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唔……”
杉奈睁开眼睛。
房间里又是只有她一个人，清晨的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阳光悄悄咪咪的穿过帘子的缝隙，一小块地板被照亮，那上面的一小片空气，杉奈看见尘埃正缓慢的飘动。
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回忆昨天的经历。
杉奈使劲儿拉了拉柔软的被子，过于小巧的身子缩在大床里头，微微塌陷，她舒服的轻轻叹了口气。
早上的记忆总是很朦胧，断断续续的如同记不住的梦境让人慌张。
视线凝聚在床头的木头柜子上，她睁大眼，看着那朵白色的小花。
昨晚——
“杉奈果然也住在城堡里啊。奇怪了，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金发男孩和她并排坐在花田前，月色皎洁，花海随风轻轻浮动。她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幸福喜悦的情绪，摘了一朵小小的白色蝴蝶兰，小心翼翼的抚摸。
“唔，我刚来一个月。”杉奈回答他的问题。
男孩若有所思的样子，感觉又有点拘谨，最后他晃了晃身子，枕着手明朗随意的躺在草地上。
“反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啦。”
“嗯嗯。”杉奈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身边躺着的男孩，她挪了挪身子正对他，眉眼弯弯。
“山治君，能认识你，我好开心。”
“!”
山治蓦地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也静静的看着他，小小的脸颊微红，不带羞怯，更像是说出真心的释然。
感到耳根子的热度，山治侧过头掩饰自己的大红脸，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听到了身后的女孩嘿嘿的笑声。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山治坐起身来，看到女孩子跑到了花海中间，在月色下转了两个圈。
因为风的吹拂，短短的黑色卷发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两边脸颊上泛起的红晕还未褪去，更显她的朝气与俏皮。
他怔了一会儿，被感染似的也笑起来，小心的往花海的中心跑去。
“.....”
咧开嘴大大的笑着，杉奈在床上翻滚起来。
“那，明天晚上见吧~ ”
山治把她送到城堡门口，东张西望的似乎躲着谁，一边对她说。
“山治君...晚安！”
男孩躲在柱子后头，一直挥着手催着她往里走，杉奈赶忙挥了挥手不舍的告别，往一楼角落的她和妈妈的房间跑走。
曾经的村子里，杉奈没有几个朋友，大家都比她年长，有自己的小圈子，因此一直是爸爸陪着她。带着小小的她钓鱼，爬树，捕野兔，一边一直告诉她，如果见到了妈妈，这些事情千万不能说！
看着他那近似恐惧的样子，小杉奈似懂非懂的拍着手咯咯地笑，最终还是在爸爸惊恐的目光下点头。
翻身下了床，杉奈没穿上拖鞋，顶着因为翻滚而乱糟糟的鸡窝头，龇牙咧嘴的跑过冰凉的地面，一直到被阳光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板跟前。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脚丫子放了上去，然后惊喜的笑了开来。
是想象中的温暖啊。
—— ——
侍女拥有单独的房间——在这座城堡里，属于特权。
房间不大，布置简单的寥寥家具，还提供一个小小的洗漱间，但这样的私人空间是让人眼馋的，除了塞西莉娅母女，其余的侍者都是住在类似于“宿舍”的偏僻的大房间里——塞西莉娅本来也是住在那儿的，当她告诉王妃自己要接女儿来到杰尔玛之后，心善的王妃给她找了个房间出来，让她和女儿住在一起。
尽管没什么时间陪伴她，好歹也算是一个私人空间，可以保障杉奈不被人欺负。
塞西莉娅告诉杉奈，王妃是一个温柔美丽，非常美好的人。
此时的杉奈已经脱去了她的天蓝色睡衣，换上了一条粉色的长裙子，然后听妈妈的话，在裙子里头穿了一条黑色的小裤子。
她搬了个小凳子踩上，默默地对着镜子刷起了牙。
刚来到这座城堡的时候，有阿姨拿了个水桶问她，是要来这当佣人的吗？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妈妈捞到了身后，她听见妈妈说，这孩子五岁不到，我不会让她干活，把她带到这来，只是为了抚养她长大。
阿姨说，塞西莉娅，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从小就干活的，那不算什么。
妈妈的态度很坚决，她说，等到她十二岁了，就把她送回原来的村子，等那个时候，杉奈就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了。
杉奈心想，她不要回村子，她要出海找爸爸。
“船长，副船长，航海士，狙击手，剑士，厨师，船医...杉奈，如果要你选，你想做什么？医生吗？”爸爸给她夹了块肉到碗里，好奇地问。
杉奈皱着眉头，夹起一口菜咽出了斩钉截铁的意味：“不要，杉奈要做厨师！”
小小的，脆弱的梦想探出了头。
...
杉奈走进厨房的时候，厨师们正背对着她忙碌的制作王族的早餐，压根没发现她的存在。
爬上椅子眼馋的看着桌上摆得满满的精致糕点，杉奈咽了好几次口水，还是忍了下来。
在杰尔玛瞎逛的日子里，杉奈没有遇见过国王王妃，但她偶然看见过一个发色神奇的孩子。
那是某个夜晚，因为作，晚饭没有吃几口的杉奈实在是馋得不行，溜去厨房想找点吃的，第一次干这种“坏事”让她很小心敏感，还有点隐隐的刺激——就像以前在家的时候蒙在被子里开着手电筒吃零食的感觉一样。
即将走到转角口的时候，她听见了几个人的声音。
不要在宫殿里乱晃。妈妈给她的忠告她牢记在心里，于是她停下了脚步，躲在墙后头“侦察敌情”。
她看到了一个蓝色头发的男孩，几个佣人跟在他后头，还有一个跪在地上的下人，一直一直的在道歉。
“尼治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吧...”女佣带着哭腔，一直不敢抬起头。
杉奈睁大眼睛，这画面让她觉得惊惧。
现在不能走过去吧，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作出结论，蓝发男孩看起来也就比她大一两岁，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甚至有着让杉奈害怕的戾气。
又仔细看了看，她看见了地上散落的食物，碎裂的瓷器，和蓝头发蓝色衣服上白色的奶油印记。
看到了个子并不高的蓝头发，却抬脚踩在了女佣的头发上。他身后站着的佣人低着头一语不发。
杉奈害怕的不行，转身跑了，她想起了以前在家里自己把菜倒翻时爸爸皱着眉为她擦干净手，然后拍拍她的屁股，略带严厉的让她小心，并且严禁她靠近打碎的碗。
她又想起刚来到城堡的时候妈妈对她说的“看到王子要低头恭敬地站到一边”。
他是王子吗？那个尼治？
头发的颜色真是怪极了，蓝莓似的。
杉奈悄悄的关上房间的门，几个踏步扑到床上，食欲全无。
王子好可怕。
由于蓝莓男给杉奈留下的心理阴影，杉奈明白了一个道理。
王族是不能够得罪的，也是不能接触的...是叫得罪吧？那个词。
于是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制作精美的糕点，秉着保护索尔娜阿姨和修顿叔叔他们不被王族针对的心态，很是乖巧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被人发现。
杉奈真是好孩子。她一脸严肃的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哎！这不是小杉奈吗！”
厨师甲是第一个发现杉奈的，快饿扁的杉奈在心里给他颁了个奖。
随着他的一声唤，整个厨房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了，修顿看着杉奈略带无奈的小表情更是噗的笑出了声，他转身拿个了碗，勺子利落的在大锅里一兜，一滴不漏的盛出一碗奶油蘑菇浓汤，大步一迈，放到了杉奈面前。
“小东西？那么乖没有偷吃啊？”他随手拿了一个勺子放进碗里，笑着说。
看着浓汤杉奈眼睛唰的就亮起来了，她挺直背够上桌子的高度，抬着手才将汤送进自己的嘴里，微烫的汤鲜美微甜，轻易地满足了孩子的味蕾，她的脸有点发红，对着修顿吐了吐舌头。
“修顿真坏，杉奈从来没有偷吃过。”
“是吗？”修顿挑了挑眉，手指一勾在杉奈脑门上磕了一下：“叫叔叔。”
“...叔叔。”
“哎，乖。”修顿又递给她一个还热乎的牛角面包。
杉奈一点儿不客气的接过来，冲着修顿龇牙笑了笑。
“修...顿叔叔，今天什么时候教我做蛋糕呀？”
“不是吧？你还不放弃呢？”修顿愣了一秒，突然觉得脑壳儿疼。
“不放弃。”杉奈认真的啃一口面包，过着汤满足的吃着。“我未来要做蛋糕给爸爸吃...还有妈妈。”
还有山治君。她认真的想。
修顿鼻子动了动，站起身来捏了捏手臂，走到一边去关了火。
“师父没份吗？”他说。
“有吧。”杉奈咬了口面包。
“可不是，昨天不是刚吃了嘛。”修顿架着胳膊笑着说，看着杉奈咀嚼的动作一滞，厨房里瞬间满是低低的笑声。
杉奈觉得自己很沧桑，总有人逮着她的黑历史不放。
厨房渐渐安静下来，杉奈把吃完的碗拿到一个水池里面浸着，找了一个小板凳坐下听锅碗瓢盆的声音，她喜欢听这种声音，也喜欢看开火时滋啦一声，火苗燃起来的样子。
杉奈很喜欢厨房，她性子顽皮，却可以为了在厨房里待着安静一个上午。
工作接近尾声了，厨师们开始空闲下来，几个人到边上的水池去洗碗，还有人洗了手坐到杉奈旁边陪她聊天，杉奈托着下巴看着几个女佣将一辆辆餐车推走，转头问身边的厨师乙。
“王族可以吃下那么多东西吗？”她很奇怪。
厨师乙也皱起眉对她的问题表示奇怪：“只有第一个餐车是王族的，其他的全是送到食堂给下人们吃的，还有送到训练场的食物。”
“训练场...”杉奈歪头，她从未听过城堡里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这么听起来厨师们的工作量真的好大啊，怪不得他们要凌晨四点就起床准备早餐了...
“奇尼，闭嘴。”索尔娜解下围裙挂到墙上的挂钩上，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她太小了，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知道训练场是什么，也不需要知道这个“国家”的本质。
杉奈听的云里雾里，皱起眉不高兴了：“索尔娜总说我小，杉奈已经不小了。”
都...快五岁了呢。
“是吗？四岁半小鬼？”索尔娜伸出手揉乱杉奈早上好不容易梳顺的卷发，笑着看着小孩再一次炸毛，心里却一阵发虚。
大家都很喜欢杉奈。乌尔.杉奈像个小太阳一样，带给厨房笑声和快乐。
但这么小的孩子，真的适合待在这个灰色的杰尔玛之中吗？
战斗、训练，体术与枪炮，绝对无法避免看到。
真的...没关系吗？
—— ——
十分钟后，厨房被慢慢的收拾干净，几个厨师出去休息了，不久之后又得回来准备食材，趁着这个时间，杉奈又开始重振蛋糕大业了。
“好，现在加入过筛的低筋面粉，不用那么使劲儿，慢慢来，唉小丫头你这手劲儿果然还是不够啊。”修顿拿着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悠闲的口头指导。
“……好了。”杉奈把面粉过滤筛放到一边去，抖了抖手，皱着眉思索下一个步骤。
想不起来了……
“橡皮刮刀，刮！刀！”修顿等了会儿，见女孩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意思，只好出口提示，杉奈啊的低唤一声，找出刮刀开始在打蛋盆中翻搅。
“五十……下，逆时针……顺时针，顺时针。”
她一直碎碎念，修顿在一边挑眉不说话。
“接着加入牛奶继续搅拌成柔滑的面糊。”
……
“厨房……厨房。”
金发的男孩悄悄的走在城堡里，今天的学习已经早早结束，他溜了出来，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妈妈生病了。
杰尔玛的女主人——文斯莫克.山治的母亲自他出生记事以来，身体便一直抱恙。
直到两个月前，她病倒了，进了医院。
疗养院安静，设备与服务都很好，但是离城堡很远。
父亲不允许他去看母亲，所以山治一直都是偷偷溜出去看望的。
而这次他决定为母亲带去惊喜——他亲手做的饭菜。
病重的母亲一直没什么胃口吃饭，尽管刻意隐瞒了，但他还是知道，所以他想让妈妈尝尝他做的饭菜。
山治大厨师的，最美味的营养大餐！
在心中大喊，山治勾起唇角，看着近在眼前的厨房大门，他的脚步轻快的即将飞起。
母亲一定，会喜欢的吧！
—— ——
轻轻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山治钻了进去，又轻轻的把门关上，环视着厨房里的寥寥几人。
来之前他做过功课，现在这个时间是厨师们休息的时间，只要他不让他们说出去，父亲就不会知道他来过。
平日里就连做家务活也会被父亲强行制止，他曾经告诉过他——不要做下人的工作，那不是一个王子该做的。
想起那个魁梧的男人一次次向他投来的目光，那奇怪的，审视的目光，山治暗自下定决心：赶紧把饭做好，给妈妈送去！
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山治君？！”
“啊啊啊咦！”
脑海中的想法都还没有坐稳当呢，名字突然被唤起，山治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全部立起来了，他慢慢的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欸？”
小小的卷毛女孩背着手站在他身旁，睁着大眼睛笑出了酒窝，那熠熠的黑色眸子里有清晰的惊喜，她的脸上、脖子上都沾上了一道道痕迹，白色的，黑色的，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杉……杉奈？”
山治懵了，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与她再次见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