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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洛水(2)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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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掌着一盏蜡烛,衣带飘飘的走了过来,对雪月说道:“月儿,别戏弄他了,回房早些睡觉,明日还要早起悟道。”
“是,姐姐。”
风花牵着雪月往外走去,夏琰的一双眼睛紧紧地黏在雪月娇小的身影上,想来自己一个人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找雪月插岔个伴儿。
正这么想,雪月突然回首,朝他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他喊道:“雪月!”
雪月:“怎么了?”
“明天要不要一起逛花灯会?”
雪月笑嘻嘻地点头。
风花就道:“要去自个去,别拉着我妹妹下水。姑姑一但发现,有你好果子吃。”风花话一出,雪月为难的笑了笑,朝着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与风花一同离去。
算了。
夏琰叹了一口气,都不敢去,那他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
次日傍晚,道姑们日常巡逻,寻到夏琰房间时,发现他竟然破天荒的早睡了,被子高高拱起,呼噜打得震天响。
道姑们一时生疑,揭开被子一看,果不其然,被子里卷缩着一条大黄狗子,房间里的主人却不知所踪。
“夏琰跑了!”山上的道姑们乱成了一窝蜂。
夏琰三步两摇的晃到了半山腰,用竹签剃着牙齿,悠闲的哼着歌,晃晃悠悠的往山下走。
其实吧,说什么弱冠之年会有大劫,他就是不信这个邪!闫素萝就喜欢自己吓自己,他这么大一个人,下去一趟还能让人拐了不成?
洛水城烟花四起,色彩斑斓的光圈炸开,碎成零星点点坠落在夜幕里。
站在黛燕山的半山腰可以清楚的看见整座洛水城的范围。万家灯火绵延,时不时飘上一盏孔明灯,美不胜收。
步入古街,古街之上,处处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各色小吃凝聚,香飘十里,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烟火在河边绽放。
半空之上,挂着一排排形状整齐的红灯笼,几乎将整条洛水河染红。
夏琰围着古街吃了一圈,最后蹲在河岸边上,一时闲得无趣,便买下一盏河灯,准备放入河水里祈愿。
河灯还未放下,一道冰冰凉凉的水流从他的头顶淋下,带着一股刺鼻的异味。也这是突如其来的水流,浇熄了他手里的河灯。
他愣了愣,半天半天才回过神,连忙往后退了退,盯着那注水流往上看去。
在他前方有一颗百年的老槐树,这水流就是从树上落下的。他探头探脑的从树下往上查看,树枝上几片白裳挂在空中轻扬,看上去像个人形。
他怔怔的愣了片刻,而后,双眼惊得一瞪,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退开那水柱好几米远,指着上头那人就道:“喂!你有病啊!”
水流戛然而止。
树上那人动了动耳,慵懒的翻了个面,半趴在树枝上,吊着酒坛子摇晃,原来那注水流就是他饮酒时不慎漏出的。
也是因他翻身,夏琰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一瞬有些怔愣住。
树上那人长得倒是少见的俊美。
眉目如画,鼻若悬胆,一对剑眉狭长,眉尾上翘,一双桃花眼眯起时,慵懒怠倦,隐隐含着笑意,多了几分想让人亲近的随和。
眼前这人的装束看起来并不像本地人。
洛水人喜爱颜色偏深的服饰,除了黛烟山那些与世隔绝的道姑,鲜少有人穿白裳。
“二十年了。”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和下方怒气冲冲的夏琰对上了视线,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又笑道:“小兄弟,骂人是要损阴德的。”
夏琰回过神,眨了眨眼,见他酒气冲天,并不想再和他在过多纠纷,低眸看了看衣服上的酒渍,转身就准备离去。
那人声音在次响起,带着隐隐笑意,喊道:“喂……我等了你二十年你就这么走了?”
二十年?
夏琰回眸瞪了他一眼,道:“你认错人了。”
那人仰头灌了口酒,掐着指头算了算,嘀咕道:“不应该啊……”
酉时。
夏琰逛得无聊了,开始沿途返还,为了避免回去之后被发现,他蹲在了河边,用河水洗了洗身上的酒气,又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用嘴叼着包子,一双眼睛闲得四处乱晃。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个角落里钻出来了一只瘦弱的小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脚步一顿,那小东西便坐在了他跟前,与他大眼瞪小眼。夏琰一时兴起,在它眼前晃了晃手中的包子,道:“想吃吗?”
小奶狗兴奋的摇了摇尾巴:“汪!”
夏琰见它模样乖巧,心生欢喜,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将手里的包子递给了它。小奶狗也不怕人,嗅了嗅包子,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夏琰道:“我看你也无处可去,要不要跟我上山啊?”
小奶狗似乎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一边吃着,一边抬起湿漉漉的黑仁眼看着他,目光充满了好奇之意。
待它吃完,夏琰小心翼翼将它抱了起来,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刚好可以陪大黄做个伴。”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传来一阵恶狗狂吠之声,接着黑暗里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走出一只又一只凶神恶煞的成年野狗。
其中两只野狗龇牙咧嘴的走上前,目光警惕的盯着夏琰,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的低吼,看上去十分可怕,仿佛随时能冲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夏琰往后退了几步,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最后无路可退,靠在了树干之上。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只母狗身上,它似乎刚生育不久,此时正目光担忧的看着夏琰怀里的小狗。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只小奶狗就是这只母狗的。
他向来爱捡些小动物,不过这次,好像拐了个不得了主。
他小心翼翼的把小奶狗放在地上,朝着野狗们干笑了两声,认怂道:“我还给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动嘴……”
在放下的途中,不知是不是他太紧张,把小奶狗捏痛了,它突然爆发出一阵让人心怜的呜咽声。
夏琰笑容一僵。
为首的野狗叫了一声,其它野狗听令而上,朝着他凶神恶煞的扑来,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得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掀翻了自己。
他稳住了身体,左顾右盼一阵之后,发现无路可逃,被逼无奈,辗转火速的爬上了身后的一颗老树,缩了在树上,抱着树干瑟瑟发抖。
母狗带走了小狗,其它则野狗们围着树干转悠,时不时瞪一眼树干上的夏琰,围着大树转圈,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样子是要和他僵持下去。
夏琰真是欲哭无泪。
于此同时,一阵“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声音渐渐变大,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夏琰疑惑的将目光投了过去,就见一抹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树干。
爬上树的男人与他一起抱着树干,宛如找到救星,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张了张,松了一口气。
那男人愣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一道炯炯的视线,转头望去,便对上了少年鄙视的目光。
他惊讶的“咦”了一声,露出一口白如编贝的牙齿,自来熟地朝他搭话:“唉呀……小兄弟是你啊,咱们可真是有缘,又见面了!”话音微顿,又笑道:“可否挪到那边的枝头上去,给在下腾个位置。”
“奥……”夏琰应了一声,乖巧的往右边挪了挪,蹲在了槐树粗壮的枝头上。
那人厚脸皮地跟着挪了过来,故意贴在了他身旁,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制作精美的玉折扇,笑嘻嘻道:“小兄弟,树上的风景如何?”
夏琰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也被狗追?”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中的玉折扇指向一处,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瞒你说,追我的东西,并非凡物。”
夏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成了精的“肉丸子”穿梭在人群里,那“肉丸子”身材壮实,肥肉成圈,仿佛随时能把她身上那件紫衫给撑爆了。
夸张一点形容,每走一步,地动山摇。
她似乎在找什么人,她的身旁每经过一个路人,都要被她凶神恶煞的拽住身体,查看一下是不是她要找的人,最后似乎实在找的有火,仰起头就是一阵扬天长啸:“秋离!你在哪!!”
她粗犷的嗓音形成一道无形的气波,震慑方圆八佰里,叶抖尘飞,水波荡漾,差点把夏琰连带着震了下去,还好身旁那个男人及时的拖了他一把,才没有让他摔下去。
果然非凡物。
夏琰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了一个表示同情的眼神。
那人笑而不语,似乎很喜欢夏琰靠近他的动作。
晃眼的一瞬,三两身姿纤细的身影闯进了夏琰的视线。
夏琰的双眼随之瞪大。
年轻又漂亮的道姑们持着剑从大街上走过,因在黛燕山常年不问世事,道姑们自练成了一身优雅的气质,身形也是袅袅婷婷,这一出来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夏琰瞳孔缩紧,道姑们组着队出来抓捕他,显然是发现他出逃了,倘若被她们抓到定是要送到闫素萝那去交差,那他以后肯定会被禁足。
想来想去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她们之前赶回九贞观,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打死不承认就对了,反正她们又没证据证明他下山了。
果真是个好主意!
他往树下望了一眼,简直举步难行,树下的野狗们似乎就盯上他了,一只也不曾离开,在下方虎视眈眈的,就着等他下来。
他若是下去,一定会成为野狗们的盘中餐。
但是……一直待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思考了一阵之后,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袭白衣的秋离身上,后者正双手托腮,笑盈盈的看着他,目光充满了好奇之意,仿佛跟认识他很久一样。
夏琰被盯得一阵不适,疑惑道:“你看着我干嘛?”
他将目光移了开,眺望着灯火通明的古街,眼神沧桑,似乎在回忆什么,低声道:“在二十年前,我做了一个赌注,赌上了我所有一切。”
夏琰疑惑的眨了眨眼,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秋离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冲他扯开一个灿烂地笑容:“看来……我赌赢了。”
眼前这人本就长得异常俊美,这一笑,笑得夏琰一瞬坐立不安,红了耳根,紧张之际,他手慌乱一指,指向另一边,说道:“喂!你快看那里!”
秋离扭头望去。
夏琰凝眸看了他一阵,犹豫几番,最后悄悄地朝他伸出了罪恶之手。
对不住了兄弟。
他趁着秋离不注意猛的推了他一把。
谁知那秋离竟也藏着坏心思,并且反将了他一军。
他在夏琰伸手过来之时,突然往后仰倒,双腿勾住树枝,淡定的倒了下去,身子挂在半空之中摇晃。
夏琰因此扑了个空,重心不稳,双臂在空中打着转儿,徒劳地挣扎了一番后,从树上跌落了下去。
秋离到挂在空中,盯着他落下去的影子,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狡黠笑意,然而,还未笑完,他悬在空中摇晃的两只手臂被一双“小爪子”死死地钳住。
重量极速压下,秋离连忙稳住了身体,才没让两人一同掉下去。
树枝上的俩人叠在一起摇摇晃晃,下方的野狗们虎视眈眈。
夏琰低头望了一眼脚下的野狗,咽了咽口水,抓着秋离的双手又用力了些,生怕落了下去。
秋离神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低喝道:“你松开!”
夏琰:“不松!”
秋离:“你松不松!”
夏琰:“不松!要死一起死!”
僵持了半盏茶,一声绝望的低笑落入夏琰的耳畔,他疑惑抬眼,就见秋离的一张俊脸笑得极其诡异。
夏琰的嘴角抽了抽,说道:“喂……你……”话还未说完,就听他道:“小兄弟……我坚持不住了……”
说完,秋离勾住树枝的双腿一松。
夏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