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56、订婚宴

　　文穆杨下来问石玲：“玲玲，你在等我？”文穆杨从来没单独叫过石玲姐姐。

　　石玲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班长，我妈叫我等你。”

　　文穆杨微微一笑说道：“过来玲玲，你爸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石玲脸光比以前红润多了，小辫搭在胸前越看越好看。石玲一片腿上了车才说：“先什么都别说了，走，去我家！”

　　石玲也不管文穆杨，使劲蹬车就在前面跑，文穆杨看着石玲一愣，难道她爸好了？嗯，应该差不多了。文穆杨上车就追石玲。

　　俩人说着话儿一会儿就到了石玲家，石玲在大门外扔下自行车，进了院儿就喊：“爸，文穆杨来了！”

　　文穆杨紧跟着进了院停好自行车，只见石玲爸爸拄着拐站在屋门口，石玲妈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穆杨来了，快过来坐。”石玲爸随手递给文穆杨一个小板凳。

　　文穆杨赶紧上前问：“叔，您腿感觉怎么样现在？”

　　石玲爸双拐一扔，拱手就要给文穆杨下跪，文穆杨一看这那行啊，这不是折煞我吗，赶紧双手一伸。

　　虽然石玲爸扔了拐，但就像好人一样在门口哪里站着，既没倒也没跪下，因为文穆杨发功托着他呢。

　　“叔，你这是干嘛呀？你腿刚好要是再摔一下怎么办，那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您快坐下。”石玲爸大颗的泪珠哗哗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激动处，上次文穆杨来给石玲爸接上骨头之后，全身捆绑好了，文穆杨和李秀就走了。

　　石玲妈她们进屋一看，男人被绑的像个粽子似得，上炕就要给解开，可被石玲给拦住了，因为她知道，肯定是文穆杨绑的，她也听说过文穆杨很厉害，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就没让她妈解开。

　　石玲跟她妈说要用淤泥把她爸涂抹，石玲妈开始还有些怀疑，经过石玲一说，才把石玲爸全身糊了起来。

　　淤泥里边含有好多有机物，不但干了之后能起到紧固作用，更主要是里边的有机物可以生筋养髓。但现在的淤泥可不行了，里面含有氮、磷、钾等有毒物质，用了会适得其反。

　　开始石玲妈妈还不同意，但石玲坚持糊，因为文穆杨说什么石玲就无条件执行，看女儿非要糊哪就糊吧，没想到糊了几次之后，石玲爸发现腿能动了，尤其近来他试着能坐起来了，还能慢慢走到门口。

　　早晨上学时，石玲妈就叫石玲告诉文穆杨来一趟，一是再看看她爸还需要怎么办？二是要表示感谢文穆杨。

　　“叔，你是石玲爸爸，我和玲玲是同学，我们就像亲戚一样，我知道了能不管吗？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不管了。”文穆杨把双拐给他支上，扶他坐在门口。

　　“穆杨，你是好人，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没有你，我只有等死啊！”石玲爸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叔，快别这么说，马上就要入冬了，您冬天好好养养，明年开春您就能下地干活了。”文穆杨安慰石玲爸。

　　石玲妈一听，激动地也要给文穆杨下跪，文穆杨能让吗。

　　“石心出来。”石玲爸爸朝屋里喊。

　　石玲妹妹穿着文穆杨上次留下改过的衬衣，从屋里怯生生走到门口。

　　石玲爸一戳拐杖说道：“石玲石心，给你穆杨哥跪下。”

　　石玲抬眼一看文穆杨脸就一红，但看到爸爸的眼神，石玲一拉妹妹要下跪。

　　文穆杨双手一托，姐妹俩谁能跪得下。

　　“叔，婶？你们干嘛呀？不想让我再来了是不是？”

　　石玲爸使劲敲敲拐杖说：“穆杨，你让我们…。”石玲爸又涕不成声。

　　“好了叔婶，我知道你们家的条件，但这都是暂时的，你们有个好闺女，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

　　石玲爸石玲妈相互看了石玲一眼，石玲羞涩的低下了头，文穆杨一扫见他俩表情，心想坏了，他们理解错了，赶紧转移话题。

　　“来，石心，哥哥看看你的脚。”

　　石心光着脚丫子呢，脚上长着一层皴，都能当鞋穿了。

　　文穆杨一把抱起石心，给石心脚揉了几下，又把石心放下，石心脚上的皴全掉了，露出了光洁小脚丫。

　　旁边石玲看了，也两脚相互蹭着看文穆杨，文穆杨扫了她一眼心想：怎么？你也想让我揉揉啊？

　　“玲玲你跟我来。”文穆杨说着，一把拉起石玲就到了门外，石玲爸石玲妈相互看了一眼，欣慰的笑了。

　　“玲玲，我这有两块钱，你到合作社买点面买点肉，今天在你们家包饺子吃。”石玲瞬间哭了，是抱着文穆杨哭的。

　　文穆杨拍拍石玲后背说道：“好了，这么大闺女了还哭，丢不丢人你。”

　　石玲推了文穆杨一把破涕为笑，抓过钱跑了。

　　文穆杨又回来了，石玲爸妈一看，怎么就文穆杨自己回来了，露出疑惑的眼神。

　　“叔婶，我晚上在你们家吃饭。”

　　“啊？”石玲妈露出惊讶焦急的神情，双手一搓看着石玲爸。

　　石玲爸毕竟是成年人，“好穆杨，好吃的没有，玉米面粥管够。”

　　“孩她爸，玉米面也…。”石玲妈意思是，玉米面都不够一顿的。

　　文穆杨多聪明啊！“叔，这颗大枣树谁家的？”

　　“我们家的。”石心先接上了话。

　　因为在石家，也就这颗大枣树还值得炫耀。枣树上面滴了嘟噜的结满了红红的大枣，呈现出丰收的景象。

　　虽然结了这么多大枣，但是换不来钱，因为没人去卖，石玲上学，就是她不上学，也不让她去卖，大人不放心，石玲妈根本走不开。

　　文穆杨走到枣树下说道：“婶，家里有笸箩吗？”石玲妈摇头。

　　“那簸箕呢？”石玲妈还是摇头。

　　“唉！”

　　文穆杨挠挠脑袋，这日子怎么过的，文穆杨看门口放着洗脸盆子，看样子就这个能用了。

　　文穆杨拿起洗脸盆“嗖”的就上了树，把洗脸盆往树杈一架，双臂一摆，‘秋风扫落叶’使出，只见枣树上就像刮龙卷风一样。

　　只见枣树叶翻卷遮天蔽日，石玲爸妈一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刮台风了这是，石玲妈赶紧搂住了石心。

　　还是石玲爸老成，“穆杨，穆杨赶快下来。”

　　但只听风声，根本看不见文穆杨人影，急的俩人直跺脚。

　　一会儿风停了，文穆杨跳了下来。

　　“婶，石心，快过来捡大枣。”

　　石玲爸拄着拐也要过来。

　　“叔，你在哪坐着吧，别抻着了。”

　　石玲爸看着文穆杨背影：石玲跟文穆杨是同学，是全家的福分啊！

　　看着树下的大枣，和树根底下的一堆树叶，石玲妈热泪盈眶，多少年了，只能看着树上的大枣被老鸭吃，除了孩子能拿棍子打几个大枣，剩下的全让鸟给吃了。

　　一盆红红的大枣端到石玲爸眼前，“叔，您每天吃七个枣，只能吃七个，可不能多吃，吃多了对胃不好。”

　　石玲爸拉着文穆杨双手说道：“穆杨，你让叔说什么好，你是我们家…。”

　　文穆杨赶紧打住，“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您什么都不用说，咱们是亲戚，再多说就外道了。”

　　大枣拾掇完了，文穆杨一指枣树叶子说道：“婶，把枣叶儿挑叶大的捡一盆子，放锅里焯一下，剁烂了一会儿就吃它。”

　　“啊，穆杨啊，枣树叶能吃吗？”石玲妈问文穆杨。

　　石玲爸脸一红说道：“穆杨，对不住了，你看，叔家里就这条件，还让你跟着…。”

　　文穆杨见他们不解，“叔，枣树叶没吃过吧？这可是好东西，剩下的晾干喽，以后喀嚓粥的时候就放点，虽然有点苦味，但强身健体不得病，这可是好东西，有中药价值。”

　　“哎呦，穆杨你知道的可真多，原来枣树叶还有这么大作用，以前都烧火了，看来怪可惜了的，呵呵。”石玲妈不好意思的说。

　　“穆杨，枣叶剁好了怎么吃呀？”

　　文穆杨顺嘴就秃噜出：“包饺子吃。”

　　“啊？包饺子？”石玲爸妈俩人瞪大眼睛。

　　“哦，包饺子喽，妈包饺子喽。”石心开心的拍着小手。

　　这回石玲爸妈可真没辙了，包饺子得用白面，玉米面可包不了。

　　文穆杨看他俩的发窘样子说：“叔婶，把案板擀面棍准备好，一会儿就包饺子，看看枣树叶包饺子好不好吃。”

　　石玲妈羞臊得看石玲爸说：“她爸，这…？”俩人都低下头没话说了。

　　“穆杨，都买回来了。”石玲一蹦一跳的提溜着袋子进了院儿。

　　石玲爸妈这才抬头看见石玲拎着个纸袋子，但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文穆杨一拍石心小脑袋瓜说道：“去，抱柴火烧火去，叔，您就在外面晒太阳，煮好了我们叫您。”

　　文穆杨也没解释就进了屋，接过石玲纸袋子，里面有一块肉，剩下半袋子面，石玲妈一把拉过石玲说：“玲玲，这哪来的？”

　　石玲看着文穆杨，文穆杨一摆手说：“婶，你管它哪来的！有了就吃。”

　　“穆杨，你不能护着她，你这小丫头片子，快说那来的？”石玲妈抬起了手要打石玲。

　　石玲滋溜钻到文穆杨身后，拉着文穆杨手说：“妈，是穆杨给钱叫我买的。”

　　石玲妈一听热泪盈眶说道：“穆杨，你这孩子，花这钱干嘛？”

　　“婶，这不赶上有枣树叶吗？咱们一块儿解解馋，呵呵！”

　　石心抱着柴火进来，一看有快肉，趴上去就闻，“妈，这肉真香。”

　　石玲一拉妹妹说：“香什么香，还生着呢？”

　　石玲妈剁肉前，先把肥肉片下来，留着以后好炼油，石玲和面，文穆杨刷锅，石心烧火，石玲爸在门口听着话，看着忙碌的几个人，真正会心的笑了。

　　一会儿工夫，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了，石玲把爸爸扶进来，看着煮好的饺子，石玲爸眼泪纵横，“穆杨，我什么都不说了，你要看得起你叔，就叫玲玲以后给你当媳妇吧！”

　　“啊？”文穆杨愣了。

　　石玲脸“腾”的就红了，比红布还红，“爸，你说什么呢？人家文穆杨比我小。”

　　石心饺子堵着嘴，“哦，我有小姐夫喽。”

　　石玲拿筷子打了石心头一下说：“吃饭都堵不住你嘴。”但低头不敢看文穆杨。

　　石玲妈一看，“穆杨，你今年多大了？”

　　石玲赶紧说：“妈，文穆杨比我小，他今年才十二。”

　　文穆杨呵呵一笑：“嘿嘿，长得个大。”

　　石玲爸又说了：“穆杨，俗话说女大四福寿至，你要是不嫌玲玲比你大，她就等着你，到了岁数你们再结婚。”

　　石玲一听捂着脸说：“爸，您干嘛啊，拉郎配啊，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再者人家文穆杨能看上我？”

　　石玲爸一瞪石玲说道：“穆杨多好啊！比你小怎么了，你跟着穆杨你就享福吧，还挑三拣四的。”

　　“爸…。”石玲这回是真的地下如果有缝她就能钻进去了。

　　石玲妈看了石玲爸一眼说道：“要不这样穆杨，石心今年十三，比你大一岁，你看…。”

　　“不行，她俩不行。”石玲急忙打住了妈妈话头。

　　文穆杨一看，这是订婚宴吗？赶紧岔开话头说道：“叔婶，我也是穷苦出身，一点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我和玲玲还都在上学。”

　　石玲爸一摆手打断文穆杨：“穆杨，你是好人，叔婶都记在心里了，我们没什么报答你的，等你长大了，玲玲心心你随便挑。”

　　石玲一听站起来说道：“挑什么挑，心心她和不合适。”终究是农村孩子，没上学见多世面，石心楞楞的看着姐姐。

　　但父母却看出了石玲的心思，偷偷一笑但都没说话，可文穆杨心里想，这个弯你们还转不过来了？

　　文穆杨拍拍石心问：“石心，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不上学啊？”石心瞪着大眼睛看着文穆杨，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上学。

　　文穆杨一看石心不明白，“叔婶，石心也这么大了，也该让她上学了。”石玲爸妈俩人都“唉”了一声。

　　文穆杨又对石心说：“石心，你想上学吗？”

　　石心看着文穆杨，咬着手指头怯生生的点点头。

　　石玲爸摇摇头说：“穆杨，你看我们家这种境况，玲玲上学，我们也是勉强供着，要是心心再…？”

　　“叔婶，现在您的身体就要好了，日子会越来越好，您们什么都不用说，玲玲，以后中午不用带饭了，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你。”

　　石玲爸又落泪了，“穆杨，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

　　“叔婶，我们家条件还行，您就别再推辞了，从明个开始，玲玲你教教石心，争取年底从三年级开始上。”

　　“啊，穆杨，你以为心心是你啊？她可是一个字都不会。”

　　文穆杨听完冲着石玲一笑心想，是啊，就是我吧！别人…。

　　但文穆杨随后瞪了石玲一眼，石玲羞涩的一笑。

　　“你可是个高中生，半了年把个孩子还教不到三年级啊？”

　　石玲听完，摸摸妹妹头笑了，文穆杨一看石玲摸着妹妹头笑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自己把石心当成孩子了，让石玲听了放心了。

　　石玲父母楞楞的看着文穆杨，文穆杨是十二吗？怎么跟大队书记说话差不多？他是不是撒谎了？

　　文穆杨向屋顶一看没有灯，天都这么黑了，但他们没点灯，为了省煤油吗，那石玲写作业怎么办？看样子得让石玲住宿了。

　　“叔婶，时候不早了，我得家走了。”

　　“是呀，都这么晚了，玲玲送送穆杨。”

　　文穆杨嘿嘿一笑，最暖父母心。

　　“回见，小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