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35、你得帮帮我

　　当四个人顶风冒雨来到明月镇时，鸡都叫头便了。

　　文穆杨一指供销社破旧的门斗，“玉恒，别麻烦你战友了，咱们在这避避雨吃点东西得了，一会有公交车咱们继续出发。”

　　焦玉恒这次跟文穆杨出来，他问过周兵具体干什么，但周兵只跟他说了一句话，跟文主任干工作别问为什么。

　　带着疑问焦玉恒就上路了，当遇到泥石流时，他才发现文穆杨不仅能观天象，还能舍己救人，要不是让他提前停车，他们几个就光荣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贴近文穆杨，却被他别麻烦给推脱了，焦玉恒心里可过不去。

　　“别介主任，你看咱们都成了落汤鸡了，公交车能让咱们上吗，你们在这等着，我到他们家去找他，怎么也得洗洗澡吃顿饭在出发呀。”

　　庄小苗作为爱干净的女同志，如果让她以这种现象面对文穆杨，那她还不如不去，刚才见到了文穆杨的神勇，本想调戏一下小老弟，可是文穆杨没给她机会。

　　一听焦玉恒能安排他们洗澡，机会可不能再错过，趁机靠近文穆杨小声地说道：“文主任，大姐走不动了，照顾一下我呗？”

　　看着庄小苗疲乏的神态，文穆杨内疚了，同志们是陪着他提前来的，要不是怕孟思琪找麻烦，明天早上出发就没有这个事了，这个胡搅蛮缠的孟思琪，差点出了大事。

　　但风雨无情，也不能怨孟思琪，还是自己的立场不坚定，像师父说的骄傲了，要是早点给她断了念想，不就没有今天这事了吗，自己还是短练哪。

　　“玉恒，现在人家正是熟睡的时候，还是等天亮了再去吧，这么早打扰人家不好。”

　　一听文穆杨同意了，焦玉恒赶紧摆手，“没事主任，我先到镇政府去看看，他要是值班就好了，没值班我给他打电话，这样也不会打扰他老婆孩子。”

　　文穆杨是真不想这个时候麻烦别人，摆摆手没说什么。

　　焦玉恒跑了，周兵凑到文穆杨近前说道：“兄弟，你是不是为吉普车废了发愁呢，没事，咱们是办公事，也不是出私车，谁能想到遇上泥石流啊，到时候我跟李部长说明情况。”

　　文穆杨摇摇头暗想，哪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次下面调研，按说应该先跟贾顺平政委说一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故，没请示没汇报就会成了把柄，没你说地那么简单，得想好对策。

　　可有些话不能跟他们说，文穆杨含糊道:“兵哥，计划又要改变了。”

　　周兵不仅跟文穆杨认识时间长，还对文穆杨进行过研究，一听他说计划又要变了，并没有接着话题，而是当起了老大哥的角色。

　　“穆杨，通过这次泥石流，咱们哥四个成了生死兄弟，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们保证听你的，按你的指示办事，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办，小苗，文主任是你的大恩人，你表个态。”

　　一路上周兵焦玉恒把文穆杨的趣闻轶事都跟庄小苗说了，庄小苗对文穆杨有了全新的认识，原先只知道文穆杨有闯劲有干劲，干工作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把安置办带成了先进单位，通过今天这件事，庄小苗把文穆杨当成了心中的大英雄。

　　庄小苗二十七岁，在办公室管财务，今年才结的婚，孩子还没有呢，一听周兵让她表态，她心里不乐意了，英雄是英雄，工作是工作，我凭什么向他表态，他又不是我领导，如果因为他救了我就让表态，太没有说服力了吧。

　　庄小苗为什么没说话，这里有一段故事，在裹宝武被调查期间，办公室主任尤胜男受到牵连被拿下，李喜沉让周兵代管办公室，为了肃清裹宝武的流毒，周兵把办公室人员进行了大调动，本来在外勤工作的庄小苗，被周兵调到了财务室。

　　当时庄小苗正在休婚假，被周兵一个电话叫了回来，庄小苗一听让自己到财务室上班，摆出了一大堆理由，什么不是财务专科毕业，什么对财务管理一窍不通，等等吧，就是不想去财务室上班。

　　周兵一看自己力度不够，就把李喜沉搬了出来，李喜沉刚上任，正举着大斧子准备砍第一斧呢，一听庄小苗不服从安排，直接向她下了最后通牒，要不上任，要不转业。

　　庄小苗刚结婚，不可能转业，只得走马上任财务室，可她和周兵的怨恨就结下了，今天周兵让她给文穆杨表态，她以为周兵又算计自己呢，所以来了个闭口不言。

　　文穆杨虽然不经常在部里走动，但庄小苗和周兵的恩怨他知道，张志军去世后，焦玉恒由副转正代办公室主任，可牛志明告诉他，李部长对焦玉恒不感冒，所以这次调研把周兵焦玉恒庄小苗一起带了出来，让别人看看我们是生死兄弟，可别人给不给面子就不知道了。

　　文穆杨不能让庄小苗给自己表态，但周兵的面子怎么办，怎么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呢，文穆杨捡了个塑料袋，走到墙边装了一袋雨水走了回来，“庄大姐，先洗洗脸吧。”

　　主任给自己打水洗脸，这怎么可以，庄小苗一个立正，感激的双手接过塑料袋，“谢谢你文主任，您先洗吧，我待会再洗。”

　　“怎么的庄大姐，怕这水不干净，这是无根水，包治百病，来，赶紧洗吧，要不焦玉恒战友来了咱们就都没面子了。”

　　庄小苗还是接过塑料袋，但她没洗，文穆杨小声地说道：“庄大姐，你可是咱们武装部的一张靓丽名片，代表着武装部女生的形象，赶紧洗，把光鲜的一面展示给人家。”

　　文穆杨又对周兵笑了笑一摆手，“兵哥，给庄大姐倒水。”

　　周兵明白呀，兄弟这是给他们俩人缓和关系，打开塑料袋倒水，水都流出来了，庄小苗不得不捧水洗脸，洗了两把庄小苗对周兵说了声谢谢。

　　周兵趁机说道：“跟我还客气，小庄，从今天开始咱们团结一心向前看，忘掉过去的烦恼和不愉快，在穆杨老弟带领下，大踏步前进。”

　　周兵都这么说了，庄小苗知道自己该表态了，“周主任，过去的事就像这雨一样，风一来就被刮跑了，烦恼和不愉快就像这脸上的泥水一样，用水一洗就没了，你说得对，咱们是生死兄弟，永远跟着穆杨老弟大踏步前进。”

　　文穆杨实时的说话了，“你们俩干嘛呢，这么快就拧成一股绳了，什么跟着我大踏步前进，应该跟着党，跟着改革开放大踏步前进。”

　　远处走来两个人，文穆杨一摆手，“过来集合，焦玉恒战友来了。”

　　焦玉恒战友穿着雨衣，焦玉恒打着雨伞，俩人来到文穆杨周兵庄小苗面前，焦玉恒给文穆杨介绍，“文主任，这就是我战友牛兆伟，明阳镇副镇长。”

　　文穆杨一个军礼，“你好牛镇长，文穆杨。”

　　牛兆伟虽然是副镇长，但从级别上跟文穆杨差好几级呢，虽然军地无法比较职务高低，但文文穆杨他们是省城来的，具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一个副镇长在镇里可以耀武扬威，但在文穆杨他们面前就差的远了，何况焦玉恒告诉了他，文穆杨这个人不一般。

　　一见文穆杨敬礼，牛兆伟赶紧伸出双手，“你好文主任，辛苦了。”

　　和牛兆伟一握手，文穆杨暗暗高兴，好一个廉洁自律的模范人物。

　　见文穆杨没表现出什么，焦玉恒直接介绍周兵，“牛镇长，这位是周主任，我的老领导。”

　　焦玉恒上任办公室前周兵代办公室主任，这么个老领导。

　　文穆杨都敬礼了，周兵把姿态放得更低，也一个敬礼，“你好牛镇长，打扰你了。”

　　“客气什么周主任，到了明阳就跟到家一样。”

　　还没等焦玉恒介绍庄小苗呢，牛兆伟先说了，“你好庄小姐。”

　　还没等庄小苗伸手呢，牛兆伟一摆手，“几位，这半夜三经的就别在这聊了，随我到招待所，你们洗洗涮涮，我给你们准备点汤面，请文主任。”

　　不管焦玉恒跟牛兆伟说了什么，文穆杨还是谦逊的一伸手，“谢谢牛镇长。”

　　镇招待所就是几间平房，既没有空调也没有热水器，每个房间放了一只暖水壶，想舒舒服服的洗澡是不可能了。

　　服务员安排完房间，庄小苗来到了文穆杨房间，“文主任，你不洗吗？”

　　文穆杨那是什么脑袋，一指暖壶，“拿走吧，我一会接点凉水冲冲得了。”

　　庄小苗没有不好意思，“谢谢你老弟，那我不客气啦。”

　　文穆杨叫过服务员，“麻烦你把我们的军装给洗了可以吗，该多少钱给多少钱？”

　　服务员懵懂懂一指外面，“同志，外面下雨呢，洗了也干不了，但你非要洗没问题，我们有洗衣机，十分八分就搞定。”

　　“那你先把女同志的衣服拿来去洗吧，我们几个的一会给你送去。”

　　焦玉恒牛兆伟走了过来，文穆杨对牛兆伟一伸手，“请进牛镇长。”

　　进到房间，文穆杨一捅焦玉恒，“把衣服脱了。”

　　文穆杨自己也开始脱衣服，然后拿起焦玉恒的衣服，“见笑了牛镇长，让服务员给洗洗。”

　　文穆杨把周兵的衣服也交给了服务员，在水房冲了一下回到房间，牛兆伟围着只穿短裤的文穆杨看了一圈，“文主任，你这皮肤比大姑娘的都细滑，真让人羡慕？”

　　文穆杨跟牛兆伟开了句玩笑，“牛镇长，大姑娘的皮肤什么样啊？”

　　牛兆伟一听脸红了，没想到文穆杨反应这么快，不好意思的摆手，“比喻，比喻文主任。”

　　文穆杨也摆手，“玩笑牛镇长。”

　　一句玩笑让牛兆伟放开了。

　　“你小子吓了我一跳，文主任，你们遇到泥石流玉恒跟我说了，太危险了，亏了人没事，只是报废了吉普车，要是人出了事故可就麻烦了。”

　　既然牛兆伟放开了，文穆杨说出了心里话，“牛镇长，这叫什么，这叫天留客，要不是泥石流，我们怎么能见到廉洁模范牛镇长。”

　　牛兆伟一愣，看向了焦玉恒，意思是他怎么知道我是廉洁模范？

　　焦玉恒隐隐约约知道文穆杨有些未卜先知，但这个时候不能说迷信吧，“老牛，别看文主任年纪小，他可是京大的优秀毕业生，主修的专业就是研究人，你这个廉洁模范对他不是秘密，不用我说，早被人家看穿了。”

　　焦玉恒一句话透露了好几个信息，京大优秀毕业生，专门研究人，不是秘密，被看穿了。

　　牛兆伟一琢磨，京大毕业，却穿上绿军装，满嘴的京片子，说明文穆杨根子在城里，专门研究人，那就是组织部门，不是秘密，那就是看过我的档案，被看穿了，那就是我要向他靠拢，否则烂在这里。

　　想到这牛兆伟一个立正，“文主任，玉恒在你手下工作是他的福分，你看我在明阳工作好几年了，年初才提了一个没事干的副镇长，咱们今天有缘相见，你得帮助帮助我，让我也跟着你的步伐前进？”

　　文穆杨一听这就靠拢了，太简单了吧，我的战队没有平庸之辈，你得拿点干货出来。

　　“牛镇长，我们这次出来，主要是调研退役士兵的伤残情况，你们民政所在这方面做得怎么样，有没有具体的统计数字？”

　　牛兆伟一听坏了，民政所正是自己管理的部门，由于自己有情绪，对民政所的工作根本没上心，甭说统计数字，就是民政所有几个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一声敲门响给牛兆伟解了围，一个穿白大褂的厨师走了进来，“牛副镇长，饭菜准备好了，是到餐厅吃还是我端过来？”

　　牛兆伟一看文穆杨焦玉恒都穿着大裤衩，“端过来吧，老裘，有没有酒整一瓶？”

　　老裘一撇嘴，“食堂没有，您要想喝到前台去拿。”

　　文穆杨是什么眼神，但他没怪裘师傅，而是对牛兆伟产生了怜悯之心，廉政是党的政治纪律，廉洁是工作人员的基本准则，可廉洁就会得罪人，不得罪人就不会产生廉洁。

　　文穆杨对老裘一摆手，“裘师傅，我们不喝酒，把饭菜端过来吧。”

　　牛兆伟也没怪裘师傅，一摆手，“走裘师傅，我跟你去端。”

　　牛兆伟裘师傅前脚出去，后脚文穆杨就没影了，一分钟没到，文穆杨穿着整洁的军装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军装往焦玉恒手里一扔，“给周主任送去，庄大姐的让服务员送去。”

　　焦玉恒也没管军装怎么干的，三下五除二穿上军装，拿着两套衣服跑了出去。

　　牛兆伟推着小餐车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文主任，服务员都没上班，咱们简单的吃点，中午我请你们下馆子。”

　　周兵焦玉恒走了进来，焦玉恒一看饭菜，拍了拍牛兆伟肩膀，“老牛，这是夜宵还是早餐，两位大主任好不容易在你这吃顿饭，就不能整点好的？”

　　牛兆伟不好意思了，正好庄小苗走了进来，“面条馒头四个小咸菜，清淡，我喜欢。”

　　牛兆伟不得不说实话了，“文主任，我的日子不好过啊，您帮帮我。”

　　文穆杨一使眼色，焦玉恒把门关上了，文穆杨示意他们仨坐下吃饭，对站着的牛兆伟说道：“牛镇长，对成为廉洁模范你后悔吗？”

　　牛兆伟知道机会来了，一个立正说道：“文主任，谁实话我后悔过，但我的精神告诉我必须坚持下去，我虽然不能改变别人，但我能影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只要我坚持下去，相信就会有人跟上来，就会兴一方事业，建一方文明，我们的明天一定会是晴朗的天空。”

　　文穆杨带头鼓掌，“牛镇长讲得好，我们领导干部不以职权谋取私利，不用公款吃喝消费，不纵容家人子女，是政治纪律所要求的，在工作中不仅要清正廉明，还要耐得住寂寞，通过廉洁自律以身作则，来带动身边人，打造出一支廉洁自律，奋发向上的干部队伍。”

　　“好。”周兵带头鼓掌。

　　文穆杨一摆手，看向了周兵，周兵站了起来，“文主任，我刚才向李部长汇报了突发情况，李部长说人员没事就好，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要批评，要给处分，他向贾政委汇报后在决定给咱们什么处分。”

　　看贾书记记不记仇吧，要是记仇文穆杨会加速离开，不记仇周兵你们就能逃过一劫，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受连累了。

　　文穆杨轻声说道：“这次事故我承担全部责任，处分我也一个人承担。”

　　焦玉恒赶紧站了起来，“文主任，车是我开的，你怎么能承担全部责任呢，我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周兵刚要说什么，“文主任我…。”

　　文穆杨一拍桌子，“别争了，我承担全部责任，牛镇长，麻烦你把吉普车拖上来送到城郊的文军修配厂去，人工费拖车费管他们要，谢谢。”

　　牛兆伟也变聪明了，“别客气文主任，文主任，到了文军修配厂就提您呗？”

　　“对，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他们说，小苗，看看第一班公交车几点，咱们准备出发。”

　　牛兆伟一听文穆杨要走，自己的想法还没说，赶紧实诚的一摆手，“文主任，你们坐公交车啊，那得什么时候到碑海市？”

　　文穆杨心里一笑，你真是模范，就不能说找个车送我们，算了，让你找车还不如我自己找呢，“我们不着急牛镇长，当欣赏风景了，让你起这么早，打扰了。”

　　实诚的牛兆伟也想找车送，可是他没那能力啊，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您这说哪去了文主任，想请您还请不来呢，怎么能说打扰，回来的时候您还来，我保证安排你们下馆子。”

　　“好，谢谢。”文穆杨把几张大团结塞到了焦玉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