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1093、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作为奉理最大的赌石场，每天来这了淘金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是抱着一夜暴富的想法而来，可十之九八都是垂头丧气而走。

　　文穆杨没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可同志们跟自己出来一趟，古天骄要嫁妆，金卡要建设家乡，石千里要给母亲治病，不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啊。

　　文穆杨带着他们来到院子中间的切割鸣叫处，虽然切割的鸣叫非常刺耳，但很多人都围着切割师傅，瞪大着双眼盯着他的双手。

　　石头可不是随便切的，切割师傅要询问买主，如果买主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全权交给切割师傅处理，如果买主懂行，就由他来告诉师傅怎么切。

　　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被切割师傅一刀切下去，如果露出幽幽的雾来，那就是说有希望，这块石头价格看涨，如果什么都没有，还要继续切。

　　有经验的赌石人看到雾会给价，问买主卖不卖，买主为了挣钱，只要高于买原石的价格，有可能就出手了，把成功与失败交给了别人。

　　一般刚看到雾买主是不会出手的，赌石玩的就是刺激，既然花几千买得起原石，就经受得住刺激，第二刀下去，如果见到淡绿，这块石头的价格就会翻倍。

　　王立杰他们都是看热闹，文穆杨是在学习怎么看雾，怎么看绿，他虽然有特殊手段，可万一第一次看走眼了呢，古天骄会拉着他走，那赔的钱就得自己掏了。

　　虽然被切的几块石头都没出绿，但文穆杨已经掌握了观察的心得，碰了一下王立杰，几个人尾随在他身后，向墙边的原石区走了过来。

　　墙边堆着几堆高、中、低档原石，所谓的高档原石，就是个头大，外表带‘鳞’带‘癣’的石头，分石师傅也不知道那块有玉，只是凭外表好把他们分开而已。

　　中档区原石个头要小，‘鳞’和‘癣’不明显，一般的赌客都会光顾中档原石区，他们价格低，万八千可以选好几块石头，出不出绿无所谓，刺激刺激感官神经就行了。

　　低档原石区都是拳头大小，既没‘鳞’也没‘癣’，看不出一点点有用的普通石头，光顾这个区的都是新手，再就是腰里没有几两银子来赶圩的乡亲们。

　　第一次文穆杨也不敢大意，灰蒙蒙的一块石头，没有特殊手段，谁敢说他有玉，谁敢说他有水种绿，谁敢说他有帝王绿？

　　“老板，我要这块了，多少钱？”

　　在高档原石区，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黑胖子喊道。

　　一听高档区有人喊石，老板跑过来，其他选石的也都跑了过来，他们想沾沾别人的喜气，如果出绿了，沾了喜，没出绿，选中的几率不就高了一分吗。

　　老板围着这块有三百来斤的大石头看了看，对黑胖子一拱手，唱上了喜歌。

　　“您真有眼力老板，这块原石要是中了，能出几百件玉器，一件玉器多少钱您心里有数，要是出了翡翠孔雀、水种和帝王，您可就富可敌国了。”

　　这话多好听，谁听了心里都美滋滋的，但没有一句真话，先把你的胃口吊上来，让你心里做着美梦，把钱掏出来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黑胖子也知道石场老板是在唱喜歌，可这话好听啊，夹着香烟用戴着金镏子的手指在石头上蹭了蹭，好像已经看到了绿一样。

　　“就是他了老板，多少钱？”

　　石场老板小眼珠一转，看这位黑胖子是个暴发户，不宰这样的人都对不起旁边这些看热闹的，伸出了三个手指，“三万不讲价。”

　　黑胖子一听三万，先是摇摇头，后来一想几百件玉器，要是出了绿呢，三万，三十万都值，“就它了，存折给你。”

　　一名大汉拿着存折办手续去了，石场老板一摆手，几个人推着车拿着工具走了过来，要把这块大宝贝运到切割处去打磨。

　　文穆杨用功看了看这块三十万的大石头，里面好像有雾，也有淡淡的绿，但是石头太大了，看不真切具体是什么。

　　黑胖子满脸堆笑的指挥着搬运工，到底是财大气粗，没把三万当回事。

　　大石头被运到了凉棚下，切割师傅凭经验看了看纹路，但他不能给买主出主意，非常客气的一拱手，“老板，先打磨还是直接切割？”

　　赌石凭的是运气，希望一刀下去就见绿，这么大的一块石头，要是慢慢的打磨，那不得把人急死，黑胖子一摆手，“先从边上来一刀。”

　　买主说怎么切就怎么切，切割师傅调整好带锯的方向，然后向围观的人摆摆手，“各位看官靠后，马上开宝了，开宝喽。”

　　随着切割机的尖叫，黑胖子两眼发出了绿光，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块三万买来的巨石，看一看这第一刀能不能出绿。

　　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站在前排的古天骄使劲捏了一下文穆杨胳膊，“你说能不能出绿？”

　　这么大的切割声，古天骄的询问声被淹没在切割机的轰鸣声中，但文穆杨知道古天骄说了什么，指了指大石头，意思是等着看。

　　随着锯片的深入，灰色的石缝里溢出了带点黄的幽幽绿色粉末，切割师傅露出了惊喜，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切面。

　　黑胖子一看出了绿粉，眼珠子瞪成了牛蛋，围观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了，黄杨绿，这可不止三万了！”

　　黑胖子一听高兴地脸都变了形，切割机一停就窜了上去，摸着切面那块淡淡的绿色，好像里面就是翡翠，激动的手指都不停地颤抖。

　　这一刀之后，价格翻了十倍不止，明白人开始叫价了，只听一声娇媚的声音先开口，“黑老板，我出四十万，买你没切割的石头。”

　　黑胖子一听这声令人骨头酥麻的声音，马上想到了她应该是个美女，在人群中找到声音来源，一看果然是个超级大美女。

　　只见出价之人三十来岁，穿着一身翠绿色连衣裙，上身的丰满好像要把连衣裙撑破，下面修长光洁的大长腿则若隐若现。

　　大波浪柳叶眉，朱唇边有一颗长着毛的黑痣，要是没有这个痣，这位堪称绝色美女，可这个痣，让她的媚眼显出了锋芒，有了一些杀人的味道。

　　黑胖子一看认识这位，但不知道是被她的气势吓得，还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了，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程，程老板，您…？”

　　这位女老板叫程素贞，是奉里二把手的夫人，采石场就有她的股份，一见黑胖子犹豫，有些不屑的问道：“怎么的老黑，不想卖？”

　　程素贞旁边一位司机模样的人接着说道：“老黑，我建议你现在最好出手，如果再一刀下去，保不准就不值这个价了？”

　　黑胖子是老赌石，他明白现在出手就赚了十倍，这么大一块石头，一刀就见了绿粉，里面还没见颜色，谁也说不好下一刀会见什么。

　　现在程素贞出四十万，足足翻了十倍，要是下一刀粉也没了，雾也没了，甭说四十万，四千都不值，黑胖子开始犹豫不决了。

　　可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不知道谁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老黑，下一刀要是还带绿，那就不是四十万，有可能是四千万了，继续开。”

　　他一言我一语，有起哄的，有看热闹的，这些不协调的声音都往黑胖子耳朵里钻，使本来就不淡定他更不淡定，但他终究是个老赌石。

　　一咬牙做出了最后决定，“不玩点刺激的叫什么赌石，不卖，继续开。”

　　切割机又疯狂的吊起了众人的胃口，就是文穆杨也不淡定了，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扰乱了这份暂时的宁静。

　　按照黑胖子的要求，大石头掐头去尾，又被切了好几刀，可是黑乎乎的大石头再也没见雾，更甭说绿了，周围终于出现了喧哗，“完了，废石一块。”

　　从天堂到地狱，黑胖子一听废石一块，头冒虚汗脸发白，一把没抓住旁边的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仅三万块就这么没了，裤子也湿了一大片。

　　黑胖子颓废了，可程素贞却高兴了，要是四十万买了这块废石，现在坐在地上的就是她了，真是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文穆杨也算是高兴的，他不仅学到了解石的技术，还知道了一些专业术语。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三万不是小数目，但对黑胖子来说还不至于要死要活，看热闹的走了之后，文穆杨一伸手搀起了颓废的黑胖子。

　　“老兄，这不还没切完吗，再继续切啊，说不定有意外发生呢？”

　　切割师傅看了文穆杨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块三百多斤的大石头都四分五裂了，还有什么好切的，难道拳头大的石头能出绿，从来没有过，也从来没听说过。

　　黑胖子哆哆嗦嗦一看文穆杨年纪轻轻，穿的整整齐齐，肯定不是干这行的，无力的摆摆手，“别开玩笑了小兄弟，我玩这个有些年头了，不可能，不可能了，你要是认为他能出绿，搬走搬走，拿它们练手去吧。”

　　文穆杨拿起两块巴掌大小的石头相互敲了敲，然后又放到耳边听了听，“老兄，这两块有绿，你要是不要了我可开了，出绿了你可别后悔？”

　　黑胖子一看文穆杨敲了敲，又听了听就说有绿，这就是雏啊，无奈的一笑，“别宽我心了兄弟，就是出了帝王绿我都不后悔，这堆废石头归你了。”

　　文穆杨把两块石头递给切割师傅，“师傅，您给做个证，麻烦你给磨一磨。”

　　切割师傅每天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对黑胖子这样财大气粗的主还是敬佩的，但对文穆杨这样的新手也是谨慎的。

　　他看了看黑胖子，“黑老板，现在这堆石头还是你的，这位小伙子要是开出来绿怎么办，你们俩最好事先说明白？”

　　黑胖子抓起文穆杨手里的两块石头，放在铁砧子上，气哼哼拿起锤子，‘砰砰’两下，两块石头成了碎渣，别说绿，就是白都没有。

　　“小伙子，当着切割师傅呢，我说话算话，这堆石头归你了，切出什么都与我无关，但老哥有句话奉劝你，有机会干点正经营生，干这个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祝你好运。”

　　黑胖子站起身要走，文穆杨对金卡伸出了一根手指，金开心领神会，打开箱子拿出了一万块钱。

　　文穆杨这是堵他的嘴，一拉黑胖子，“老哥，这堆石头是你三万买的，这一万块给你，算我交的学费，谢谢。”

　　黑胖子本来不想要，但兜里没钱了，吃饭住店怎么办，伸手接过了钱，“别谢我小伙子，我要谢谢你，要不回家的路费都没了，再见。”

　　别人都去选石了，切割师傅旁就剩了文穆杨他们几个，王立杰蹲下身子看了看这堆废石，“兄弟，这样的石头山里有的是，何必花那冤枉钱？”

　　文穆杨什么都没说，装作大方的又拿出一万块钱，“师傅，劳您驾把这堆废石给打磨出来，辛苦你了。”

　　这堆废石大大小小有一百多块，切割师傅不可能全给打磨，可收了好处费，那态度就不一样了，“这样小伙子，你说磨那块我就给你磨那块。”

　　买一堆废石头就花了两万块，古天骄有些心疼了，那可是公款，如果不中怎么还，一碰文穆杨，“兄弟，你胆子有些大，小心受处分？”

　　文穆杨在石堆里扒拉了几下，挑挑拣拣好半天，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递给切割师傅，“就这块了，师傅，慢点磨，两万块就指着他出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