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彩虹甜甜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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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圆遭了一回罪，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总之是稀里糊涂得了，又稀里糊涂好了，和他这个人一样稀里糊涂。他在床上龟缩了两天，全靠一包潮化了的饼干活着，后来嗓子干疼得难受，才后知后觉是感冒了。他爬起来到楼下小药店买了盒草珊瑚含片，出门时看见有个电子秤，便往上站了站。
这么糟践了两天，竟然一斤没瘦。
两天的病殃殃，让他渐渐淡忘了那个橘子味的顾医生，毕竟再帅的医生，也及不上一口热汤面来得重要。
元圆含着片草珊瑚，晃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一瞬间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他对崔路说还有存款，其实一点儿不剩了，他把最后的钱都给小茹交了住院费，之后又给小茹办手续、开证明，还有七七八八葬仪的费用……剩下点仅够吃喝的零头，别说是存款了，他还倒欠着殡仪馆的钱。
转过拐角，看到一家新开的店，装潢华丽，门前人来人往，几个穿着兔耳装的女郎正就着劲舞搔首弄姿地揽客，好不热闹，若不是店里蛋糕的香甜勾起了元圆沉寂了两天的胃，他还以为这就是个夜店酒吧。尽管没有闲钱来消费甜品这样对他来说分外小资的东西，可他还是忍不住走进去看了看。
一个前-凸-后-翘的小美女在窗边，斜倚着一个挺着小肚腩的男人，看打扮，似乎是这里的店长。那男人一边搂着身旁女孩儿的肩膀，一边甚不耐烦地打着电话。
元圆耳朵里听着一阵骂骂咧咧，眼睛却盯着面前的玻璃面包展示柜，垂涎着架上香甜柔-软的巧克力甜甜圈，上面还撒着彩色的糖粉，隔着玻璃就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元圆草草看了眼标签，叫“彩虹甜甜圈”。
以前买给小茹吃过类似的东西，不过没这个好看，他自己当时一口没尝，如今各种想象叠加在一起，正馋得要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有多久，又或许是自己的视线太直白了，终于一名营业员走过来，问他需要些什么。
元圆心想，狠狠心吃一个也没关系吧，上次买给小茹的也只是几块钱而已，钱没了再挣就是，刚要去指那只甜甜圈，一看价格——巴掌大，15一只。
他瑟瑟然垂下了手，扯起脸皮来笑道：“没，我就看看，看看……”
正神情灰黯地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旁边突然多出个人，棕色的休闲皮鞋停在元圆身边，对方隔着玻璃看了看里面的蛋糕，随手指了一个水果奶油蛋糕，很干脆道：“就这种款式吧，帮我包起来。”
“好的，请问您需要写些什么字吗？”营业员问。
那人也没多想，回答道：“就写‘生日快乐’就行。”
声音沉沉的很好听，让元圆觉得自己像是咬了一口脆脆的桃酥，不过他觉得有些耳熟，便想看看这个桃酥味的人，一抬头，却愣住了：“……顾医生？”
顾明朗正准备付钱，闻声转头瞥了一眼，却没能一下子想起来他是谁。
毕竟他每日要接诊几十上百的患者，生面孔一张张在眼前似幻灯片儿似的划过，若非是什么重量级人物，压根入不了他的眼。元圆只不过是他波澜不惊的人生里那一点乍起的水花而已，不过短短三两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是故他眯着眼睛仔细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这个在厕所里呕得七荤八素的小仓鼠。
顾明朗点点头：“是你。”
元圆打过招呼之后就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说“谢谢你的手消”，嘴才张开一条缝，又想起那天被对方嘲笑一连说了五个谢谢的事儿来，只好又讪讪地闭上。过了会，见顾医生伸手接过蛋糕，他没话找话道：“您生日？”
“朋友生日。”顾明朗道。
元圆盯着那透明盒子里桃心形状的粉色蛋糕，脱口而出：“女朋友？”
顾明朗笑了一下，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
元圆觉得，这就是默认了，他悄悄“哦”了一声，假装转头去看别的，心里却不住有点儿失落。
玻璃柜后的营业员转过头问他：“先生，这两个甜甜圈您还要吗？最后两个了，一起买打九五折。”
元圆猛地回过神，连连摆手：“不、不要了。”他哪有钱来吃15一只的甜甜圈呀……
顾明朗抬了抬下巴：“装起来，分开装。”
元圆看着那一对他吃不起的彩虹甜甜圈被装进了两个画着兔子头像的小纸袋里，觉得嘴巴里好像才吃了溜溜梅一样，酸酸的，酸完了又觉得羡慕：顾医生有女朋友了啊，他对他女朋友真好……
他盯着玻璃柜出神，眼前就突然蹦出一只小兔纸包来，纸包外面露出小半个甜甜圈。
“突然想起来，她减肥，要戒巧克力。你喜欢的话给你一个吧，别浪费。”顾明朗伸着一只手，元圆恍恍惚惚地去接，两手才抬起二寸就赶忙收回去了，他有些不敢相信，怕是自己听错闹了笑话。
“嗯？不要？”顾明朗把甜甜圈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又转而拿到垃圾桶上方，“不要我就扔了。”
元圆一听说他要扔，忙冲上去用两手握住了，匆忙间似乎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只是他生怕顾明朗一个手抖就把甜甜圈扔了进去，也就没去管这个事，急切道：“要的，要的……您不要扔，很贵的。”
顾明朗看他拿稳了，才松开手。
元圆把甜甜圈拿在胸-前，护食一般，仔细地看了看，因为刚才捏得太用力了，巧克力涂层有一块被纸包黏住了，连带着上头的彩色糖粉都糊了一片，他皱眉看着，觉得有些可惜，没有摆在玻璃橱柜里那么好看了。
顾明朗打量着这张皱巴巴的脸，轻描淡写地扬了下嘴角：“不是女朋友。”
“什么？”这句插得太突然，元圆一下没反应过来，傻兮兮瞪着眼睛去看顾明朗，好一会儿他才将前后句串联起来，脸色瞬间就红了。
顾医生是在跟他解释他没有女朋友吗？
“看你很在意，姑且澄清一下。”顾明朗道。
元圆闷着头不敢抬起来，甚至企图用甜甜圈把脸挡上，不用照镜子他都感觉到自己脸皮很烫了，他又急又气恨不得跺两下脚——怎么一紧张就会脸红呢！元圆努力看向一包他最不爱吃的面包片，尝试用对面包片的厌烦来消减一下脸上的温度，嘴里胡乱“嗯”两声，表示听到了。
顾明朗观察着一脸窘迫的元圆，心里竟禁不住有些愉快。
他发现这小东西真是太好逗了，身上是一点刺儿都没有，稍微逗一逗就羞得乱窜，让人想摸摸他的尾巴。
不过他当然没有去摸，也没有恶趣味地留下来继续逗人玩儿，适时收手，拎着蛋糕向外走，临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捧着甜甜圈站在原地犯傻的人，提醒道：“巧克力要快点吃，一会儿就化了。”
说罢就推门出去。
元圆愣了会，目送着顾明朗拉开车门，很快就踩起火来飞驰而去，他这才转过头来，问那个正在整理面包架的店员：“那个你好，我能……”
店员疑惑地看着他。
元圆耳朵红着道：“我能把这个甜甜圈摆在你们的架子上，照、照一张相吗？”
反正面包架上已经空出了不少地方，一时半刻也摆不上新点心来，尽管那店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他借地拍照了。
元圆高高兴兴把小兔子包甜甜圈靠在一个特别漂亮的水晶托盘上，掏出手机来，反应了好长一会才登进相机页面，他想拍出店外面广告图那样好看的照片，却不知道那样的照片都是后期处理才行的，所以左左右右地咔嚓了好几张都不是很满意。
直到手机系统提示他内存不足，这才悻悻地退到主屏幕，朝那个好心的店员说了两声谢谢，便抱着自己的甜甜圈出去了。
他手心很热，还真像顾医生说的，把巧克力涂层暖化了，但还是不舍得大口吃掉。小小一个甜甜圈，从甜品店走到出租屋，拐了两条街、一道红绿灯，直到掏出钥匙来拧开门，都还没吃完。
邻居出门来扔垃圾，看他站在门口一脸傻笑，骂了句：“神经病。”
元圆也没听见，舔着手指进屋了。
坐到床上开始清手机内存，整理没用的app和照片，只留下几张自己觉得拍得还凑合的甜甜圈，把其他都删掉时，元圆还觉得有点肉疼。他没想到还有把照片拷贝出来这种选项，也没想过，因为他目前来说不可能买得起电脑。
手机上还存着几个小茹爱玩的游戏，元圆之前一直忙着找换各种各样的工作，是不怎么玩游戏的。今天怎么说，心情很好，便向后栽倒在床上，打开其中一个小茹玩得最久的消除游戏，慢吞吞更新完之后，元圆发现这游戏都已经被玩到六百八十二关了。
游戏画风很可爱，几个一样的水果或小动物碰在一起，会炸成星星消失掉。
元圆捧着手机玩到眼酸，才往前进了八关，之后他没体力了，只好停下来歇歇眼睛。
这么一歇，又想起某只拿着甜甜圈的手来，细腻白皙，指头很长，指节也不粗厚，但看起来却很有力量。元圆伸出自己的手来，对着灯光看了看，有点粗糙。他翻了个身，从床上爬着过去摸到了摆在床头小柜子上的橘子味手消液，往自己手背上涂了一点。
这样好像看起来就会嫩一点了。
元圆一头栽回枕头上，在被子里打了个滚，脸朝下埋在里面不动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一团被子里探出只手，在床上胡乱摸了一把，终于从犄角旮旯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一个毛茸茸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盯着手机屏幕，解锁、打开通讯录、找到Z开头的那一行。
“喂？元圆呀？”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我休班，正跟人在外头玩呢，先等我找个僻静的地儿……”有十几秒，张洁那边就静了下来，“好了，你说。”
元圆提起一颗心，胸口咚咚咚似有一根小棒槌在敲，他悄悄咽了声口水，问对方道，“张姐，我想问问，那个保安的工作……还在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彩虹甜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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