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传说》独家欣雯

77、螭吻篇（10）

　　容儿姑娘在这之后便回到了屠府。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屠木春眼前的那一刻，屠木春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抓着容儿姑娘的手臂一连问了好几遍的：“容儿，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

　　容儿姑娘点了点头，屠木春却在这时用力地抱住了她。

　　“太好了容儿，你没有死实在是太好了。”身为最强屠龙人的他，在那时竟然有些哽咽着。

　　容儿姑娘一时间有些内疚，她明明可以早一点让屠木春知道自己活着的事情。但因为想要跟我九哥在一起，她硬是到了今天才回到屠木春的身边。

　　屠木春还在抱着她，容儿姑娘却在这时说道：“对不起爹，让你担心了。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和你一样做好一名屠龙人。”

　　“你说什么？”屠木春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儿姑娘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是坚决。

　　屠木春在这时用力的点着头说道：“好，好，不愧是我屠木春的女儿。你肯拿起屠龙弓，实在是太好了。”

　　容儿姑娘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目光却在这时朝向了别处。在决定成为屠龙人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却像是缺失了一块。

　　片刻以后，容儿姑娘才抬起头来看着屠木春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我希望爹可以答应我。”

　　“你说。”屠木春看着她。

　　“从此以后，只屠杀恶龙，不能伤及无辜。更不能以屠杀恶龙之名，去做些贩卖龙角龙须的生意。”容儿姑娘说道。

　　屠木春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在迟疑了片刻以后看着容儿姑娘回答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做一名屠龙人，我便答应你所有的条件。”

　　容儿姑娘的脸上露出微微一笑，只是她的眼中依旧黯淡无光。

　　夜深的时候，容儿姑娘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屠木秋在这时叩响了房门。容儿姑娘站起身来唤了他一声“二叔”，她随后便又转过了身去。

　　屠木秋在这时看着她说道：“容儿，我听下人说你平安回来了，就来看看你。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容儿姑娘淡淡的说了一句。

　　“没事就好。”屠木秋点了点头，他随后便又抬起头来看着容儿姑娘说道：“对了，我刚刚听大哥说，你不希望他再做这些与龙有关的买卖？”

　　容儿姑娘回过身来看着屠木秋说道：“二叔有话，不妨直说。”

　　屠木秋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屠龙和做买卖并不冲突。你想，你们屠龙不就是把龙杀死吗？那我再去把这些死掉的龙拿去卖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龙肉可是上佳的补品，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吃一口来延年益寿。”

　　屠木秋一字一句的说着，容儿姑娘却觉得甚是讽刺。她目光冰冷的看着屠木秋问道：“二叔今日过来看我，是当真关心我呢？还是怕我回来断了你的财路？”

　　“你这是什么话？！”屠木秋甚是恼怒的说道：“我自然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过来看你，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是这样吗？”容儿姑娘看着他，“二叔如果真的关心我，那么八年前你又为何要松开我的手呢？”

　　“你，你说什么？”容儿姑娘话落，屠木秋顿时变得面色惨白。

　　“我在说些什么，二叔心里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容儿姑娘看着他，“八年前，我本可以爬到船上。但是在关键时刻，你却松开了我的手。”

　　“你，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你不是说，你全都忘记了吗？”屠木秋不断地打着哆嗦。

　　“二叔是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想起过去的事情吗？”容儿姑娘问。

　　屠木秋没有说话，容儿姑娘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一样，我也不希望自己记起以前的事情。因为一旦记起来了，我便会发现我的二叔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屠木秋脸色微沉，他在那时并没有对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愧疚。只是，他却不敢面对容儿姑娘。他更害怕，屠木春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他在沉默了片刻以后看着容儿姑娘问道：“你，有没有把这一切告诉给你爹？”

　　“二叔害怕了？”容儿姑娘看着他反问道。

　　屠木秋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容儿姑娘冷冷的看着他：“你放心，我还没有把这一切告诉给我爹。只要你今后真心待他不再欺骗他利用他，那我今后也绝不会向他提及此事。”

　　屠木秋的神情刚刚松懈下来，容儿姑娘便又立马说道：“但你若有一丝半毫的对不起他，那我一定会将八年前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给他。”

　　屠木秋脸色苍白，他虽没有说些什么，但心里却是十分忌惮容儿姑娘的话。

　　自那之后，容儿姑娘便与我九哥的世界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圆。

　　我不知她是否真的放下了对我九哥的感情，但是我九哥脸上，却再也见不到那温和的笑容来。

　　我因为不想见到我九哥伤心难过的样子，于是便冒着危险偷偷去找了容儿姑娘。

　　当我再次见到蓉儿姑娘时，她要比以前消瘦了许多。

　　她对于我的到来有些意外，但我却直接开门见山的向着她道明了我的来意。

　　我问她，是否真的能忘记了与我九哥之间的一切？

　　容儿姑娘沉默着，她在许久以后才开口说了一句：“忘不忘得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眉心紧蹙想要说些什么时，她却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他是龙族，我是屠龙人。我和他，生来便是两个不能共处的身份。”

　　“龙族也好，屠龙人也罢，这些都只是一个身份而已。你们以前可以明白这一点在一起，现在为什么就不能了呢？”我一时间甚是激动的说道。

　　容儿姑娘微微低垂着头，她在沉默了一会以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我以前可以，是因为我以为龙族和屠龙人真的可以和平共处。可是结果呢，小狗蛋他们却全都死了。”

　　容儿姑娘一句话，让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我在许久以后才敢对视着她的目光说道：“我知道小狗蛋他们的死对你来说很难过，但他们并不是因为我九哥而死啊。你不能将幽夜之过，归咎在我九哥身上啊。”

　　容儿姑娘听完我的话以后说道：“小狗蛋他们的死确实与他无关，但他们，却是因你们龙族而死。也许你们东海龙族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其他龙族呢？”

　　“这世间，又有多少像铭峰幽夜一样的恶龙存在呢？”

　　容儿姑娘一席话，竟叫我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站在原地，看着容儿姑娘继续说道：“我既是屠龙人，那么便有守护天下苍生的义务。而他是龙族，亦有要维护龙族安危的责任。倘使有一天，我的屠龙弓要对向的是你东海龙族，他又该怎么做？”

　　我不语，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容儿姑娘也在这时看着我，我知道她并不是在等我一个回答。但是那个时候，我却极力的想要给她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答案。然而纵使我绞尽了脑汁，却依旧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回答来。于是我便看着容儿姑娘说道：“那你，就不能为了我九哥放弃屠龙人的身份吗？”

　　容儿姑娘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她在这时转过身说道：“我曾经想要放弃过，但结果却害死了小狗蛋他们。我不能再让更多像小狗蛋一样无辜的人牺牲了...”

　　我虽不喜欢这个回答，但却能体会到她的无奈。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责任。容儿姑娘身为屠龙人，便是要以屠杀恶龙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她曾经拼命地想要否认掉她身为屠龙人的事实，但在小狗蛋他们死去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有些责任是她注定无法逃掉的。

　　容儿姑娘的话落以后，我和她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中。到了最后，容儿姑娘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十公主，我知你一片好心。但是我和你九哥之间，再无可能。”
　　她一句话，让我心里甚是难过。我还没有说些什么，容儿姑娘便又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请回吧。”

　　她既已这么说，那我也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我打开房门走出去时，屠木春的锁龙链忽然擒住了我。

　　我在那时才意识到，我方才在与容儿姑娘交谈的过程中因为太过激动导致自己泄露了龙族的气息。

　　屠木春在察觉到了以后便一直躲在屋外。他在我打开房门出来的一刹那立马用锁龙链擒住了我。

　　我法力和修为本来就不高，此刻被锁龙链擒住更是动弹不得。护龙扣虽然升出了一道光芒来，但屠木春却以一招破龙印将围绕在我身边的结界打破了开来。

　　容儿姑娘在这时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看着屠木春说道：“爹，你快放了她。”

　　屠木春不听反而怒斥道：“容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原本以为你是真的想通了，但没有想到，你竟然还在跟这些孽龙威武。你忘了你跟我说过，从今往后要做好一名屠龙人的吗？！”

　　“我是说过我要做好一名屠龙人。可是我也说过，只杀恶龙，不伤及无辜。”容儿姑娘拦着他说道。

　　“是龙哪有好坏善恶之分，你不要一时糊涂，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屠木春说着，便攥紧了手中的锁龙链。

　　我一时间痛的皱起了眉头。

　　“爹。”容儿姑娘叫道。

　　“容儿，你不要忘了你娘和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屠木春双眼通红，自从容儿姑娘被西海龙王打下悬崖以后，他的戾气要比以往更重了。他看着我，就像是要即刻将我置于死地一般。

　　容儿姑娘没有说话，她的脑海中却忽然闪现了她的母亲和弟弟落入海中遇难的画面。不仅如此，小狗蛋他们的死也一一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沉默着，原本紧握着屠木春的手却在这时松了开来。

　　就在她沉默着的时候，屠木春却抓着我向着前方走去。

　　容儿姑娘在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看着屠木春问道：“爹，你要带她去哪里？”

　　屠木春停下了脚步说道：“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她。她既然是东海龙族的十公主，那我就要拿她引出东海龙族的其他孽龙，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说完，便立马抓着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