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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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离五一节越来越近的一天。燕大的早晨七点半还在沉睡中，夏祈的手机倒已经因为主人在赶路间隙中连续重复“亮屏、进入软件、退出软件、锁屏”的过程已经从百分之百的充盈电量一路掉至百分之七十。
显然，夏祈最近比较烦。
昨天强度过大的排练大概让他的情绪有一点微妙的失控，于是一时冲动对东墙抛出的诡异问题现在就成了梗在他喉咙中的刺，仿佛自己成了一个挑拨惑主的多事儿狐狸精，怎么想也不舒服。
东墙的回答则更加剧了他不舒服的程度。好吧，最后对方发的那个猫猫撒娇的动图确实很可爱，可他就是莫名其妙感受到了点人家的烦厌与苦恼，在纠结了五分钟后的场面逐渐陷入愈发尴尬的境地，自己接什么话茬都不合适。但想想也是，别人的地盘，想请谁就请谁，还需要在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感受不成？
网络怎么说也还是网络，冲动是魔鬼，谁都不知道对面那人的真正心思。
夏祈决定反思一下自己，他义无反顾地绕过煎饼果子摊，咬着牙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条令人发胖的早餐街。
而当夏祈终于脱离魔爪，在目的地的高档小区门口停下时，他终于良心发现般将惨遭毒手的手机放回了裤袋里，将满溢而出的仇恨值对准了另一个正处在潜行状态中的对象。
……好吧，众所周知的，各方面都在国内近千所大学中名列前茅的燕大当然也不会在校内社团活动的方面自甘落后，与G国、I国等进行过合作的燕大合唱团即便是放眼全国都能配上国内大学一线乐团的名号。
可对于团内人员而言，或许只有他们的辅导员唐陆先生才能算是名至实归。
“摇滚、英伦、阿卡贝拉”，近年来燕大合唱社的主题总能让人眼前一亮，而让这三个看起来毫不沾边的词联合成同一首曲子，并让整个社团教室从上到下都在排练过后成为丧尸围城拍摄现场的罪魁祸首，则是他们拥有与他人不同思维，摇滚发烧的辅导员先生——对，就是那个随随便便定一首歌，让夏祈累死累活三个月，自个儿在排练前夕的关键时期借口老婆生病在家光明正大摸鱼的唐陆。
那货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夏祈觉得他的脑袋里现在就装着一道名叫“齐天大圣过火焰山”的名菜。
夏祈心不在焉地在登记册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大名，一脚跨进大门。
小区的绿化带在四月末彻底睡醒了，郁郁葱葱又格外热闹。夏祈悠哉地张望了好几圈才觉得熟悉，待仔细观察一番后，便忽然想起上回帮严阳那瘪三送件的事儿来。于是心底的烦躁压抑登时又添入了虚虚浮浮的调味料，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这种心情该怎么称呼。
夏祈下意识抬头朝那扇紧闭着却肉眼可见地往外冒黑气的诡异公寓门看了一眼，一时想为这良好的记忆力扇自己耳光。而当他发现唐家大门的地址就在那间公寓隔壁的隔壁时，他觉得自己现在更想扇唐陆的耳光……不，应该是开门时先用膝盖撞击对方下巴，然后……
夏祈干咳两声，强行按捺住了待会儿一按门铃就弑师的不孝徒举动，本该按铃的手强行转向，故作文雅地敲了敲门板。
不得不说，这所位于大学城内的学士房区连燕大专业课教室那被认为是“地震也听不见的最佳睡觉场所”的著名隔音效果都如出一辙，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可能听不到什么动静。夏祈镇定自若地结束了整个人趴在人家大门上的猥琐动作，自觉理顺衣领，看着面前极富格调的褐红色木制防盗门，脑中已然开始幻想起自己是欧美名流酒会上西装革履的贵族。他高傲地扬起了头，想要待会儿门一打开就大喊着“西内！”给里面的人来一发头槌，十分蠢蠢欲动。
里面微弱的动静越来越近了。门锁挂开了。门把转动了。夏祈兴奋地开始热身了。
下一秒萎得很彻底。
“啊……啊哈……啊哈哈哈……师母早啊……”
“你早。来这么早啊，吃饭了没有？老唐也真是，就知道使唤人。”
据说生病了的温柔女子嗔怪而慈爱地招呼他进门，恍若对自己之前的罪恶思维一概不知，夏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摸了摸鼻子，感到了一丝丝丢脸。
***
【您的好友 (CV)一条大河已加入该群。】
【策划-其叶蓁蓁】迎。
【导演-沁雪】欢迎。
【龙套①-葳竹】迎。
【月姑-滴答】欢迎新人、!!!!
【美工-黎浅浅】欢迎！！！！！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谢迎谢迎/抱拳/呲牙
【龙套④-梧江】这个呲牙溜肥肠赢个。
【龙套④-梧江】…就非常硬核
【美工-黎浅浅】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套①-葳竹】[公共场合禁止牙咧嘴.jpg]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呲牙/呲牙/呲牙
【龙套⑤-URLily】/呲牙/呲牙/呲牙/呲牙
【外宣-冬天の饺子】咿[这个群的男孩子们都卿卿我我的，好奇怪.jpg]
【主役受-寒衣雪】[猫咪吃惊.jpg]
【编剧-东墙】欢迎大河。现在具体要做的事都在公告，可以看一下。
【编剧-东墙】等一会儿还会有几个新人进群，人来齐以后就可以开始找时间pia戏了。
【导演-沁雪】嗯好
【策划-其叶蓁蓁】今晚可以开一个小会。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ok
【主役受-寒衣雪】收到啦。@主役攻-清池记得要来开会哦~
【外宣-冬天の饺子】恋爱的酸臭味。
【龙套①-葳竹】恋爱的酸臭味。
邵城忍不住弯了弯眼角。现在是上午八点半，浮尘背着的太阳光粒子构建出一条细窄却通透的道路，像是个“今天诸事皆宜”的预兆。
不得不说，某位大能所说的寂寞如雪在他这儿倒并不适用，即便是围观于旁人的热闹也足够令人高兴了。而或许是昨日大起大落的情绪终于决定对主人好上一点儿，邵城的好心情便一直从睁开眼的那一刻持续到了现在，对于他来说大概能算长。除了寒衣雪的发言总能令他想起与清池的诡异谈话，邵城觉得他对今天确实没什么不满，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月姑-滴答】惹。寒衣雪傻妈的可爱表情包有时候多到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姑娘。…(、、)
【美工-黎浅浅】[这时候要装傻.jpg]
【主役受-寒衣雪】[猫咪开心凶.jpg]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吸猫.jpg]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像我们直男现在都是用可爱表情的，你们不懂/酷
【龙套③-煜煜】 _ 森莫，这里不是BL抓吗
【龙套①-葳竹】森莫，现在社会对直男的标准已经这么严苛了吗。
【月姑-滴答】好好笑。…
【导演-沁雪】只对你严苛。
【龙套①-葳竹】？
【主役受-寒衣雪】噗
【美工-黎浅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役受-寒衣雪】但猫咪表情真的很可爱嘛[奶猫探头.gif]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吸猫.jpg]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行行行，你可爱，你说什么都对
【导演-沁雪】有些人就是自称直男，其实给里给气的。
【龙套①-葳竹】[社会是真的险恶.jpg]
【编剧-东墙】[社会是真的险恶.jpg]
【天琅宫主-一条大河】/害羞/害羞
【美工-黎浅浅】啧啧啧
【导演-沁雪】捕捉城城！
【龙套①-葳竹】？哇教练这里有人抢跑。
【编剧-东墙】我在。怎么了？
【美工-黎浅浅】∑城城是我的谢谢！！！
【导演-沁雪】别闹。有正事。
【导演-沁雪】城城看下小窗，ed第一版干音出来了
【月姑-滴答】哇、!!
【编剧-东墙】好。
对方说完这话没多久便丢来了一个文件。邵城点下接收，依言打开右下角被忽略已久的闪烁图标，顺便再从零食箱里挖出包蜜饯。
【东墙。】收到了。谢谢。
【东墙。】[猫咪伸爪爪.gif]
【沁雪】抱起来亲亲w我和蓁蓁都听过啦，觉得不错，就先给你发来了
【沁雪】你要是也没意见我们就用这版吧
邵城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顿，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倚在门边的黑色垃圾袋，像是那里面马上将要伸出恶鬼的触须，让人的好心情也淡了些。
他被自己的比喻吓了吓，失笑摇头，将正要发出的“好”字删去了。
【东墙。】我觉得也可以给清池听听看。
【沁雪】也可以
【沁雪】毕竟是他朋友，说不定能有些好意见
【沁雪】城城开心就好啦[企鹅拍拍.jpg]
【东墙。】谢谢。
【东墙。】[猫咪亲亲.gif]
他关闭会话框，不再犹豫，找到那个已经尴尬地躺了一整天的小窗点了下去。
***
不得不说，唐家的装潢很对夏祈的胃口。暖质的米色构成了整间屋子的主色调，木茶几的圆头桌沿与褐茶色书架上整齐摆放的各类唱片奇妙地相得益彰，窗明几净，心旷神怡。
“在您发表意见之前，我能先揍您一顿吗？”夏祈转过头来，谦逊地提议。
“……”
“您好，不可能的。”唐陆和蔼地回复。
夏祈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是确认的最终版编曲和名单。昨天已经定下来的节目表也出了，我顺便拿了张来。”
夏祈拘谨地坐在矮凳上，端起热茶，第五十三次谢过为自己忙里忙外的师母，并把仇恨的眼刀一把把斜着甩在像二大爷一样双腿大剌剌架在茶几上翻文件的唐陆，放下杯子时感觉自己分外像一个妄图谋反的御前太监。
这个认知让他更难受了，他乖巧而礼貌地送走了正准备早餐的师母，随后对唐陆轻蔑而不屑地竖起了中指。
唐陆：“……这位爷，您对小的意见挺大啊？”
“我是真有事儿，不然我哪儿舍得让您受累啊。”唐陆摆出抗站剧中弘扬红色正能量思想的士兵们那副标准的憨厚表情，“而且您看您老人家这不是做挺好的么，这编曲，绝了，赶明儿就能上维也纳金色大厅。”
对此，夏祈发出了著名的两字回复：“呵呵。”
好吧，不论如何，尽管扯皮对骂能扯到天南地北还特别欠，唐陆在工作方面还是很有实料的。
不然也不会做燕大合唱社的辅导员了吧。
夏祈懒得管这茬事，径自坐在那儿瘫着玩手机，等唐陆说可以了才吹了声口哨代表ok，接过经由对方添添改改写写画画的名单和谱子来。
“还挺好啊，你小子，真可以。”唐陆一乐，翻了个巴掌在他腿上，“改的确实不错，我还以为这难题你们得留着等决定唱《大地飞歌》再解决呢。”
“呵呵。那哪儿行啊，好歹我还算是咱们社扛把子。”
夏祈云淡风轻地挥挥手，虽然语气中的咬牙切齿出卖了他。唐陆哈哈大笑，只手揉乱了他头毛。
而当夏祈走出唐家大门时，他对唐陆的不满已经随被他叼在嘴里味道一绝的豆浆给埋进了最深的角落。他一手夹着文件袋，一手提溜着几个包子，像是下一秒就能天生神力倒拔垂杨柳一样，大摇大摆向前走。
在唐陆欠揍功力不减的基础上，师母的盛情难却就能让人感激涕零起来，于是在人与人的客套中他便无缘无故得到了相当多的食物。于是现在的状况便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浩浩荡荡出村来的土匪，又像回到了三岁幼儿园时期抱着早餐等待接送的小朋友，心里除去某种窘迫与无奈以外，还涌现出无限羞耻。
而这种羞耻感在听到隔壁的门锁被扣动的声音时一瞬间突然达到了顶峰。
“……啊。”
夏祈维持着顿住脚步的动作，嘴边还叼着一袋豆浆，愣愣看着从门框里露出脸来的老熟人。
***
“……啊。”
很尴尬，非常尴尬，无比尴尬，比强行打破昨天和清池的诡异对话还要尴尬。
邵城万万没想到，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来的爽朗时刻，在自己终于处理完所有正事，准备屈尊把垃圾丢出门外的时候，他会陷入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妙境地。
面前这个有些眼熟的家伙正顶着一头乱毛呆呆地看着这边，身体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情不自禁地将嘴张开成惊讶的形状，然后他嘴里叼着的豆浆袋便随自然规律而猛然掉落。
他及时反应过来，抬手用文件袋和包子袋将开封的饮品骤然抛高，随后很有技巧性地用手臂一夹，精彩绝伦，无比潇洒。
而后者也不甘示弱地用从开口处喷了他一身的方式给他的应激动作打了满分。
“……”
邵城眼神复杂地看着夏祈像个站在人前的光裸姑娘一样很不好意思地揉着后脑勺爆发出几声娇羞尬笑，逐渐面露难色。
这时的太阳光正随呼啸的风声自门缝中挤进整个屋子，面前将自己堵在家门口的豆浆男还没有离开的意愿，邵城莫名觉得自己终于感受到了“有口难言”是一种什么样的诡异感受。事实上他的皮肤已经被灼烫的太阳晒得有些疼了，他紧握住金属质的门把，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儿似的。
“……你吃包子吗？”
夏祈突然说道，随之晃了晃被豆浆泼得脏兮兮的袋子。邵城一怔，攥紧把手的五指犹犹豫豫地松懈了点儿。
“咳，那个，豆浆和包子都是我师母给的。就，他们家就在隔壁……我师母做菜还蛮好吃的……不是，你不吃也没什么关系……呸，不对，我在说什么。”
夏祈语无伦次，讪讪地收回手，开始尝试重新组织语言。邵城愣愣地听着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家常话，下意识便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家隔壁的门，又茫然地转过头来。
夏祈咳嗽两声，摸了摸鼻子。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他说道，语无伦次地比划着，“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认识你，你是南老师的亲戚……啊，我是燕大的学生……但我不跟南老师一个系……不是我是说，这边环境挺不错的……”
邵城仔细听着他的念叨，逆光的环境让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可他却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从凌乱的头毛到狼狈的衣裳，再是尬笑着、露出一颗虎牙的脸。
夏祈似乎有些发窘，声音也突然小了下去，直到邵城觉得他大概是有点想甩自己一巴掌才继续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一个让人想到夏日中那刺眼的蓝天白云的笑弧。
“总之，那什么，就是那个，我叫夏祈，大二广播系的。”他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了，呃……邵……邵……邵城。”
***
“昭明，你说对不对？”
占风铎与那圆拱的垂花门上碰出几声铃响，易淮的笑意更深几分。他再唤了一句，指甲在红木凤纹的榻上敲出无声的奏乐。
莫妄初看着那边。柳醉的身影却是动也不动，只待那屏风上花团锦簇凑进影子里。
易淮便轻笑几声，无奈而宠溺。
“见笑了。我这小徒儿，平时也是不亲人的很。”他说道，“都是他师兄们给惯出来的毛病。”
莫妄初掂量着最后一个词，眉心微敛。
“不过是孩童心性罢，无伤大雅。”他颔首。
柳醉这才挪了挪脚，在地上擦出几些踌躇迷惘的歪调来。
“庄主。”他轻轻唤道。
易淮的笑意褪下些许。
柳醉的影子便在屏风后微微拢成一团，不知究竟是向人弯身做礼，或是半跪求情。
“庄主。”他说道，“昭明愿意出宫的。”
“我想与莫道长一同下山。”
他缓缓说道，少年清朗的越音便如山间清竹，总算听了个叮当响的水声。
垂花门上的占风铎又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Chapter.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