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小王子》苏箜篌

101、这才是水到渠成

　　巴莱多斯球场的看台只有两层，最大容量才3.1万人，赛季里仅有的一次招待皇马的机会，维戈市当地球迷把球场塞得满满当当。

　　北方海边的渔村汉子们性情彪悍，当古蒂被塞尔塔的4号后腰奥□□亚铲倒的时候，满场躁动，“假摔”、“演戏”、“娘娘腔”之声不绝于耳。

　　小雷东多一直坚持速度训练的结果终于体现了出来，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古蒂身边，拨开就近的齐达内，躬身伸出手去，却又临时拐了个方向：“队医！队医快点！

　　古蒂坐在草地上，用手按着右小腿，眉头皱起，见状拉住他的下摆：“费尔，我感觉还好，你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小雷东多蹲下来，仔细打量着他的膝关节、小腿和脚踝。古蒂勉强笑着，推他一把：“我自己有感觉，应该不是骨头的问题，待会给队医检查一下，说不定还可以继续比赛呢……行了队医来了，你好好比赛！就剩下最后不到十分钟了。”

　　小雷东多抿着唇，慢慢站了起来。肩膀压上来一只手，他回头一看，是贝克汉姆。他点点头，面色平静地望着正在裁判面前吵成一团的两拨人，没有上前。

　　古蒂今晚仍旧被重点盯防，已经被放倒好多次了，光是塞尔塔的后腰奥□□亚自己，这就是第三次。哪怕他把自己伪装成小白花，主裁判现在也无法再放过他了，终于犹犹豫豫地掏出一张黄宝石卡。

　　贝克汉姆去罚任意球了，小雷东多看向另一侧：“你跟着我做什么？你的脚法好，这时候应该想办法去接应落点。”

　　齐达内轻轻一笑，眼角皱纹堆起：“看来我低估你的情绪管理能力了。嗯，手下留情。”说完，他就慢慢悠悠地去挤人墙了。

　　小雷东多认真观察着对面每一个人的实时状态，过去80多分钟里每个人的跑动路线、技术细节都在他脑海中飞速闪回，他从中分析着他们的惯用脚、习惯动作、发力方式、传球特点，乃至视野和球商。

　　在任意球发出之前，他们得到了格拉维森换下古蒂的消息，这位北欧海盗上场之后，将古蒂的队长袖标交给了第二副队卡洛斯。

　　此时是全场比赛第83分钟，比分是0：2，按照国际惯例，主队在前客队在后。

　　任意球被人墙顶了出去，又是一波攻防战展开了。小雷东多保持着正常的节奏，该跑位跑位，该传球传球，该接应接应……等队医给古蒂的小腿喷过止痛剂，做了初步处理，他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切~装相！”古蒂咕哝着，睁大了眼睛。

　　小雷东多和贝克汉姆打了个撞墙，然后将球稳稳地控在脚下，向前冲去。当年雷东多最出名的就是他那一手原地摆脱、持球推进一二十米的功夫，数遍全世界的后腰，能像他一样从中圈稳定平推到大禁区前沿的，一只手都不到。虽然他喜欢后插上的特点偶尔为董秋荻诟病，但这也说明，当他想插上的时候，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至少，眼前的维戈塞尔塔球员们不能。

　　然而当他在大禁区前起脚传球时，却出现了失误。由于没有计算好提前量，传向齐达内的球落到了他的身后，当齐达内急停转身时，附近的塞尔塔后腰奥□□亚已经一个冲刺，先一步将球勾到脚下。

　　奥□□亚跑了两步，抬头扫了一眼前方形势，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处理球时，突然眼前一黑，皇马那个年轻的后腰已经迅速地扑了过来。那锋利的眼神、冰冷的表情、凛然的气势，看得他一阵心惊肉跳，想起前场队友们跟这人交锋的，他就差点脚下拌蒜。

　　咦，他怎么深入到这么靠前了？那自己可以打他的身后嘛！奥□□亚调整了下步点，左脚撑地，右大腿不动，小腿迅速扬起，就是一个隐蔽的分球。

　　对面这小子看起来挺厉害的，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嘛，当球离开脚尖的一刹那，他得意地想。

　　然后？然后他就像被炮弹击中了一样，在冲力下腾空而起，面朝下摔在草地上，小腿迎面骨刀割一样的疼痛让他半天没喘过来气。

　　“犯规！皇马的恶棍，这是恶意犯规！”抱着腿在草上翻滚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队友这么大喊。

　　他期待的哨声响了起来，裁判跑了过来。通过耳机里和助理裁判的交流，裁判认为小雷东多的目的在球不在人，碰到球之后收不住脚才会将攻方踢倒，只不过由于双脚齐飞属于危险动作，应该得一张黄牌。

　　然而看着奥□□亚抱着腿哀嚎得那么凄惨，等到和队医沟通之后，裁判又是跟团队一阵商议。危险动作，且没有及时收力导致攻方胫骨骨裂，算了，还是发张红牌吧，不过只停赛一场，给这可怜的年轻人长点记性也就行了。这个球员他知道，球风优雅，防守靠预判卡位而不是粗野犯规，在皇马踢了半年多球，一共就只吃过两张黄牌。年轻球员技术不过关也是常有的事，综合当时的局势，怎么看他都是无心的嘛。

　　被红牌驱逐出场的球员是不能留在场边的，小雷东多看了一眼替补席，便在漫天的嘘声和如雨点般坠下的杂物中，平静地走进了球员通道。古蒂将作训服外套的领子拉高遮住大半张脸，只露给他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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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公平啊！为什么你铲球就是在球不在人，我铲球就是鲁莽的危险动作？”拉莫斯叼着小雷东多亲手做的奶油小炮，口齿不清地说，“我看着咱们的动作也没差太多啊！我还没你抬脚那么高呢！你就是靠着这张脸哼~脸长得正直真是太犯规了……”

　　古蒂随手拎起一个盐罐扔到他头上：“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的动作有多粗糙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拉莫斯正要不服气地反驳，小雷东多端出几杯咖啡牛奶，一一放到他们面前：“塞尔吉奥，今天下午咱们就练铲球吧，一对一如何？”

　　拉莫斯立刻应下，拍胸脯保证一定要赢，自信明亮的样子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把劳尔和古蒂看得直乐。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来到皇马，养上几年，不就跟自家孩子一样了吗？自家孩子那当然是越优秀越好啦~！

　　比赛日的第二天上午照例休息，名为探病实则蹭饭的拉莫斯把碗一丢，就跑去市区撒欢了，劳尔又略坐了会，也告辞了。

　　小雷东多和劳尔并肩走到庭院门口停住，劳尔回头看看身后的二层小楼，大门敞开着，古蒂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探头目送他。

　　他赶紧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古蒂也微笑着，伸长了手回应。

　　劳尔在心中点头，这精神状态还可以。他恳切地道：“费尔南多，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何塞没耐性，要是在家里待得不耐烦了发脾气，还请你多担待。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随时叫我。”

　　小雷东多浅笑：“放心，这里有我。你自己也要小心身体，做好恢复训练，早点回到场上。”

　　目送着劳尔稍有些瘸地慢慢远去，小雷东多目光闪动，久久才回转进屋。

　　古蒂瘫在懒人沙发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嘴里大呼小叫：“这个女主持动了多少刀啊，脸都僵了……啧电视购物太夸张了……唉呀现在的政客为了竞选真是什么都敢乱许诺……咦这是新一季的美国偶像？可以看看……”

　　小雷东多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起水果刀，慢慢地削苹果。他并没有出声，但他这个人有极强的存在感，只要坐在那里，就让古蒂心里踏实，慢慢的也不再咋咋呼呼了，老老实实坐起来看电视。

　　看着看着，古蒂的眼睛就粘在小雷东多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越凑越近。

　　“来，吃苹果吧。”小雷东多把切好的果盘递过来，扎上牙签，“你的肌肉拉伤并不严重，两三个星期也就好了，不会耽误欧冠淘汰赛，更不会耽误世界杯。安心点，不要慌。”

　　古蒂梗着脖子：“谁慌了？受伤而已，谁没受过伤？更何况是肌肉拉伤这样的小事，老子怕什么？！”

　　“好好好，你没慌。”小雷东多从善如流，“来，多吃水果，晚上早点休息，很快就养好了。”

　　古蒂瞪了他一眼，叉起水果送进嘴里，回头去看电视。

　　电视里的选秀明星正在唱着一首节奏欢快的轻摇滚，古蒂把声音放得很大，头一点一点的跟着旋律，看起来挺投入的。

　　小雷东多坐了一会，正欲起身去厨房，古蒂突然问道：“费尔，我一直没有问你，这届世界杯我参加了吗？”

　　小雷东多顿了下，向古蒂的眼睛望去。如果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平时就像科莫湖平静的水面，只偶尔泛起波纹，那么此时就如同大西洋的海浪，重重巨浪铺天盖地。

　　他叹了口气。世界杯简直成了这孩子心中的执念，都快魔怔了，一次寻常的受伤就让他紧张起来。不过，对他们这些顶级球员来说，谁对世界杯没有执念呢？大赛年的受伤，是多少人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旦斩落就是致命打击。

　　他坦言道：“没有。3月份你受了伤，没赶上。”

　　看着那双闪亮的眼中光彩骤然黯淡，他补充道：“不过，事在人为。那一次你状态刚起来就伤了，养伤的时候正好错过两场国家队友谊赛，伤愈之后皇马又从欧冠出局了。没有国际赛事来考验状态，皇马成绩又烂到家，阿拉贡内斯不敢带你。”

　　“这次不一样了，等你养好伤，重要的比赛一场都不会错过。等到卡萨诺和球队磨合好了，劳尔也复出了，你的任务就不会再像前阵子那么重，以你的能力和状态，必会是阿拉贡内斯的核心。所以，自己不要乱了阵脚，安心养伤吧。”

　　古蒂托着腮，眼神发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心里。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助教马丁。小雷东多接完电话，面对古蒂紧张的眼神，笑道：“上诉驳回，没有追加禁赛。这下你放心了吧？”

　　古蒂松了口气，抱怨道：“不过是个小伤，你踢人做什么？都快到比赛结束了，还要领张红牌。万一真的被追加禁赛了，咱们一下子都不能上，俱乐部的成绩可怎么办？”

　　“没关系的。”小雷东多淡淡地道，“我是对准球铲的，没收住碰到人而已。哪怕他们把视频翻来复去地看，也是这个结论。”

　　古蒂翻了个白眼，哼唧几声，慢慢的唇角还是扬了起来。

　　阳光从小雷东多背后的落地窗径直照进来，给他身上打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坐在深紫色天鹅绒的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却给人以闲适自然的感觉。古蒂眯着眼，看着他的剪影，强烈的阳光在他视网膜上留下星星点点的七彩光点，让他有些眩晕。

　　他舔了舔嘴唇，勾起一个充满暗示的邪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为我出气？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回报呢~~”

　　小雷东多视线陡然变得灼热，他扬起眉，将古蒂从头到脚扫视一遍，身体慢慢向前倾，带着一大片阴影笼罩在古蒂上方：“那就，肉偿吧。”

　　古蒂嗤笑一声，搬起受伤的右小腿放到小雷东多腿上：“连老天都在帮你，费尔，珍惜这段时间吧，等我伤好了咱们再打一架。”他摊开手脚向后一躺：“行了，准你好好伺候。”

　　刚说完，嘴唇就被堵上了。小雷东多重重地舔咬着他的唇瓣，灵活的舌头毫不耽搁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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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蒂一觉醒来，发现满室漆黑。他拧开床头灯，借着昏黄的光线看看挂钟，都晚上八点半了，这个午觉睡得可够久的，赶紧起床吧，好饿。费尔应该训练结束回来了吧？

　　他伸了个懒腰，牵动到身后某处，不由得嘶了一声：“MD，亏大了！年轻人的身体真是火力旺……”

　　白昼宣淫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做吧！他突然又不想动弹了，便懒懒地靠在床头，伸手去摸手机。

　　咦，这是什么？

　　床头放着一张纸条，看起来像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半张纸，被细心地剪成巴掌大、四四方方的一块，纸上还压着从庭院里折的一朵三色堇。古蒂拿起纸条，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这里/又一次/记忆压着我的嘴唇/它很独特/却又与你的相似。我是那样紧张敏感的/那样一个灵魂]

　　他挑起眉：这个闷骚的老男人，有话就不能明说吗？！他要是没看过博尔赫斯的诗，岂不是就不明白他的意思？话说……他是希望自己明白呢，还是不明白？

　　门开了，小雷东多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刚出炉香喷喷的牛角面包、水果沙拉和一杯热牛奶。他脸上带着轻松的浅笑，看到古蒂拿着纸条，脚步顿了下，随即面色不变地走过来，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撩起古蒂的一缕头发，俯下身来：“小的伺候得如何，你可还愉快么，老爷？”

　　温热的鼻息打在古蒂面上，他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笑得春暖花开，那是从心底透出的愉悦：“你的一生（注1）我收下了，我的也给你好啦。费尔~现在我养伤，你禁赛，好像……我们一下子有了很多时间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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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冷香如故亲的火箭炮，感谢吐司要夹蛋、刹那芳华、七77777、lilith、撑伞人、梨花、云襟、sleapeat、joy亲的地雷，拜谢~~~
注1：博尔赫斯是东哥最喜欢的诗人，是个阿根廷人。这首《我的一生》是他50岁时写的，我感觉这首诗用来注解东哥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的一生》——博尔赫斯
这里，又一次，记忆压着我的嘴唇。
它很独特，却又与你的相似。
我是那样紧张敏感的，那样一个灵魂。
我总在接近欢，也接近友好的痛苦。
我已渡过海洋，踏上过许多块土地；
见过一个女人，和两三个男人。
我爱过一位高傲的白人姑娘，
　　她有着拉丁美洲的宁静。
我看到过一些田野，西方永无止境的不朽在那里完成。
我调用过数不清的词汇。
我深信那就是一切，而我也将——
　　再看不到、再做不出任何新鲜的事情。
我相信我在贫困和富足中的日日夜夜，
　　与上帝和所有人的日夜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