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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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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静言篇(二)
将父皇风光大葬,是我这个儿子可以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从前对他仁至义尽,今后也不再欠他。
顺理成章做了皇帝。可坐上龙椅的时候,我心里却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那小丫头,还会不会再毫不顾忌的叫我做静言哥哥?
大敌当前,我不敢再信任何人,包括去了西南战场的萧若衡,所以我命赵离睿入宫打点早已完成的丧葬事宜,又将凤仪和云衣接进宫中来住。
可我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改变内宫被攻破的后果。说来也可笑,我的敌人仅仅是散布了一个不实的谣言,就让我刚刚得到的天下大乱。
我这个名义上的天子,可以调配的竟只有区区数百人的内宫禁卫军而已。
我很想知道,这个散布亡国谣言的人究竟是谁?
是西、南两候?东阳候?
还是小丫头念念不忘的北安候?
那晚,内宫终于被暴民攻破。而东阳候的军队果然没有履行他保护皇帝的职责。
无论如何,我不想我的皇后出事,也不想小丫头出事,最后关头我还是放她们出宫,即使她们去找离睿,也比留在宫里等死强。
我怀抱着我母妃的灵位,直接去了太后的寝宫。
那个老女人见到我来竟然喜极而泣,她以为我是来救她。我没有解释,只是将母妃的遗言拿给她看,并扔给她三尺白绫。
她并没有反抗,她应该知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她的手上沾满了我母亲的鲜血,沾满了我的兄弟姐妹的鲜血,这三尺白绫就是我对她留下我的性命最好的报答。
可我并没有绝望,事情远远未到绝望的时候。
白易向我报告,离睿并没有亲自来东宫门接凤仪和云衣。我便知道离睿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身穿铠甲严阵以待。暴民冲破宫门的时候,我带着几百禁卫军一直向前冲,我的剑不知麻木的刺杀了多少大明的子民,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宫门。
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和残余的部下直奔萧府。
也许她们没有去城外的军营,也许她们回了萧府,也许我的天命后并没有被东阳候所控制住。
当我冲进情况比皇宫好不到哪里去的萧府时,一眼便只看见了站在中庭的云衣。
她的脸上抹上了泥土,衣服也显得很狼狈。可那双眼睛所释放出的火焰,竟象是要燃尽整个大明。
来萧府的暴民显然也是有组织的,多说多益,凭我带来的将士保护云衣和太傅冲出去应该没问题。可云衣却在紧急关头要求再带上玲珑和已经身亡的萧夫人。
我本已极不耐烦想断然拒绝。可云衣眼巴巴的看着我,只一句静言哥哥……
我拉她上马,用布蒙上了她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做,也许只是不想让她那双燃烧着的眼睛面对更多的血腥,也许是不想让她像我一样有着太多的仇恨。
她紧紧的偎在我胸前,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她是在害怕还是在愤怒?我不得而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在我的怀里晕了过去,手却犹自紧紧的抓着我一丝都没有放松。
也许晕过去对她是最好的结果,因为这样便看不到赵离睿是如何对我们穷追猛打了。
我猜测的没错,东阳候的确扣下了凤仪,并且还派人来“请”我去他城外的军营。如果我相信了他,恐怕就真的成了一个傀儡。
让我做一个废人,我宁可死。
我带出的士兵人数本就来就少又多数负了伤,自然不敌东阳候所派出的人。
护送萧太傅他们的战马终于体力不支被追兵所截。
我并没有为他们多做停留,正像云衣清醒后所说的,因为凤仪,所以他们都会平安。
云衣清醒后,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大吵大闹或大悲,她很快就从起初的惊诧中平息了过来,并立即为让我带上她找到了很好的理由。
而且,她还第一次让我真正的动怒。我捏住她柔软的下巴,她却还是没表现出怯意,反而一针见血的说我也是利用女人的人,与赵离睿并无任何区别。
她说,她只恨一种人,就是伤害萧府的人。其他的人,即使是利用她,也无妨。
她的话坦白让我震惊,也简单的让我震惊。
那一刻,我竟感觉到了深刻的嫉妒。嫉妒萧若衡会有这样的一个妹妹,嫉妒萧太傅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她身边有那么多的亲人,她有着那么多要保护的人。
可我却一个也没有,我只有天下,而这天下,也逐渐的不属于我。
她冷静的分析着散布谣言的究竟是谁。她怀疑东阳候,也怀疑西、南二候,她只是没有怀疑北安候。
我忍不住提醒她,见她开始犹豫了,我竟然尝到一种快感……
她听了我的话,在河边洗漱着。她的头发很长,我看着她洒脱的用手指梳了几下便缠弄着梳了一个最简单的马尾,不禁想到凤仪那永远雅致的发髻。如此不修边幅的女人,果真是凤仪的妹妹吗?
洗漱过后,她朝我走了过来,我刻意的不做任何表示,心中却是有几分忐忑。她站在我的马前抬起头看着我,朝阳把她脸上没有拭净的水珠映出夺目的光彩,这种光彩几乎让我错不开眼睛的瞧着她。
她朝我伸出手来,脸上有着恬静自然的笑容。当我拉住她温软的手时,竟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仿佛我本就该在此时此地握住她的手,拉她上马,然后带上她,最后夺回我的天下。
可是她,毕竟不是凤仪。
带着她一起上路,她的发丝时不时的被风吹到我的脸上,痒痒的,让我有些恍惚。可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呼吸也越来越重。我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她是在生病。而且,她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病情。我不知道昨晚她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这一行人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为她治伤,甚至连看一看都不行。
萧家的女儿,自小受的教育竟是这般严酷吗?让她如此的坚强。那么凤仪呢?我的天命皇后呢?她在东阳候的军队里,是否也能如云衣一样自保,一样坦然和坚强?
白易终于找到个可以休息的山洞,她颇不及待的下了马奔了进去。我看得出,她的脚步已经开始摇晃却还在硬撑着。
她审视完山洞,扭过脸来冲着我笑着,脸上有着不正常的嫣红,我竟有些心酸的感觉,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看她累的倒头便睡,我只有命人出去寻了些干净稻草,然后将她抱起垫在身下。她居然这都没有醒,我有些哭笑不得了。
很明显,她睡的很香,还说着梦话:静言哥哥,别丢下我,我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