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美人兮》璋华

9、辞相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回秦的第二日，秦宫朝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大兄请辞相位离秦。

　　当宫中传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如晴天霹雳震在原地，也不知傅姆是如何将我拉回房中的。

　　不是没有事吗？

　　公子华不是说蘖桑会盟虽败犹胜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还是说我那狡猾如狐狸的大兄又在谋算些什么？

　　我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静不下心待在房中，只能奔至相府门口等着我大兄的答案。

　　日落黄昏，我大兄终于从秦宫回来。

　　“大兄！”我奔至我大兄的车驾前。

　　我大兄神色与往常无异，见我一副焦急的模样，竟然笑着对我道:“宫里的事都听说了？”

　　“大兄真的要辞相！”我急不可耐道。

　　大兄泯唇不答话，兀自下了马车向相府走去，我跟在身后，想着人多嘴杂，也不再说话。

　　一直跟到了大兄书室，我才又追问了一遍，“大兄……”还未说完，便被我大兄打断。

　　“没错。”声音不含一丝情绪。

　　我只觉得这世间信仰崩塌一般，高声道:“大兄你不是说过唯有大秦才是你施展抱负之地么，你怎能为了他人的几句谗言，就这般放弃！”

　　大兄听了，并不说话，理了理袖袍坐于书案前，摆弄着他珍爱的竹简子。

　　我见他不理我，冷脸道:“大兄离了秦，预备去哪儿？”

　　“魏。”他轻吐一字。

　　“魏国？”我瞪直了眼，只觉听到了笑话一般，“大兄多次与魏交恶，魏王还能容下大兄？”

　　“那可不一定。”我大兄嘴角微勾，“毕竟我张仪大才，世人皆知。”

　　自我来到这里之后，所见厚颜无耻之人，大兄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屈原不是说什么生是楚国人，死是楚国魂么，我张仪为何不能回去报效母国啊。”大兄又笑着对我说道:“如今魏国水深火热，我若回魏效力，后世还能评我个美名。”

　　“大兄少唬我！”我疾步至他书案前，正色道:“你与大王又在谋算什么？”

　　大兄眼珠子转了转，仍旧没有说话。

　　“相国，公子华求见。”管事进了书房恭敬道。

　　“请见。”大兄蹙眉，缓而摆了摆手，待管事退步至门口，又对管事追道:“日后，莫再唤我相国。”

　　“诺。”管事微怔，方走了出去。

　　我听大兄所言，定是心意已决，不管大兄究竟目的何为，我却定是要同他一起的，回了魏，那公子华……

　　我猝然抬头，正对上公子华投来的目光，悲戚，彷徨，无奈，交织在一处……

　　我恍然落泪，若大兄不再是相国，我与他一纸婚约，可还作数？

　　“云姬，你出去，我与公子华有要事相谈。”大兄见我目光闪烁，轻叹一声。

　　我掩面，狂奔了出去。

　　“云姬——”背后传来公子华急切中带着一丝悲凉的压抑声，我只作未听。

　　不知大兄与公子华谈了多久，我望着手中的鸳鸯绣图，只觉愈发刺目。此去魏国，不比蘖桑，多久才能回来？亦或是，永远不会回来？

　　“云姬。”背后传来公子华的声音。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方转身，对上他此刻亦是有些颓丧的眸子，勉强扯了一丝笑，“你与大兄谈好了？”

　　“云姬。”他望着我面上未干的泪痕，猛得将我拥入怀中，“大王与相国有不得已的苦衷，云姬，我会等你回来。”

　　我本已止住的泪，却又愈发汹涌起来，泪水沾湿了他的胸前，我憋着嗓音，半晌却吐不出一字来，只能发出隐忍的呜咽声。

　　“到了魏国，不许看旁的男子，知道吗？”他拥我更紧了一分，霸道的叮嘱着。

　　“不好。”我捶着他的背，三月未见一面，如今又要受这分离之苦，只觉上天作弄。

　　他轻轻笑了起来，手变得不安分，突如其来的热情似要将我淹没……

　　我承受回应着他迫切的吻，仿若这世上只有我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