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44、太能折磨人了

　　文穆杨和顾伟平坐轿车后排，焦玉恒坐副驾驶位置。

　　轿车出了椒岩县进入城子滩县境内，吉普车按了声喇叭超过轿车，超车时周兵还伸出手摆了摆，意思是我们先走了。

　　又行驶了十分钟，司机机警的看了看倒车镜说道：“组长，有一台轿车跟着咱们。”

　　顾伟平向后看了看，“慢点开，看看他超不超咱们。”

　　司机放慢了车速，后面的轿车也放慢了车速，顾伟平不淡定了，敢跟踪侦查处的车，活腻歪了，“停车小张，看看是什么人？”

　　文穆杨拍了拍顾伟平大腿，“别停了小张，看看前面镇子有没有茶馆什么的，后面的人是请咱们吃饭来的。”

　　文处长头都没回，怎么知道是谁，“处长，你认识他们？”

　　“是城子滩县部的同志们，应该是周主任告诉他们了，人家的一片热心，见一见吧。”

　　真神了，处长没回头就知道是谁，看样子处长的功夫确实厉害，比传说的还厉害，以后说话办事可要小心了。

　　文穆杨大腿挨着顾伟平大腿呢，他的心理活动被窃取的一清二楚，“伟平，只要有责任有担当，对工作认真负责，为什么要谨慎小心呢，开拓进取可是当下最时髦的话题。”

　　文穆杨一说完，顾伟平冷汗下来了，处长怎么知道我的心理，难道他会法术，不，法术是虚幻的，应该是处长有高深莫测的武功，能探测到别人的心理活动，要不怎么他年纪轻轻就当了一处之长了。

　　顾伟平正想着呢，文穆杨又说话了，“伟平，有一句话叫实践出真知，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说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要按客观规律办事，不是按自己的意志办事。”

　　顾伟平脸白了，呼吸急促了，年轻的文处长太可怕了，心里想的他都知道，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神仙，不，是妖孽。

　　文穆杨为什么吓唬顾伟平呢，顾伟平工作是认真，但有时候太教条，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他在椒岩县当组长四五年了，一指得不到提拔，文穆杨这次想拉他一把，如果不吓唬他，见到他爱人之后提拔他了，他会以为是他爱人求了文穆杨，所以得让他先融入社会。

　　见路边有个挂着‘茶’字的幌子，文穆杨喊了停车，焦玉恒刚要下车，文穆杨把他拉住了，“玉恒，你陪顾组长说说话，我说几句话咱们继续赶路。”

　　见前面车停了，后面的吉普车也停了，见文穆杨自己下来了，后面也下来一位中年人，中年人跑过来给文穆杨敬礼，“你好文主任，紧赶慢赶总算干上了，我是城子滩部的刘成，请文主任指示。”

　　刘成原先是张志军的军务参谋，李喜沉来了之后，张志军把刘成派到了城子滩县部任部长，可张志军去世后，刘成变得六神无主了，听说这段时间文穆杨在部里威望挺高，就想接近文穆杨，可文穆杨不怎么在部里，就一直等机会。

　　他昨天听魏大峰说文穆杨周兵他们出来调研了，就积极响应号召，把城子滩的街道写了大标语，张贴了各种宣传画，想在文穆杨面前表现一把，可刚才在市政界只接到了周兵庄小苗，他失望了，周兵看他可怜，才告诉他文穆杨就在前面的轿车上，他这才追了上来。

　　其实文穆杨不是看他可怜，是看他的工作成绩和组织能力还行，要是看他可怜就不停车了，但停车也不会接纳他，因为他还达不到要求。

　　“你好刘部长，周主任已经去你们县部了，我就不多此一举下什么指示了，按照他的要求做好各项工作就行了。”

　　刘成一看文穆杨把自己推了，这是考验还是拒绝啊，一指旁边茶摊，“文主任，耽误您几分钟，我把我的思想给您汇报一下？”

　　文穆杨暗笑，你这个人真笨，我都告诉你找周兵了，怎么听不明白，“刘部长，周主任是这次调研的带头人，他的指示就是坚决执行部党委的指示，你执行他的指示肯定没错，再见刘部长。”

　　文穆杨绕口令般说完上了车，刘成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指示那个指示呢，轿车开走了，刘成使劲一拍脑袋，“我真笨，什么这个指示那个指示，跟着周主任就是最高指示。”

　　到了碑海市界，文穆杨一碰顾伟平胳膊，“伟平，嫂子应该准备好了吧，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嫂子？”

　　通过刚才跟焦玉恒的交谈，顾伟平对文穆杨又有了进一步认识，知道他不仅工作能力强，而且朋友满天下，这次结交的机会非常难得，“处长，你的命令不但我坚决执行，就是你嫂子也听你指挥，放心吧，我们两口子都交给你了，哈哈。”

　　文穆杨知道焦玉恒跟他说了自己的情况，才使他对自己的认识发生了变化，有倒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表决心了，我也给你个定心丸。

　　“伟平，嫂子在机关工作有几年了吧，应该到下面所里去锻炼锻炼了，现在提倡一专多能，有了基层工作经验，将来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这话顾伟平可明白，但他疑惑文穆杨为什么给他说这个，是提拔我老婆的前兆吗，还是为了焦玉恒的事给我个甜枣。

　　“处长，碑海市局你也有朋友，那你嫂子可得你多多照顾了？”

　　小样，还试探起我来了，咱们换个话题吧，“伟平，快到你家了吧，孩子喜欢什么玩具，我这个叔叔跟孩子头一次见面，给他买个玩具？”

　　“不用了处长，孩子在他姥爷家，休息日才回来。”

　　轿车停到了顾伟平家楼下，说是楼，其实就是个三层的筒子楼，一进走廊，里面摆放着蜂窝煤，自行车，腌菜的缸和一些杂物。

　　顾伟平不好意思的在前开路，“见笑了处长。”

　　“你这是什么话伟平，住楼的家家户户都这样，过几年就好了，这家吧，我来敲门。”

　　文穆杨还没敲门呢，顾伟平使劲敲了两下门，“宏宇，文处长来了。”

　　顾伟平老婆赵宏宇没开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打开了门，“文处长来了，请进。”

　　老人家说完伸出了手，但不知道谁是文穆杨，尴尬的一摆手，“请进。”

　　“爸，这是我们处长文穆杨，没想到这么年轻吧？”

　　顾伟平给老爷子解了尴尬。

　　文穆杨一伸手握住了老爷子，“你好老人家。”

　　“你好文处长，我是伟平岳父赵月波，一路辛苦了，请进。”

　　赵月波原先是税务局的副局长，已经退休十几年了。

　　顾伟平老婆赵宏宇系着围裙挤了过来，“你好文处长，我是赵宏宇，欢迎你们来做客。”

　　“你好嫂子，打扰了。”

　　赵宏宇一看文穆杨太年轻了，怎么能是顾伟平的处长呢，但从文穆杨的气势上看，有着跟局长一样犀利的眼神，看样子他不是官二代就是真有能耐，“客气什么，快进来，饭菜都准备好了。”

　　顾伟平家虽然是两室一厅，但总面积不会超过六十平。

　　来到客厅，赵月波一指唯一的一只沙发，“请坐文处长。”

　　文穆杨一看就知道这个沙发是老爷子专用的，怎么可能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老人家，您坐沙发，我坐凳子就行了。”

　　从没有领导来过家里，顾伟平一边给文穆杨倒茶一边说道：“处长，都这个时候了，少喝点茶，一会咱们多喝几喝酒。”

　　本来这句话没毛病，可是赵月波咳嗽了一声，“文处长，伟平不怎么会说话，你别挑，请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

　　文穆杨也觉得这句话没毛病，可是赵月波这么一提醒，轰的想起来了，赵月波老爷子滴酒不沾，来客人都是以茶代酒，顾伟平说少喝茶多喝酒，老爷子不高兴了。

　　既然知道了，文穆杨没法接茬啊，向房间看了看，“老人家，外孙顾学宁呢，还没放学？”

　　赵月波对文穆杨的机智暗暗点头，向文穆杨一举茶杯，“文处长，听口音你是城里人氏？”

　　赵宏宇走了过来，“爸，你查户口啊，过来吃饭，文主任焦主任请入座吧。”

　　饭桌上不谈工作，再加上赵月波不喝酒，这顿饭草草结束了，赵月波看文穆杨跟赵宏宇谈起了工作，对文穆杨一抱拳，“文主任，你们慢慢聊，我接孩子去了。”

　　老人家走了，文穆杨一指焦玉恒，“嫂子，听说过静南市局的焦攀柳副大队长吗，玉恒就是焦大队的公子，为了不影响焦大队的英名，玉恒转业安排工作这件事，我们就求你来了，嫂子，你先别拒绝，听我告诉你怎么办。”

　　顾伟平赵宏宇夫妻一听愣了，顾伟平想的是，文处长，既然焦玉恒父亲是焦攀柳，他把自己孩子安排了还不简单吗，给谁透个风谁不抢着给办，你为什么找我老婆呢，他怕玷污了名声，我老婆就不怕吗，你先许愿又吓唬，还用权力压人，不讲究啊你？

　　可赵宏宇跟顾伟平想的不一样，她认为文穆杨告诉她这个关系，是对她的信任，文穆杨这么精明，肯定有说道在里面，先听听他怎么说。

　　“文处长，我就是个小小的人事科办事员，承蒙你看得起我，你说让我怎么办？”

　　既然你们俩都有疑虑，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嫂子，我知道你们俩都有疑虑，玉恒在静南安排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为什么舍近求远到碑海来安排呢，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想借这个事让你犯个小错误，到下面去当所长，听明白了吗？”

　　顾伟平还是忍不住了，“处长，这不好吧，要是挨了处分这辈子可就完了？”

　　赵宏宇一摆手，“你坐下老顾，让文处长说完。”

　　她知道文穆杨不会随便说这种话。

　　文穆杨点了点顾伟平，“还是嫂子沉得住气，嫂子，你先说愿不愿意去下面所里工作？”

　　所长和科长同级，科长虽然看着很风光，但都是看别人脸色行事，可所长就不一样了，不用看别人脸色，还增加了基层阅历，下一步可以上分局副局长，但科长想进一步，就要等着论资排辈了，可文穆杨有这个能力吗，焦攀柳可不是碑海局长。

　　文穆杨看赵宏宇的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紧锁，端起茶杯说道：“嫂子，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要是不想下去就当我没说。”

　　我想下去，但你有那个能力吗，不对，没有能力他肯定不会说，赌一把，“穆杨，嫂子听你的，到下面去当所长，不就是处分吗，为玉恒兄弟值了。”

　　“嫂子，为玉恒兄弟值了这句话没错，但谁说给你处分了，为什么给你处分，就因为你私自接收了复转干部，这最多就是个口头警告。”

　　一听口头警告，顾伟平露出了笑容，“处长，你太能折磨人了，一会暴风骤雨，一会风和日丽，我都让你给整迷糊了。”

　　迷糊，我把你调回来你就不迷糊了，“你可不能迷糊顾伟平同志，为了这个家，你做出了重大贡献，希望你继续支持嫂子的工作，把老人和孩子照顾好。”

　　“是处长。”

　　顾伟平以为文穆杨表扬他呢，可赵宏宇听出意思来了，文穆杨要把顾伟平调回来啦。

　　“嫂子，过几天玉恒就调过来办转业，到时候你们俩联系，不会长，一个月内都见分晓，我们俩走了，再见顾哥顾嫂，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