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717、卜中田的忧虑

　　文穆杨把石玲哄睡着了，恋恋不舍的回了学校。

　　到了学校大门口，站岗哨兵不让他进，一是天没亮，二是他穿着便装，还什么证件都没有。

　　这点小事还能难住文穆杨，一个敬礼对值班室一指，“小同志，你们班长刘连战在吗？”

　　士兵都单纯，但一听这位年轻人认识班长，一个还礼，“你认识我们班长？”

　　文穆杨一笑，“我还认识你们老班长陈海裤，因为我跟陈海裤是一个学员队的，怎么样，我可以进去了吧？”

　　单纯就是耿直，但不是迂腐，士兵一伸手，“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你可以进去了。”

　　文穆杨一摆手，“谢谢。”

　　招待所离大门岗很近，要是跑的话不用一分钟，文穆杨悄悄的到了房间，冲洗完了换上军装，然后来到后院大松树下。

　　文穆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一摆架势虎虎生风的先打了一套五十六式太极拳，然后刚要打二十四式，王里杰陪着胡盛宁穿着太极服走了过来。

　　文穆杨收式跑了几步上前敬礼，“胡主任早，王主任早。”

　　胡盛宁一看文穆杨回来了，好像非常想念似的，使劲怕打他的肩膀，“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到我房间报到？”

　　文穆杨一看王里杰还在悲痛之中，没和胡盛宁开玩笑，昂首挺胸答道：“刚回来首长，怕打扰您休息就直接来这了。”

　　王里杰还没从赵文华的事件中恢复过来，只和文穆杨碰了一下手，“你回来就好穆杨，这几天可把韩子累坏了。”

　　旧事不能重提，那会使他更加痛苦，特别是王里杰这样小心眼的人，文穆杨重新给王里杰敬礼，“对不起王主任，我今天就开始工作。”

　　胡盛宁也知道这个场合不适合谈论过去的事，就站好了姿势，“穆杨，梁主任走了没人带着我们俩练了，正好你带着我们俩练，来。”

　　王里杰不想练，可一听胡主任说他们俩一起跟文穆杨练，犹豫了一下站到了胡盛宁旁边。

　　文穆杨看他们俩摆好了姿势，要是再客气就变成矫情了，站到了他们俩前面，马步一扎，“好嘞胡主任，咱们先从二十四式练起，然后再练习四十二式，起式。”

　　文穆杨打的太极拳招式一样，但速度不一样，吐纳的方法也不一样，比较注重实效。

　　威风八面的二十四式打完了，文穆杨不在前面带练了，而是到后面喊着招式，纠正他们俩四十二式中出现的不规范动作。

　　两遍太极拳打完了，王里杰把手巾递给胡盛宁，然后说去招呼卜中田起床，没跟文穆杨打招呼就悄悄地走了。

　　胡盛宁一看王里杰走了，小声的说道：“穆杨，整联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梁主任前天走了，我想我也快走了。”

　　胡盛宁说完等着文穆杨给他下文，因为平时文穆杨都会说上几句，可是今天文穆杨却转移了话题，“胡爷爷，赵文华这次事故我负主要责任，我想向学校申请处分？”

　　胡盛宁愣了一下被文穆杨带进来了，“穆杨，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了，还有必要吗，你是怕王主任哥俩对你有看法还是？”

　　老奸巨猾的胡盛宁把球又踢了回来。

　　文穆杨眼圈红红的说道：“胡爷爷，我内疚啊。”

　　胡盛宁一看文穆杨眼圈红红的，怜悯之心乍起，可怜的孩子，这么年轻却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胡盛宁心情也是沉重的，拍了拍文穆杨肩膀。

　　说道：“穆杨，虽然这次事件整体上我不太了解，但我觉得校领导也不希望你再把他翻出来，毕竟这次事件没造成大的影响，你说是不是？”

　　文穆杨的目的不在于此，在于借机离开整联组，对胡盛宁点点头，“胡爷爷，那我申请退出整联组，整联组是个纯洁的组织，全校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我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胡盛宁没想到文穆杨的意思，接着话题说道：“穆杨，你的想法我理解，这件事你要真的想做，就向卜组长汇报，由他向学校领导提出来更好。”

　　文穆杨一听明白了，如果自己主动提出来，有不敢担责任临阵脱逃之嫌，如果卜中田说出来，那是整联组的工作需要，效果是不一样的。

　　文穆杨真诚的抬手对胡盛宁一个军礼，“谢谢您胡爷爷，我抽时间向卜组长汇报，胡爷爷，今天就练到这，您回房间洗漱吧。”

　　上午的工作王里杰安排文穆杨整理整联文件和材料汇总，因为上级通知审判四害大会就要召开了，整联材料要尽快上报。

　　中午吃饭的时候，服务员把饭菜送进了卜中田房间，文穆杨在办公室磨蹭了一会，韩子来叫文穆杨了，“穆杨，卜组长叫你到他房间。”

　　文穆杨毫无表情的一个立正，“谢谢韩哥，我马上过去。”

　　韩子以为文穆杨害怕了，又小声地说道，“穆杨，赵文华的事我听说了，不要背包袱，执行特殊任务出这种事属于正常。”

　　亏了这是部队，要是地方这么传，钉子、刚子就危险了。

　　文穆杨叹息一声，但什么都没说。

　　来到卜中田房间门口，文穆杨喊报告：“报告。”

　　没想到过了一会卜中田亲自打开房间门，还一伸手，“进来穆杨，小韩，我叫穆杨给我按按头，然后休息一会儿。”

　　韩子明白了，首长不希望有人打扰，‘啪’的昂首挺胸往门口一站，“是首长，我不会让人打扰您。”

　　文穆杨进来先让卜中田坐在了沙发上，然后洗手，拿着毛巾出来才说道：“卜爷爷，我先给您按按头，然后您在吃饭。”

　　卜中田摇摇手，说出来一段莫名其妙的话，“穆杨啊，我这几天确实累了，梁主任这一走王主任又不在状态，这么多汇报都得我亲自动手，不服老不行啦，手脚不听指挥喽。”

　　卜中田说出的话东一句西一句有些莫名其妙，可文穆杨给他按摩呢，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就先顺着说道：“卜爷爷您别担心，您身体没毛病，忙过这短时间您好好休息休息，一顿吃两碗饭没问题。”

　　见文穆杨有些装傻充愣，卜中田拍了拍文穆杨手臂直言道：“借你小子吉言喽，穆杨，最近跟福青联系了没有？”

　　文穆杨虽然知道了他的意思，但不能前面去堵，还是顺着他的话音说道：“联系了卜爷爷，福青姐姐学习挺忙的，她还鼓励我好好工作，并让我好好照顾您呢。”

　　甭管真假，反正卜中田露出了笑容，“穆杨，福青是个没有主见的孩子，你们俩好好相处，用你的智慧引导她坚强起来，她的性格有些软弱，唉，她要是和他哥互补一下就好了。”

　　扯到卜褔君身上可不能乱说了，文穆杨敲了敲卜中田脖子，“卜爷爷，您的脊椎有些增生，以后少写字，总是低着头会使颈椎病加重。”

　　卜中田那是老干部，文穆杨不说也不会问，感叹道：“岁月催人老啊，穆杨，要是五年前，我会让你给我当秘书，可是现在时过境迁啦。”

　　卜中田这句话纯是感慨，没有实际意义，文穆杨还是马上接话，“卜爷爷，五年前我可给您当不了秘书，那时候我才十多岁。”

　　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卜中田拍拍文穆杨手臂，“哈哈，忘了你小子还未成年呢，好了，咱们爷俩边吃边谈。”

　　卜中田拿出一瓶毛台，“穆杨，今天中午咱们爷俩把它消灭掉。”

　　喝酒文穆杨不怕，可不能让他借酒浇愁，给卜中田倒满酒，“卜爷爷，您以后每天最多只能喝二两白酒，要是超量了对身体不好。”

　　卜中田端起酒杯闻了闻，然后又放下了，“好，卜爷爷听你的，到了家让你卜奶奶控制我。”

　　卜中田还是往自己要没事干上面引文穆杨，可文穆杨就是不接茬，“卜爷爷，我怎么最近没见我福军大哥，他忙什么呢？”

　　卜中田姜是老的辣，一下子抓住了这句话，“穆杨，我听说你和你大哥曾经闹过不愉快，你们年轻人要多交流，他不主动找你，你要主动找他吗，你们的思想相近，应该有共同语言。”

　　文穆杨就事论事，就是不上卜中田的套，“卜爷爷，我没跟大哥闹过不愉快，如果大哥对我生气了，也是我这个做小弟的把大哥惹生气了，我会向福军大哥道歉的。”

　　卜中田发现自己绕不过文穆杨，有些不高兴的一口把一杯酒干了，使劲一蹲酒杯，“给我倒酒臭小子，你们年轻人现在翅膀都硬了，你们爱怎么处怎么处吧，上辈不管下辈事。”

　　卜中田生气文穆杨不能表现出来啊，赶紧给卜中田按肩，“您别生气卜爷爷，我和福军大哥都会听您的话，永远孝敬您的。”

　　卜中田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唉，穆杨，有些话我不能跟你说，但我希望你跟福青好好相处，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文穆杨一看谈话要接近尾声了，再不说自己的想法就没机会了，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卜爷爷，赵文华事件我很内疚，特别是见了同志们我更没有心思工作，我不想在整联组这么严肃的部门工作了，我想回学员队，您跟校首长说说呗，把我退回去吧？”

　　没想到卜中田一拍桌子，“你是想当逃兵吗，还是对我有意见了，我都说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了，你突然提出想走什么意思？”

　　卜中田以为拍桌子能让文穆杨收回刚才的话，可文穆杨什么阵势没见过，拍一下桌子就不说了，那可不是他的性格。

　　文穆杨不但没有害怕，还将了他一军，“卜爷爷，我对您没有任何意见，我觉得赵文华是跟我走的，他牺牲了，我无法面对同志们的审视目光，我想回学员队进行反思，在这种压力下工作我怕出错误。”

　　卜中田也不会上当，摆摆手叫文穆杨坐下，“是王里杰给你的压力吗，我可以把他调走，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走，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希望你走。”

　　卜中田说话软了，但不能退缩，也不能扯到王里杰，“卜爷爷，我当然愿意跟您一起工作，但我的心情真的静不下来，现在是整联的关键时刻，要是出了差错您的心血就白费了。”

　　见文穆杨走心已决，再说就是以大欺小了，卜中田一端酒杯，“好吧好吧，咱们爷俩最后干一杯，我和胡主任商量之后再说。”

　　文穆杨没端杯，再让他喝下去会出事，一伸手拦住了卜中田，“您不能再喝了卜爷爷，您的身体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和大哥大姐交代，我扶您上床躺会儿。”

　　得不到想要的，又不能直接问，卜中田好像虚脱了一样，往沙发上一靠，“我没事穆杨，唉，你福军大哥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你回去休息去吧，我自己躺一会。”

　　文穆杨把卜中田扶到床上，给他按了按头，然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