而获得表彰。

　　毕竟复杂的学术理论在专业术语的阐述下往往变得更难理解，很难被普通人认识到一项新的科研成果到底有多牛掰，然而体育竞技如短跑项目只要提高0.1秒的突破，都会引起世界范围内的惊叹，并引发人类身体机能潜力的广泛探讨。

　　此外，还有极少数的超能力者，在常识能解释的范畴之外。他们拥有的超能力极具破坏力与威胁性，对比之下地球上储备的超常规武器也不值一提，就仿佛冷兵器时代骤然遇上枪炮一样。这些凌驾于科学探测范畴之上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谓：星际盗梦者。

　　不用从字面上推敲其中的含义，可能事实仅仅是因为起名的长官刚好周末与妻子一道去看了《盗梦空间》。

　　而INC的绝密档案上，记载了一共十一人，最顶端一排的两个位置上，写着是璎珞的名字，以及一个代号：少爷。

　　你问一只喵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它的主人一时无聊将档案“借”来看过了呀。

　　事实证明，超能总局的保密系统对于INC中的佼佼者而言，形同虚设。

　　“弗兰吗？他今天轮休。”

　　离开小镇前，璎珞又回了一趟小酒馆，却没有见到那位调酒师。

　　周日的下午，也许人们开始忧心新的一周的工作，酒馆里的生意比之周五冷清了不少，接班的调酒师看着眼前那位精灵般秀丽的女孩，笑着问道：

　　“你需要留下简讯吗？我可以帮你捎给他。”

　　璎珞想了想，道了谢说不用了。

　　下个周末找时间再来一趟好了。正这么想着，吧台另一头坐着的酒客，仿佛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坐在她旁边。

　　璎珞闻言抬起头来，站在面前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身唐装，如同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一般。如果发型再改改，换成束发带冠，活脱脱是古代儒士的风范。

　　她点了点头，但见那人落座后，不急着点酒，而是转头看着她微笑着说，“上回听见姑娘在询问一个地址，不知道是否有找到了？”

　　璎珞惊讶地又打量了他两眼，依稀想起上回和那位叫做弗兰的调酒师交谈时，似乎是有个着装另类的男子坐在侧旁。

　　“您听到了？”

　　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她致歉，说是并非有意偷听。

　　“那么，您听说过那个地方吗？”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来跟她搭话吧？仿佛看见线索就在眼前，璎珞顿时打起了精神。

　　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璎珞的肩膀垮了下去，正沉浸在沮丧的小情绪里，就听见那名男子问她：

　　“你喜欢旅行吗？有没有考虑过时空旅行？”

　　璎珞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下子这名男子极具个人特色的着装，看在她的眼中又有了不同的感触。

　　这人是汉服狂热粉还是古装剧中毒太深呢，该不会整天想入非非觉得下一秒就会穿越吧？

　　唐装男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依然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然后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觉得不可能呢，让时间逆行的法门，难道你没有见识过？”

　　璎珞的神情一凝，若无其事地低头吸着饮料，假装没有听见。

　　那名男子耐心地引导道：“何况，你应该与上古魔兽打过交道了吧？”

　　璎珞想当然地答道：“那些不是异能师按照魔兽的形貌仿建的机械模型吗？”比如她的小喵，形貌也可以按照她的心意任意更改。

　　唐装男子久久没有说话，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叹了一口气，结账之后站起身来告辞了。

　　走出去的时候，低低的一句话，飘散在了风中。

　　“期待千年之扉的开启，后会有期。”

　　璎珞没有将与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的对话放在心上。星期天的晚上，她回到了学校，发现邮箱里又躺着一封奇怪的信件。

　　地址是她的寝室的地址，收件人却写着寄给璎珞，信息局的人在搞什么鬼？居然把现实中的信息泄露出去了。

　　如果不是她第一时间拿到这封邮件，万一让其他人瞧见了，她的马甲不就掉了？

　　喵～可是他们也不会知道璎珞是谁啊？小喵回到了熟悉的家中，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一个鱼罐头，一边舔一边在内心答了一句。

　　璎珞打开了信函，只见上面写着简短扼要的一行字：

　　“近期狐妖作祟，家宅不宁，恳请您施以援手，必有重酬。”

　　璎珞大人更加生气了，忿忿不平地说：“她以为这是在拍聊斋，把我当成了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

　　无论是异能者还是INC，对于普通公众而言都是禁区，为了不引起地球上绝大多数普通能力者的恐慌，超能总局专门成立了特别事务所，专门针对异能者露馅后如何抹去痕迹，并极力反驳可能存在超现实现象的事实。

　　就如同，否认飞碟与外星人的存在一样。

　　璎珞随意地捡起了一份晨报，上面就有专栏刊登了一个模糊的照片，拍摄的是在云层之间半隐半现的飞碟。

　　仍然是千篇一律的，偶然有摄影爱好者拍下飞碟的照片，兴奋地宣传发现了外星人，而专家否认了那是飞碟的可能性，并从多角度进行了科学解读。

　　“喵~那件委托不考虑一下了吗？”

　　能够知悉异能者的存在并精准地找上站在INC顶端的璎珞大人，必然不是普通的人家，不说这样的家庭背后的政界或商界的实力，单论给出的报酬就相当可观。

　　璎珞轻哼了一声，不屑道：“作为一个有骨气的学生，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喵~求你折一下吧，报酬是100万宇宙币。”

　　小喵从信封里扒拉出一张适才被忽略了的支票，眼巴巴地瞧着主人。

　　宇宙币这个概念听起来很滑稽，是宇宙行推出的新业务。

　　事实上，地球上的科学家们，刚刚解决了宇宙飞船的超时空跳跃与补给难题，但太空探索还没有决定性成果，并没有成功登陆有高等智慧生命的星球。

　　财大气粗的宇宙银行却未雨绸缪地率先推出了宇宙货币体系，并且宣布将随着宇航员前往宇宙的各个角落中，天真而乐观地觉得，可以在发现外星生命的第一时间进行货币交易呢。

　　宇宙行的宇宙币可以跟现实货币一起流通，与国际通用货币的兑换比例维持在1：1。

　　通常在接受特殊委托或是超能总局派遣的任务除外，路上走着随意捡到的异能兽，解决一只的功勋点数大约能在宇宙行兑换五万宇宙币。

　　那户人家倒是很放心，直接把报酬作为定金寄过来了，不过他们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偷偷拿去兑换。支票这玩意，对于不懂金融或财务的人而言，仅限于在偶像电视剧中看见所谓的富豪们挥舞着一堆支票到处砸人，却不知道很容易会变成一堆废纸。

　　于是在下一个周末，璎珞没有回到那座海滨小镇，而是坐在一座豪宅的花园里享用着下午茶。

　　听着一位雍容华贵而慈眉善目的夫人，喋喋不休地倾诉着关于小儿子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