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874、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文穆杨反应非常快，回头一个立正，“你好领导，有什么指示？”

　　中年人对文穆杨非常的虔诚，满面笑容的一个立正敬礼，“你好文主任，我是交通队的敬学森，吃完饭没事来看看你这位小战友。”

　　徐志成认识敬学森，像给文穆杨介绍似的说道：“敬队长，什么风把你吹到招商办来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文穆杨也敬礼，“你好敬队长，欢迎来招商办指导工作，请坐。”

　　交通队可是实权部门，但敬学森感觉没有用武之地，多方打听，从侯国栋那里知道文穆杨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抱着讨好的目的认门来了。

　　认门就是客人，就是为了日后有求主人，怎么敢坐，“别开玩笑文主任，我可不敢指导你们招商办的工作，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位小战友。”

　　文穆杨深得此道，你不说我也不问，亲自给敬学森倒了一杯茶，“敬队长，您原先也是步校的吗？”

　　“谢谢，我原先在步校进修过，结业之后到了边防团机关工作，两年前转业到了交通队，上周末我们战友聚会碰到了二团参谋长侯国栋，是他告诉我你来静南了，没想到你竟然在招商办，咱们俩个战友竟一墙之隔。”

　　侯国栋是基地参谋长张福升内弟，文穆杨跟他也就是认识，没有更深的交往，既然是他引荐来的，有什么事就应该直说，东拉西扯没意思。

　　但上门是客，敬学森不说文穆杨也不能主动问，顺着话题闲拉道：“是啊敬队长，要是知道您在交通队我早就过去看您去了，侯参谋长还好吧？”

　　敬学森太拗，没直说反而一摆手，“我来看你也一样文主任，咱们战友之间没那么多讲究，老侯现在已经转业到了桂石，任政府办副主任了。”

　　既然是沟通感情，文穆杨一碰敬学森，装着神秘的说道：“老领导，上次的战斗你们冲上去了吗，是不是非常过瘾？”

　　没想到提到这件事敬学森却来了兴趣，一摆手低声道：“别提了文主任，我们冲是冲了，但竟跟在主力部队后面打扫卫生了，你别说文主任，就是打扫卫生也长了不少见识，最起码胆子大了，行动思维缜密了，原先听见白事吹喇叭的都躲着走，现在不上前看清楚了都不走。”

　　敬学森只是个□□，说好听的参战了，说不好听的就是跟在后面擦屁股，一枪都没放，不过确实是锻炼了胆量。

　　“是有很大的收获老领导，可惜我参加不上了。”

　　敬学森没跟着说什么，一看表，“哎呦，时间过得真快，要上班了，打扰了文主任，打扰了兄弟姐妹们，有时间到我们交通队去做客。”

　　徐志成他们只是站起了身，文穆杨一个立正说道：“好的老领导，常来指导工作。”

　　谈了一会敬学森对文穆杨有了了解，年纪轻轻却谈吐自如，话语中没有漏洞，主动一伸手，“又拿老大哥开涮，有时间到我办公室来坐坐小老弟。”

　　文穆杨把敬学森送到门口，敬学森往里推文穆杨，“别出来了文主任，留步。”

　　敬学森是副处级领导干部，文穆杨代理招商办副主任，他这样让徐志成他们不可理解。

　　但文穆杨显出了非常的大度，摆摆手道：“再见老领导。”

　　敬学森笑呵呵的走了。

　　文穆杨挠着脑袋进了屋，孟思琪凑了过来，“小幺，敬队长跟咱们都不熟，他来干什么？”

　　文穆杨当然知道他来干什么，但是不能跟她们说，喝了一口茶才说道：“敬队长这个人比较热情，听说我这个小战友刚上任招商办副主任，是来祝贺来了。”

　　焦玉念也说道：“文主任，你们军人的感情就是深，你当个副主任他都来祝贺，要是你当了局长他是不是得请咱们搓一顿？”

　　文穆杨一点焦玉念额头，“就知道吃，干活，干活了同志们，下班之前把工作都做完，明天还有新的任务，一会我回来你们表现的好晚上我请客。”

　　孟思琪一听赶紧鼓掌，“哦，主任要请客喽。”

　　徐志成心里暗道，看你高兴的，但不是请你自己，可拍拍手却说：“干活了同志们，按照文主任刚才安排的抓紧时间落实。”

　　市府办公楼左侧是法院检察院办公大楼，右侧是公安局办公大楼，文穆杨拿着一份材料溜溜达达来到了公安局大门口，对站岗的一摆手，“同志你好，我是招商办的，来给胡局长送材料。”

　　穿制服的值班员看了看文穆杨，“和胡局长约了吗？”

　　文穆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个门槛，办事先预约，“没有。”

　　一听文穆杨没有预约，值班员底气上来了，“没约我不能让你上楼，胡局长有客人，你把材料给我吧，我一会送给局长。”

　　站在大门口就知道局长有客人，撒谎都不会，“同志，这是份机密文件，我要亲自交给胡局长签收，要不你给胡局长打个电话，叫他找我拿上去也行，我在下面等着。”

　　值班员一听让领导下来，开什么玩笑，“什么，叫胡局长下来？”

　　文穆杨借题发挥，使劲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呢，这要是让你们局长听见你还想不想干了，还叫你们局长下来，应该请你们局长下来，请下来也不行，算了，还是我上去吧。”

　　值班员吓得一激灵，一边想一边看着文穆杨向电梯走去，突然值班员喊道：“谢谢你同志，我刚才表达的不清楚，还望你见谅。”

　　小插曲而已，但文穆杨知道他在求情，摆摆手进了电梯。

　　文穆杨来到顶楼，刚一出电梯口，又一个值班员把文穆杨拦住了，“你好，请问找谁。”

　　为什么就不能问问什么事，先问找谁，领导的印象都让他们给破坏了。

　　文穆杨没跟他计较，一扬手中的材料，“你好，我是招商办的我姓文，我来给胡局长送材料，麻烦你给胡局长打个电话。”

　　“招商办给我们局长送材料，你等一下。”

　　值班员还算清醒，可能是与案件有关的材料，赶紧打电话，“你好孙秘书，有位招商办的同志给局长送材料。”

　　值班员连连点头，“好，我明白。”

　　值班员放下电话说道：“对不起同志，孙秘书说材料交给我，由我给办公室送过去。”

　　文穆杨表面还是和风细雨，但心里已经为胡悦山担忧了，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把纪律作风整顿好，一会得好好跟他谈谈。

　　可对这位认死理的值班员还是商量的口气，“同志，这份材料必须由胡局长亲自签收，你还是再打个电话说一下。”

　　文穆杨和颜悦色，值班员倒不耐烦了，“招商办有什么机密材料，交给我吧，我送给办公室。”

　　文穆杨摇摇手指，但面露怒色，“你不能看，必须胡局长亲自签收。”

　　认死理的值班员倒说文穆杨认死理，不耐烦的对文穆杨摆手，“我说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你放这我不看行了吧？”

　　文穆杨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不行，必须胡局长亲自签收。”

　　值班员没被吓住，反而笑了，“你是新来的吧小同志，在机关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你就放这吧，我一会亲自交给办公室主任，这样总行了吧？”

　　没想到文穆杨的反击非常犀利，“我是新来的你也不老吧，我都说了必须胡局长亲自签收，办公室主任也不能看，给胡局长打电话。”

　　这位涵养倒好，不急不躁，但就是不让进，“嘿，你这个小同志还跟我叫上号了，两条路，一是材料放这你走，二是材料和你一起走，叫你们领导给胡局长送来。”

　　文穆杨一直压着火气，一看他竟敢下逐客令，虎目一瞪，煞气布满全身，“你的意思是我没资格见你们局长？”

　　值班员感觉到了阴冷，但他是普通人，不知道什么是煞气，还我行我素道：“你怎么理解都行，两条路你选吧。”

　　文穆杨一看笑了，把手中的材料卷了一个卷，一甩手向着走廊尽头飞了过去，纸卷飞到最里面的一扇门前，“啪”的砸了一下，然后又飞到了文穆杨手中。

　　这一手值班员目瞪口呆，惊愕的看着文穆杨。

　　“啪”的一声挨砸的门开了，胡悦山高大的身躯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没人，但文穆杨扬却起了手，“您好胡局长，我给您送材料来了。”

　　胡悦山看到文穆杨，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对值班员冷冷道：“叫他进来。”

　　这就是规矩，也是官威，按说胡悦山说完应该进屋，但他却站在门口等文穆杨，值班员赶紧一个立正，“您好局长。”

　　没想到文穆杨风一样走到胡悦山近前，‘啪’的一个军礼，“首长好。”

　　胡悦山一搂文穆杨肩膀进了屋，值班员再一次目瞪口呆。

　　胡悦山和文穆杨刚进屋，对面房间的秘书孙国旭走了出来，一看走廊没人，就看向了值班员，“刚才谁敲门？”

　　值班员摇摇脑袋清醒了一下，向宋国旭招手，“你来孙秘书。”

　　孙国旭是一秘，趾高气昂走了过来，“干什么？”

　　值班员根本没在乎孙国旭，贴着他耳朵小声说道：“刚才有个人自称是招商办的，姓文，我看他送…。”

　　孙国旭一听使劲推开值班员，“什么，招商办姓文，你没听错？”

　　值班员不知道孙国旭为什么这么激动，还耀武扬威呢，“我怎么能听错，他说给局长…。”

　　孙国旭一想坏了，值班员经常难为人，不会是难为了文穆杨吧，“你是不是难为他了？”

　　值班员没发现孙国旭已经变脸了，还大大咧咧道：“我没难为他，就是没让他见局长。”

　　孙国旭终于爆发了，伸手给了值班员一拳，“你惹祸了崔继敏，他人呢？”

　　崔继敏有些害怕了，“进，进去了。”

　　孙国旭急了，“进哪去了，进局长办公室了吗，你可闯大祸了崔继敏。”

　　孙国旭撒腿就往胡悦山办公室跑，跑到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敲门。

　　孙国旭进来一看胡悦山和文穆杨坐在一个长条沙发上，心里骂了一句，这个不知好歹的崔继敏，抬手赶紧敬礼，“局长好，文主任好。”

　　文穆杨坐着没动，“你好孙秘书。”

　　“小孙，这位就是我跟你常说的文穆杨同志，你要好好向文穆杨同志学习，他身上的东西你一辈子都学不完，但学个一两样够你一辈子用的。”

　　能给大领导当秘书是一般人吗，跟局长坐在一起，还让向他学习，孙国旭明白了。

　　恭恭敬敬一个立正，“是局长。”

　　孙国旭给文穆杨倒茶，“文主任请喝茶。”

　　文穆杨没起身，只是敲敲茶几，“孙秘书，咱们都是为领导服务的，除了练就一身专业技能外，还要有处理复杂问题随机应变的能力，秘书可不仅仅是领导的跟班儿，它承载着各部门沟通和协调的作用，要时刻知道自己的领导和同事需要什么，自己应该干什么。”

　　这几句话孙国旭只知道大概，但从文穆杨嘴里说出来，就成了谆谆教导，这可是从别人嘴里听不来的，主要是没有人会告诉。

　　孙国旭恭恭敬敬一个立正，“谢谢文主任，我记着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文穆杨笑着一摆手，“我可不能给你下指示，咱们都是为领导服务的。”

　　这几句话胡悦山也深得体会，老爷子是行伍出身，一身正气没有弯腰的的时候，可是现代社会要能屈能伸，过刚则易折。

　　“好了小孙，以后你们俩常联系，你现在到老渔夫定一桌晚宴。”

　　孙国旭出去之后胡悦山问道：“穆杨，孙国旭怎么样？”

　　“胡局，孙国旭这个人两个字可以概括，忠心。”

　　胡悦山对文穆杨不怎么了解，但胡盛宁了解啊，武的把文穆杨给夸成钢铁战士了，文的给夸成了诸葛在世，所以胡悦山对文穆杨是信服。

　　“好，有这两个字就够了，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找我干什么？”

　　文穆杨组建团队不仅靠人品，还要有精湛的工作作风，胡悦山来自明珠，受到了前卫思潮的熏陶，在工作中雷厉风行，正符合吏治的要求，否则胡盛宁也不好使。

　　过几天百人考察团就要来了，这是静南的大事，也是钦安省的大事，静南市钦安的首府，如果出现一点点差错，影响的不只是静南。

　　“胡局，过两天虹口百家企业考察团就要来了，各大酒店宾馆的安保措施是不是人手不够显得捉襟见肘了，我给你献宝来了。”

　　胡悦山越看文穆杨越喜欢，知道什么时候干什么，知道领导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兴奋地一拍文穆杨肩膀，“你这个宝献的正是时候，但不知道是什么宝啊？”

　　文穆杨却反问道：“胡局，你现在最需要什么？”

　　这对胡悦山来说很容易回答，“我现在最需要社会治安的和谐稳定，这样我可以集中兵力保证百家企业考察团的顺利举办，否则还真是人手不够捉襟见肘。”

　　可文穆杨不是这个意思，他想的是全局，大局，静南的全局，钦安的大局。

　　“胡局，现在老百姓对社会治安还是满意的，但有些陈年旧案应该给受害人个交代，几年甚至十了年都破不了案，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胡悦山一听自己理解错了，但又不好意思承认，反客为主的点了文穆杨一下，把责任推给了他，这就是常说的随机应变。

　　“这还不都赖你小子，焦攀柳已经开始整理陈年旧案了，突然被你调到书县去了，袁大队只好亲自上阵，可袁大队刚来时间不长，对案件又不了解，这不就停滞不前了吗，你小子说的宝儿不会是又给我找了个破案高手来吧？”

　　文穆杨目的是来保证考察团顺利进行，保证社会的长治久安，“胡局，焦处长真是个人才，这才几天时间就把书县的治安情况给理顺了，厉害。”

　　胡悦山能听不出来吗，一点文穆杨，“不是他厉害，是你小子厉害，不对，你小子是不是在打焦攀柳的主意，说，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胡局，我认为焦处长到书县去属于大材小用了，还应该让他干老本行，省厅不是下了文件要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吗，他该归位了。”

　　文穆杨的思维很跳跃，也就是胡悦山，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跟得上他的思路，“他归位书县怎么办，你去当局长？”

　　刚才敬学森虽然没说什么，但文穆杨却把他考察了一番，认为他还是可以重用的，一摆手道：“别开玩笑胡局，我刚才在走廊碰见老领导敬队长了，他没来找你吗？”

　　胡悦山又让文穆杨给整糊涂了，怎么又出来个敬学森，“没来，哎我说你小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到底想说什么，让敬学森去书县当局长？”

　　文穆杨见目的达到了，站了起来道：“谁当书县局长你说了算，我可不敢乱表态，胡局，我的宝儿是明珠亚洋公司给你们局捐赠了三十台挎斗摩托车，这样同志们的出警速度破案效率是不是就能显著提高了，献宝任务完成，再见胡局。”

　　文穆杨站起身就走，胡悦山也站了起来，“我说你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不能再聊会儿？”

　　文穆杨嘻嘻一笑，“报告胡局，招商办也很忙。”

　　虽然时间不长，但胡悦山对文穆杨又有了全新的了解，太难得了，“你个臭小子，那你去忙吧，别忘了晚上的饭局？”

　　胡悦山没想到文穆杨会拒绝，还给他下了紧箍咒，“饭局就免了吧胡局，等到陈年旧案都破了我请你和焦处长，再见。”

　　文穆杨还是走了，但胡悦山愣了一分钟，自言自语道：严厉打击刑事犯罪与招商引资工作的关系，这个题目好，我亲自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