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794、云山雾罩

　　文穆杨回到侦查处小院都半夜了，刚要敲门王可刚却走了出来，“回来了处长。”

　　侦查员随时可能出发执行任务，作为副处长的王可刚也不例外，文穆杨对他出来迎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可刚，怎么还没休息，有事？”

　　看样子真有事，王可刚一伸手，“里面说处长。”

　　文穆杨没着急问，俩人来到客厅，何师傅也走了出来，“回来了处长，茶刚泡好。”

　　文穆杨对谁都平易近人，厨师司机都一样，“谢谢你了何师傅，去休息吧。”

　　何师傅知道二位领导有话要说，没倒茶就走了，王可刚给文穆杨倒上茶说道。

　　“处长，界河的情况摸清楚了，是从虹口过来的一个蛇头组织的，他网罗了十多名当地的无业人员，利用安排工作或者是找对象的名义把他们骗出去，有些人为了一夜暴富就听信了他们的诡计，结果不是被抓就是被骗了个人财两空。”

　　改革开放初期，界河控制的还不是很严，当地人受传统思想束缚，不敢轻易越界，可有的胆大的就偷偷地过去了，并且发了财，他们就想把自己的亲戚朋友也弄过去。

　　当地无业人员一看这是个来钱的道，就笼络了一帮人把他当成了营生，一开始几百就可以过去，后来警方打击力度加大，越境愈发困难，价格就成倍上涨。

　　国内警方人手有限，安全部门就配合他们，静南特别行动处就此而诞生，文穆杨见多识广，有很强的前瞻性，这次主动出击，就是他首先发现的情况。

　　“已经把他们控制起来没有，赶紧把他们的情况报告当地打拐部门，叫当地检察部门全部严判重判，否则他们会影响地区安全，一定要把他们清理干净。”

　　王可刚这次带队去执行任务，看到那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越界，心里也是非常的忐忑不安，有的人触电，有的人溺水，为了所谓的挣大钱丢了性命，到底值不值呢？

　　但作为一名侦查员，要以国家队利益为重，不能用仁慈之心，一个立正，“已经在兄弟们的掌控之中，随时可以收网。”

　　文穆杨对王可刚的工作热情还是放心的，“好，尽快把这件事移交给当地相关部门，可刚，防空洞里的两位老人家怎么样，已经住院了吧，有人跟着吗？”

　　处长的思维一下子跳跃到了防空洞，副处长的思路也跟着被改变，“我都安排好了，并且已经派徐卫东去他们的原单位进行调查了，这几天他们的详细资料就会汇总出来。”

　　“很好，可刚，你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完去一趟广川，到了广川再给十三姨打电话，告诉她有一封绝密信件要到虹口站，让她安排你去带回来，记住，这是绝密信件，要用生命保护。”

　　文穆杨的思维一下子又跳到了广川，王可刚赶紧接道：“是处长，我安排完工作就出发。”

　　半宿无话，文穆杨吃过早饭一上班，办公室副主任盛茂牛急匆匆走了进来，“早上好文主任，李部长请您到他办公室。”

　　盛茂牛是副主任，文穆杨一摆手，“好的盛主任，我安排一下马上过去，汪大姐，把这几天复转安置情况和各单位的用工情况做一个汇总，然后和劳动民政部门沟通一下。”

　　盛茂牛可比尤常有聪明，一个立正，“好的文主任，我先回去了。”

　　十分钟之后，文穆杨来到李喜沉办公室门前喊报告，“报告。”

　　李喜沉一听是文穆杨，亲自给他打开房门，“文主任来了，快请进。”

　　进来之后李喜沉一把抓住文穆杨双手，非常激动的说道：“谢谢你小幺，这件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谢谢你，敬礼。”

　　李喜沉说完给文穆杨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表达了此刻的心情。

　　但文穆杨没有沾沾自喜，更没有认为是应该，一握李喜沉双手。

　　“你干什么喜子同志，咱们是生死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相互照顾的兄弟，这个关键时刻我不帮你难道看着兄弟落难，喜子同志，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家里有什么困难告诉我。”

　　文穆杨说的轻描淡写，但李喜沉可认为这是人生的转折点，要是没有他，这次就跟尚全喜住一起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李喜沉要给文穆杨倒茶，文穆杨一把抢过了茶壶，“喜子同志，你要是再这么客气就是把我当外人了，从现在开始你是部长我是你的下级安置办主任。”

　　李喜沉一切的感激语言好像都憋了回去，但一句话他要说，那就是欠债还钱，“好穆杨，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借我的钱我尽快还你。”

　　文穆杨肯定不能说不要了，那不是怜悯他，而是看不起他，会使他反感。

　　文穆杨一摆手，“打住李部长，我一个人没有多大花销，也不用攒钱娶媳妇，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说，我不着急，呵呵。”

　　李喜沉跟文穆杨交往那么多年，几次被他施与援手，但这次的拯救，是改变他命运的一次转折，四十多岁的他如果因为几万块钱翻了车，他不仅工作没了，而是这辈子都完了。

　　李喜沉诚心诚意给文穆杨拉过椅子，并把水端到他面前。

　　“穆杨，患难之处见真情，从你到安置办这段时间的工作来看，安置办的工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咱们武装部也要在贾政委领导下改变面貌，我请你来就是听听你对武装部下一步的工作打算，你别推辞，我是真心的向你请教。”

　　文穆杨可不是三句好话就不知道北的人，他善于抓住机会，也会利用机会，更会合理使用机会，这次调李喜沉来武装部任职，他的目的是解放贾顺平，使之全身心投入到市委的工作中，不分心武装部的工作。

　　但李喜沉要武装部的工作让他出主意，他可不能给脸就上，虽然李喜沉不至于对他有看法，但同志们会怎么想，有时候唾沫也能让人浪费时间。

　　文穆杨惊恐地一个立正，“使不得李部长，您工作经验丰富，有远见卓识，我一个小孩子可不敢在您面前大放厥词，您怎么指示我们就怎么干，安置办坚决执行你的指示。”

　　李喜沉也是当过高级领导干部的在职军人，文穆杨的谦虚让他不适应，他认为同志们要不分职务高低，团结起来共同把武装部的各项工作制定好、完成好。

　　李喜沉用央求的口气说道：“穆杨，你还是对我有看法是不是，我保证一定肃清尚全喜的流毒，清正廉明克己奉公，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就算你帮帮我好不好？”

　　文穆杨虽然不是蹬鼻子上脸的人，但已经把李喜沉推上来了，就得帮他一把，如果他干不出成绩，贾顺平面子上也过不去，闫友军那里也不好交代。

　　“部长，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把这段时间我发现的问题谈一谈，首先，部里的学习气氛不够浓厚，没有把上级的文件精神吃透，其二，某些工作人员的工作积极性不高，有等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三，趁着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的时机，有的中层干部有经济头脑。”

　　李喜沉跟不上文穆杨思路了，这一打开话匣子就列出了三项主要工作，这些工作都是没经历过的，有必要做个记录，要是忘了可就丢人了。

　　李喜沉一摆手拿出来笔记本，“等等穆杨，你说的有些跳跃，我从头捋一捋做个记录，第一个学习的情况交给牛副政委抓好落实，第二个工作不积极可以设立监督部门，第三个有的人做买卖是允许还是不允许，我现在也吃不准？”

　　“部长，既然上级没有明令禁止，那就是默许，但咱们是机关，应该有个规矩，上班期间个人不允许利用电话或者请假搞经营，但可以改变个思路。”

　　李喜沉真是佩服文穆杨，好像什么工作都在脑子里编好了谱一样，拿出来就能奏出优美的音乐，“什么思路穆杨，同志们一起做买卖？”

　　文穆杨一看李喜沉也钻进来了。

　　一笑道：“我们安置办的汪文舒副主任联系了一项合作办学事项，不但使安置办有了成绩和收入，还带动了人防科有了经营，他们的防空洞被利用起来了，还有政法科，办学需要教材和培训讲师，他们也得到了实惠和锻炼，这是不是一举好几得？”

　　李喜沉没想到文穆杨早就动起来了，伸出来大拇指表示了不起，“我明白了穆杨，要是每个科室都调动起来，那咱们武装部就没有闲人了，精神面貌就会有新的起色，收入也会增加，可办公室征兵办预备役和国防教育科能干什么？”

　　既然说开了文穆杨就不保留了，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部长，我问句不该问的话，牛副政委准备提拔谁当预备役科长？”

　　没想到李喜沉一点文穆杨，“你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叫你来就是商量这个事的。”

　　说开了的是问题，可不包括人事变动，文穆杨赶紧摆手，“不不李部长，这件事我可不发表意见，您还是跟牛副政委张副部长研究吧，我一个小安置办主任可不敢越级胡说八道。”

　　李喜沉终于明白文穆杨为什么这么厉害了，该说的就说，不该说坚决不说，这不仅是组织纪律严谨，更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李喜沉拿出领导的派头点了点文穆杨，“你小子始终这么严谨，跟在基地一样，可在基地你可是给穆总长提过意见，怎么今天当着我这个小参谋不敢直言了？”

　　李喜沉虽然把自己放在了小参谋的位置上，但文穆杨有些不高兴，小参谋能和总部首长相提并论吗，这话说出来就真成小参谋了。

　　但文穆杨不能表现出来看不起他，只能用此一时彼一时来回答，“情况不同了吗李部长，咱们俩来的时间都不长，还是你们三个支委研究比较好。”

　　李喜沉刚来根基还不如文穆杨，就用上了在基地时的命令的口气，站起来一摆手，“小幺，那我命令你推荐个人选，要不就你兼着。”

　　文穆杨能被他吓住吗，组织原则可不是随便更改的，不是交易，不是工具，“您怎么这样呢李部长，我要是说了会影响团结，还是按组织程序来吧。”

　　李喜沉有些不耐烦了，一摇文穆杨胳膊，“我的命令不好使了呗小幺同志？”

　　硬的不行来软的，原则可不是买卖，文穆杨还是坚持自己的底线。

　　“哎呀李部长，你这不难为我吗，我已经被焦玉恒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了，我不跟你谈了，我去找牛副政委谈谈，让他把焦玉恒的事给我解决了。”

　　文穆杨说完就出来了，李喜沉看着文穆杨的背影一笑，“你个臭小子跟我耍，焦玉恒的老子我认识，我让他老子跟张副部长谈。”

　　文穆杨一敲门进来了，牛志明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一看小诸葛文穆杨来了，站起来向他做出了拥抱的动作，“穆杨老弟谢谢你，让我老头子拥抱一下表示感谢？”

　　文穆杨已经锋芒毕露了，在处理同志间关系上遵循的是能者多劳，牛志明虽然不是能者，但他工作认真有经验，不像张志军那样耍心眼。

　　牛志明嘴上把自己说成了等着退休的老头子，可科里的工作他抓的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一点点懈怠，这样的人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抓住。

　　文穆杨照着牛志明额头就亲了一下，“你个老头子谢我干什么，也不是我让你当副政委的，你应该感谢上级首长和贾政委看中了你，他们认为你还不能退休。”

　　牛志明是个聪明人，理解文穆杨这是不居功，但没有这个小老弟，他就真的混吃等死了。

　　一个立正，“是，我是应该感谢上级首长和贾政委，但是你小子给了我这个继续为党工作的机会，穆杨老弟，老头子我不会说只会做，我会把你们安置办作为部里学习的榜样，调动广大干部职工的积极性，像你们安置办那样开拓进取努力工作。”

　　既然向安置办学习，光喊口号不行，要落实到实际工作中，焦玉恒这个刺头虽然被制服了，但他老子焦攀柳的思想还没改变过来，这项工作文穆杨想到了牛志明。

　　“拉倒吧牛老头，我们安置办也在你的领导之下开展工作，您的指示和命令就是我们安置办的行动准则，我现在有个头痛的事情，焦玉恒到现在也不来上班，我不要他了，麻烦你给他从新安排工作吧。”

　　牛志明一摸脑袋愣了一下，焦玉恒李军他们几个是他亲自点的将，怎么现在又不要他了，听说焦攀柳来安置办找过，是不是他们俩闹了什么不愉快。

　　不愉快可以解决，要是其他问题呢，先问明白再说，牛志明一摆手，“等等穆杨，我老头子反应慢，焦玉恒不去安置办上班他还是征兵办的人，我给他从新安排什么工作？”

　　见牛志明没明白，文穆杨也不想深说，他和李喜沉一碰就明白了，“我不管，反正我是不用他了，你和李部长去商量吧，拜拜老牛头。”

　　文穆杨说完就走，老奸巨猾的牛志明后脚就跟了出来，这事要是不弄明白，以后的工作就被动了，“穆杨，给个提示？”

　　文穆杨一指李喜沉房间：“别找我，去找李部长。”

　　无巧不成书，正好李喜沉走了出来，“谁找我，老牛，来，正好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