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之一世情劫》宁静夜

21、第 21 章

　　方思明静坐于密室之中，潜心修炼。

　　此时的他，外貌已与半年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昔日柔顺的黑发变成了银丝，皮肤更是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几乎能看到里面青紫的血管。

　　尤其是他的嘴唇，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紫黑，一眼看去异常邪魅。但哪怕病弱至此，他的气势依旧惊人。

　　密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个女声在外面恭敬的道：“少阁主，阁主来了。”

　　方思明眉头微皱，义父为什么来了？若说这个世上还有哪个人能够打扰方思明的修炼，大约只有他的义父朱文圭了。

　　方思明起身走出密室，侍立门口的乃是一个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半边俏丽脸庞的女子，她是方思明的另一个手下，鬼琵琶。

　　她见了方思明，竟是微微低下了头，神情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畏惧。方思明并不在意她的异常，事实上大部分的手下见到他，都是这种态度。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向来手段残忍，冷酷至极，没有半点温情可言。万圣阁行的本就是恶道，他若不心狠手辣，怎么可能压服手下的人。

　　除了鬼琵琶，他最近收了几个新手下，墨家巨子翟天志和京城伶人叶盛兰。只不过，这三人的忠心可完全比不上方莹。

　　当然，方思明也并不期待他们的忠心，对他而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利益结合，只要对方有求于他，自然不敢背叛！

　　进入客厅，方思明就看见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厅中饮茶，见他过来神情还算温和：“思明我儿，最近如何？”

　　方思明心中却是“咯噔”了一下，他太了解义父了，心机深沉，决不能以表象来揣测他的内心真实的想法。一般来说，朱文圭愤怒发飙的时候，远比他以温和面目示人时，要安全的多。

　　但他也假装没有发现义父的伪善，恭敬的上前回答：“孩儿身体好多了，多谢义父关心。”

　　朱文圭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好像有什么事想说。

　　方思明心中猜到几分，配合的道：“义父今日来，是否有事吩咐孩儿？”

　　见他自己开口了，朱文圭便顺势道：“你大病初愈，为父本来不想让你去，但南北少林争霸在即，唯有在这个时候，才是得到易筋经的最好时机。”

　　方思明抿了抿嘴。易筋经？原来义父的目光已经瞄准了少林吗？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潜伏各大江湖门派，窃取他们的武功秘籍，欺骗的人多了，心性就变得越发冷酷。尤其是在离开武当后，便觉得这天下再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他的感情。

　　最不想辜负的人，最不想背叛的人，他都已经毫不留情的伤害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

　　“义父，孩儿一定会从少林取回易筋经。”

　　看着方思明恭敬的神情，朱文圭满意的笑了：“好好，那义父就期待你的好消息了。”

　　朱文圭离开后，方思明在客厅中独自坐了很久，门口侍立的鬼琵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也不敢打扰他的思绪。

　　突然间，客厅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声，鬼琵琶心中一惊，连忙进去查看情况：“少阁主……”

　　客厅中，一张茶几被方思明一掌劈成了碎片。他站在一堆废墟之中，脸色异常难看。

　　客厅的窗户旁，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只神俊的飞鹰。

　　方思明手中攥着一个小纸条，气的浑身发抖，阴测测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吐出来。

　　“萧疏寒……你不要太过分！”

　　鬼琵琶微微一愣，少阁主是接到了方莹的飞鹰传信？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令一向冷静自持的少阁主如此震怒？

　　方思明也不在乎鬼琵琶心里在想什么，戴上黑色的斗篷，袖袍一拂，身影已如鬼魅般的消失。

　　方莹传给方思明的消息是，武当掌门萧疏寒突然宣布，将门下弟子朱朝阳逐出武当派。从今以后，武当再也没有这个弟子！

　　方思明知道，朱朝阳是个孤儿，从小就把武当当成自己真正的家。如今被逐出门墙，内心该有多么痛苦！

　　萧疏寒究竟在想什么，若是因为被他牵累，那么万嵊为什么还好好的留在武当，偏偏朱朝阳要被逐出武当！

　　这太不公平了！

　　方思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武当，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萧疏寒的对手，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替朱朝阳讨个公道！

　　他承认，他自己确实有错，窃取了武当的武功秘籍。一人做事一人当，萧疏寒若要追究责任，大可以冲着他一个人来！

　　深夜，方思明潜入萧疏寒的房间，他毕竟在武当混了这些年，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没等他出手，一道疾风就已扑面而来，狠狠的把他抡在墙上。

　　萧疏寒何等人物，房间里前进了人岂会不知。

　　从床榻起身，一道符咒过去，屋内就亮起了烛火。方思明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萧疏寒。

　　明知自己的实力不如人，但内心的愤怒令他无法冷静。

　　萧疏寒一身白袍，神情从容：“你是为了朱朝阳而来？”

　　方思明冷笑：“为何是非不分，把他逐出门墙？得罪武当的人是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萧疏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离开武当，并非被我驱逐，而是自愿为你赎罪。”

　　方思明震惊了：“这……不可能！”

　　萧疏寒叹了口气，以朱朝阳真龙子嗣的身份，若非他自愿离开武当，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他也不可能驱逐他。

　　“他心性正直，这一点你应该最为了解。他在我的殿前跪了一夜，请求承担你的罪责，否则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以萧疏寒的力量，想要追杀一个方思明，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方思明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他的手下留情。

　　而他之所以手下留情，一方面是因为朱朝阳的求情，另一方面则是对方思明的爱才之心。当然，这份爱才之心是相当有限的。以萧疏寒的冷漠，若方思明真是心性歹毒，哪怕他是学习道术的天才，也会将他剿灭。

　　纵容一个恶人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岂不是助纣为虐。

　　萧疏寒依旧在观察，方思明的心性到底如何，以此来决定如何对待他。

　　听了他这番话，方思明几乎魂不守舍：“他怎么这么傻？”

　　萧疏寒见他神情呆滞，知道他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由此可见，对朱朝阳的感情也颇为深厚：“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若有半点悔悟之心，就该离开万圣阁。”

　　方思明惨然一笑，一边是义父的养育活命之恩，另一边则是朱朝阳的情深义重，这让他如何抉择？

　　“你杀了我吧！”

　　今日他来见萧疏寒，本就是做好了殒命于此的准备。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是他的抉择。他愿意为他做下了的恶事承担责任，但只要他活着一天，便不会脱离万圣阁。

　　这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死循环。

　　萧疏寒微微摇头：“执迷不悟，真是痴儿。”

　　他轻甩浮尘，一股疾风将方思明推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