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608、话不投机半句多

　　整个下午一直到吃晚饭，文穆杨都在宋功办公室等着，但卜褔君没来电话。

　　宋功去吃晚饭了，文穆杨还是守在电话机旁，宋功吃完饭回来，一直到了熄灯，文穆杨也没接到卜褔君电话。

　　宋功把馒头递给文穆杨，“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或是家里有事，吃点东西睡觉去吧，来了电话我去叫你。”

　　文穆杨看了看一声不响的电话，“他应该是家里有事，你也睡觉吧，他应该不会找我了。”

　　第二天，各教研室陆续把考核成绩发到了大队，大队又发到了各学员队。

　　由于是期中考核，训练部没统计成绩，更没有进行评比，宋功拿着考核成绩来到柳德林办公室。

　　“教导员，考核成绩下来了，总体来讲比上次的考核成绩略有下降，但在咱们大队应该还是第一名。”

　　柳德林接过成绩单看了看：“新来的四名同志考的不理想，是他们四个把分数背下来了，但我想没问题，穆杨肯定也发现了，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那行教导员，我去跟穆杨说一下，放假前让他把他们四个的训练水平提上来，别一放假成绩没长竟长肉了。”

　　“宋队，你放假有什么安排？”

　　宋功也被隐瞒，“我想到明珠看看老爷子，然后回家待几天，你呢教导员？”

　　新队刚成立，你走了我再走不好，柳德林找了个借口，“我也想回趟老家看看老人，但是不知道孩子放假补不补课，要是补课我就走不了了。”

　　宋功没听出柳德林的意思，“教导员，现在的孩子接受新生事物都比较快，我们那个小子才上一年级，天天磨着他奶奶要听录音机，你说一年级的孩子懂什么呀，天天恋啊爱啊的唱，唱那个有什么意思你说？”

　　“你知足老宋，你们那个只是跟着录音机唱唱，我们那个呢，刚上五年级就要染红毛绿毛了，说什么这是新潮，弄个飞机头再染成红毛绿毛你说成了什么了，学习上一塌糊涂，补课也是浪费钱。”

　　“教导员，我听说有的还天天看小电影，仨一群俩一伙男男女女在一起跳什么贴面舞，你说这些孩子是不是快出事了？”

　　宋功的这些话是文穆杨叫他说的，因为上次文穆杨看到卜褔青吕小光和崔先章小子崔安宁在一起，吃喝玩乐看小电影，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但文穆杨又不能跟崔先章说，所以想通过柳德林传给崔先章。

　　柳德林也没听明白宋功的含义，顺着说道，“是啊，这些西化的东西要是蔓延开来还真是麻烦，老师管不了，家长再溺爱，好的学不会，不好的一学就会，这些孩子的教育成问题。”

　　宋功一看目的达到了，“你忙吧教导员，我去看看他们训练回来没有。”

　　宋功刚走到楼下，金容湖带着队伍训练回来了，学员们解散之后往楼上走，一看宋功站在门口，都跟宋功打招呼。

　　金容湖、朱祥国、郭全彪、文穆杨、陈海裤最后走了过来，金容湖先跟宋功敬礼：“队长，有什么指示？”

　　“没事，赶紧上去洗洗吧。”

　　朱祥国郭全彪敬了礼也向楼上走去，陈海裤给宋功敬礼：“队长好，没事我也上去了。”

　　宋功摆摆手：“你先上去吧，我和穆杨聊两句。”

　　宋功和文穆杨来到小操场，“穆杨，我刚才教导员哪儿出来，你告诉我的话我都跟教导员说了，但他听没听懂我可不知道。”

　　“你跟他说了就行了，他肯定会琢磨出味来的，他是当秘书出身，如果这个话他都琢磨不透就白当那么长时间秘书了。”

　　“穆杨，我告诉他我先去明珠，然后去城里，他要是知道你也去明珠会不会？”

　　“咱们先去广川，然后去明珠，他应该想不到什么。”

　　“那就好，别让他闹什么误会。”

　　文穆杨点点头，“柳教导员这个人不错，就是太谨慎了，以后跟他说话要直来直去，免得他琢磨出别的事出来。”

　　“好，去吃饭吧，开饭半天了。”

　　文穆杨吃完饭刚回到办公室，通讯员田野来敲门：“报告文区队长，队部有您的电话。”

　　“好，我马上去接，谁来的？”

　　“卜副大队长。”

　　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快走快走，别让首长等着。”

　　文穆杨跑到队部拿起电话：“您好卜大队，好几天没聆听到您的教诲了。”

　　卜福君知道文穆杨在开玩笑，“骂我呢吧兄弟，对不起啊，这几天有些特殊的事情，总算是处理完了，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你等我电话。”

　　“大哥，咱们兄弟不在乎一顿饭，只要你心情愉快就好，过两天就要放假了，放假回来我请你老兄。”

　　卜福君一听文穆杨要躲，“不行不行，放假一个来月呢，再者说大哥要请你，哪能说话不算数，就这么定了，晚上等我电话。”

　　卜福君不容文穆杨说话，把电话挂了。

　　文穆杨拍了拍脑袋，心中暗想：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老爷子要回城，儿媳妇还跟着闹上了，过几天卜福青再有个什么事，你们家可就乱套了，还有工夫请我吃饭吗？

　　怎么回事呢，前几天卜中田听到消息自己要退二线，就去了趟城里，拜访了一直在家修养的老领导索司令，索司令热情招待了卜中田，但没给卜中田什么指导性意见，卜中田悻悻的走了。

　　卜中田又拜访了老领导严副主任，严副主任倒是答应卜中田引见庄主任，没想到庄主任以开会忙为由给推脱了。

　　卜中田最后找到了穆振山，穆振山在家里宴请了卜中田，卜中田同意自己退下来，但请求穆振山照顾一下他的子女，穆振山答应卜中田，子女可以和卜中田一起回城，但没说安排什么单位上班。

　　卜中田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把情况跟老伴儿说了，老伴儿一听只子女可以回城，卜福君卜福青他们几个孙子孙女怎么办？

　　卜老太太就怂恿卜中田去找吕副政委，因为吕副政委老爷子是军部副秘长。

　　卜中田在办公室里把情况跟吕副政委说了，吕副政委一口答应帮忙，卜政委也表了态：“吕副政委，我回城办理调转这短时间，学校的党务工作你要抓起来，不要造成工作脱节。”

　　俩人的交易就这样完成了，吕副政委第二天就告诉卜中田，卜福青和吕小光一起去城里上艺术学校，调转手续过几天就到，但卜福君的调动没说。

　　卜福君知道自己要留在学校了，就紧急拜访了吕大光教导员，吕大光和卜福君聊了很久，把约文穆杨吃饭的事就忘了。

　　晚上八点多钟，文穆杨真的接到了卜福君电话，卜福君叫文穆杨到上次黄进安办喜事的天景酒店。

　　文穆杨跟柳德林和宋功请了假，打出租车来到了天景酒店。

　　文穆杨一进酒店，看见姚晓雷正在前台跟员工说话，文穆杨走上前碰了一下姚晓雷：“忙呢姚经理。”

　　姚晓雷一看是文穆杨，脸一红说道：“文先生，你怎么来了？”

　　“有人约我吃饭，在二零三包房，我自己上去，你忙吧姚经理。”

　　姚晓雷希望再听听文穆杨新思想，“我送你您上去吧文先生？”

　　没想到文穆杨一摆手拒绝了，“不用了，你忙你的吧，十点钟叫服务员过来招呼我，就说宋队长叫我紧急归队。”

　　虽然没达到目的，姚晓雷还是恭敬地说道：“好的文先生。”

　　文穆杨来到二零三包间前敲门：“报告。”

　　服务员把门打开，文穆杨进来一看，红着脸的吕大秘卜福君王学文坐在沙发上喝茶。

　　文穆杨一个敬礼：“吕秘书好，卜大队长好，王副政委好。”

　　三人都站了起来，卜福君端着茶杯过来和文穆杨握手：“兄弟，我把吕大秘和王政委也请来了，咱们一起坐一坐没问题吧？”

　　文穆杨双手握着卜福君说道：“谢谢卜大队给我和首长一起喝茶的机会，我深感荣幸。”

　　吕大秘一指文穆杨：“你小子别文绉绉的行不行，什么首长，坐在一起都是哥们儿，过来坐。”

　　文穆杨一个立正：“是首长。”

　　文穆杨给吕大秘王学文倒茶，等卜福君坐下又给卜福君倒茶，卜福君对服务员一摆手：“我的小老弟倒茶没你的事了。”

　　服务员一点头出去了，并随手关上了门。

　　王学文拍拍沙发：“坐吧兄弟，咱们四个人喝喝茶聊聊天，你要是饿了叫服务员上点心。”

　　文穆杨起身一个立正：“谢谢王副政委，我已经吃了饭了。”

　　卜福君一指文穆杨：“过来坐，坐到边上像个受气包似的，这屋里没外人，别把我们当领导，当成哥们儿。”

　　文穆杨又起身立正：“报告副大队长，我是一名刚入学几个月的学员，怎么能跟首长称兄道弟，我就坐这聆听首长的教诲吧，首长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吕大秘指了指文穆杨：“文穆杨同志，你太虚伪了，原先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是我们的级别不够高吗？”

　　文穆杨‘吓得’一哆嗦：“我没有那样的想法首长，我作为新兵新学员要尊敬领导，恭敬首长，处处维护领导和首长的形象，一点都没有其它的想法。”

　　文穆杨低着头等待着更加猛烈的打击，但心里一阵阵冷笑，你们仨想干什么？以为卜政委把我的底细查清楚了吗，差远了，我就一个特战队员的身份，你们都不能把我怎么样，何况我还是十六弟。

　　王学文听老婆说过文穆杨的事，对文穆杨有些惧怕，但当着二位呢，不能让二位看不起，对文穆杨一举茶杯：“穆杨，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喝了点酒想跟你这个小老弟说说心里话，但你小子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就不好了，年纪轻轻要诚实吗，来，碰一下。”

　　吕大秘刚才说文穆杨虚伪，王学文又说文穆杨要诚实，文穆杨明白为什么了。

　　双手举着茶杯说道：“首长，我文穆杨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既不徇私情也不阿谀奉承，更没对任何人有偏见，请首长。”

　　文穆杨把茶一口干了，但王学文只是扬了一下手：“穆杨，你还年轻，又有很多光环在身，要珍惜荣誉，不要人云亦云，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给自己树立敌人，呵呵，酒话，没别的意思。”

　　文穆杨脑筋一转，穆老爷子英明啊，跟卜政委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喜欢而已，卜中田还就信了，看样子让他退居二线就对了。

　　“王政委，我是一个农村的孩子，从小父母就告诉我做人要诚实要厚道，但要坚持原则不能没有底线，无论是上学还是参军，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至于您说的树敌，我认为现在我还没有树敌的资本。”

　　文穆杨这话是软中带硬，说的王学文无言以对，转头看向了吕大秘，吕大秘用茶杯蹲了一下桌子。

　　“文穆杨同志，一个人的成长光靠自己的努力是不够的，要靠各级领导的关心和帮助，以及同志们的支持拥护，有些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拿起来就喝才能解渴。”

　　吕大秘说完端起杯喝了一口，文穆杨笑呵呵给吕大秘倒上开水：“吕首长，茶太浓了就品不出味道了，还是喝清淡一点的好，您请。”

　　卜福君开口了：“穆杨老弟，我知道你聪明而且能干，又有超前意识，身边还有一帮肝胆相照的兄弟姐妹，但你还年轻，不仅要瞻前还要顾后，如果后面起火就把退路烧没了。”

　　文穆杨一个立正：“谢谢卜大队提醒，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不但披荆斩棘还要稳固后防，绝不给任何人点火的机会。”

　　“你…？”卜福君气的无言以对。

　　“对不起卜大队，我的理解可能和您说的不一样，但我会在大队长政委在您和王政委领导下努力学习刻苦训练，做一名名副其实的优秀学员，绝不给新学员队抹黑。”

　　王学文拍手鼓掌：“穆杨同志，口号喊得非常响亮，我们应该向你学习啊，你的思想境界太高尚了。”

　　文穆杨心想，反正你们仨是看我不顺眼了，非要逼我低头，我就再强硬一点：“王政委，有位外国老人家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想这句话现在也适用。”

　　吕大秘拍了一下桌子：“文穆杨同志，我们仨不用你来上课吧，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前途吧。”

　　文穆杨这回没哆嗦，而是微微一笑：“吕首长，我的前面是一条光明大道，我将沿着这条大道奋勇前进，任何艰难险阻都不会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吕大光火了，“王政委，把文穆杨送出去，我们不需要他讲课。”

　　没想到传来“当当”敲门声。

　　服务员走了进来：“文先生，一位自称是宋队长的人来了电话，叫你马上归队。”

　　“谢谢，三位首长对不起了，队领导来电话了，您三位慢用，我自己滚了。”

　　文穆杨说完跟着服务员走了出去，室内三人气的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