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1055、狗眼看人低

　　吴耀武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载着文穆杨又向碑海市进发。

　　圈静公路还没开通，但有时候碑海市出口也有车辆出入，文穆杨一看好几台轿车被堵住，告诉吴耀武回去，自己打车去静南。

　　文穆杨来到出口，两名红袖箍正和几位想上去抄近路的司机在交涉，只见一位年轻的司机掏出烟，“抽根烟师傅，让不让上去无所谓，咱们交个朋友。”

　　一位红袖箍认识这位年轻司机，也是禁不住好烟的诱惑，一边接烟盒一边抬竿，“就你一个人吗，那你上去转一圈试试车，别跑远了。”

　　法不责众，还是法不过人情，这就是特色，无法回避的人事，文穆杨没法管，也不想管。

　　但他不能就让他这么过去，一拉车门上了车，年轻司机一看不认识文穆杨，“你是什么人，怎么随便上别人的车，下去。”

　　文穆杨坦然自若的拍了拍挎包，“我是修路指挥部的，你不是去静南吗，捎我一段，半路就没人堵你了，要不半路出现卡子你还过不去。”

　　年轻司机一想有道理，反正自己一个人去静南，有个人一路不寂寞，还能说说话，“行，那我就为人民服务一把，兄弟，你贵姓？”

　　“姓姚，走吧。”

　　年轻司机一开车，文穆杨靠在后座上就闭起了眼，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年轻司机一直看后视镜，希望文穆杨跟他说句话。

　　走了一个小时之后，文穆杨终于说话了，“别总看我，看着路，越是车少越要注意安全，发生事故就在转眼的刹那间，这是一个老司机的忠告。”

　　忠告你个锤子，你还没有我年纪大，装什么老司机，这话他只是愤愤的想想，根本不敢说出来，因为文穆杨虽然闭着眼，但他感觉到了煞气。

　　又过了一个小时，到了静南出口，这个出口一看就管理严格，一台想上去的车都没有。

　　文穆杨看了一眼出口的红袖箍，第二次说话，“我去静南机场，你去哪儿？”

　　因为车速慢，年轻司机竟回头看向了文穆杨，“我说姚兄弟，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我也要去机场，咱们俩不会这么巧吧？”

　　文穆杨一笑，“巧事年年有，但是今年特别多，你把我捎来我不能给你钱，给你个人名，到时候叫你父亲去找他，然后为林同做点实事，把柏油路都给铺上。”

　　年轻司机开始没听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个锤子神经病吧，可是一听提到了父亲和柏油路，他明白了，这位兄弟知道父亲是公路局副局长。

　　年轻司机是个小二代，接人待物也不简单，为了防止文穆杨打冒支，装作不明白的问道：“我说姚兄弟，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林同做实事，林同在哪儿啊？”

　　这样的小二代在文穆杨面前玩心眼，那就好比刘备面前卖草鞋，人家是皇帝，你是个小老板，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真不知道林同在哪儿，那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到机场我下车给你钱。”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年轻司机眼珠一转，直接把车停下了。

　　对文穆杨一抱拳，“不好意思姚兄弟，家父教育我不要仗着他的权力说话办事，你刚才提到让我父亲给林同做点实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同我虽然没去过，但我知道林同是有名的穷地方，请问你想说的人名是谁？”

　　年轻司机叫苏浩天，他父亲叫苏晨，是碑海市公路局副局长，工作积极为人正直，可身体一直不好，经常住院，这次苏浩天好心载文穆杨同来，就是去机场接他从明珠治病回来的父亲的，没想到好人遇到了贵人。

　　“他叫黄进平，你没听说过，你跟你父亲一说他就知道了，就说林同姚助理让你父亲去的，这件事要保密，好了，你去接你父亲吧，我走了。”

　　等苏浩天把车停好，下车一看哪里有姚助理的影子。

　　文穆杨来到机场一看到港显示牌，并没有从奉城来静南的航班，就是从城里来的唯一一趟航班也要三个小时之后才能到达，莹丫头难道坐火车来的？

　　文穆杨又打车来到火车站，一看进站公告，从城里到静南来的慢车要三个小时之后到达，而从奉城来的普快更长，要五个小时之后到达，这还不算晚点，晚点就不知道何时到了。

　　这个莹丫头搞什么鬼，不坐飞机坐火车，为了省钱还是有特殊情况，是不是先到明珠看妈妈爸爸去了，有可能。

　　文穆杨找到公用电话，拨打了明珠大酒店的电话号码，“你好，转一下你们罗薇总经理办公室，我是文先生。”

　　罗薇一听说文先生的电话，紧张而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您好文先生，有什么指示？”

　　一听罗薇的声音文穆杨明白了，爽姐姐也好长时间没去明珠大酒店了，罗薇得不到领导的指示，有些六神无主了。

　　“罗经理，现在改革开放的窗口越来越大，国际友人入住酒店也会越来越多，酒店除了在硬件方面要满足客人的需要之外，在软件方面也要加强，比如增加外文报刊报纸，小阅览室，小电影院，将来还要连接计算机和网络。”

　　一听计算机网络这些新名词，罗薇沉思了一下，“文先生，上次派出去学习的技术人员就要回来了，她们回来之后你说的这些就让他们落实，您还有什么指示？”

　　已经做好了铺垫，可以说主要意思了，“罗经理，国经理国夫人他们都好吧，对了，国小姐回来没有？”

　　罗薇已经知道了文穆杨跟他们的关系，但她也知道爽经理跟文穆杨的关系，可文先生没问爽总经理，她没沉思，直接回道：“国经理他们都很好，但没见到国小姐。”

　　莹姐姐没去明珠，她到底怎么回事，“好了，你忙吧，再见。”

　　这个国苏莹，到底怎么来呢，难道灵感出问题了？

　　文穆杨出了候车大厅，一抬头看见一幅巨型广告牌，上面是棚户区改造工程的全景效果图，高耸入云的大楼威武雄壮，楼下绿地如茵仿佛世外桃源，好一副巧夺天工的设计图。

　　看到棚户区的设计图，文穆杨想到是不是应该在静南买一处房子，圈县虽然已经通了公路，但离静南太远了，以后国经理国夫人他们回来，就在静南安家多方便，莹丫头坐飞机来了约会也方便。

　　说买就买，但不能去棚户区买，那样罗峰有王良纯不能要钱，要是让温志坤知道了，他还能给留几套，那样容易让人诟病，还是到别的小区去买放心。

　　当时还没有银行卡，更没有微信支付，全靠一张存折消费。

　　文穆杨到火车站对面的国行取了五万银子，取完银子又愁了，当时没有四人头，最大的面值是大团结，跟职员好说歹说要了个装垃圾的黑袋子。

　　出来打了个出租车，“师傅，有没有新开的楼盘，我想买处房子？”

　　司机师傅一看文穆杨从银行出来，还拎着个大黑袋子，这是有钱的主啊，得帮他找个好楼盘，可是想来想去整个静南就三家开发商，最好的房子就是即将完工的棚户区改造工程。

　　“小伙子，最好的楼盘就是棚户区改造工程，其它两家刚动工，明年才能交房？”

　　是啊，棚户区改造是静南第一批动迁安置工程，这才几个月时间，这两家开发商不可能干的那么快，但从他嘴里知道棚户区的名声还是很响的，温志坤没辜负希望。

　　棚户区改造工程在市中心，其它两家开发商都在城郊山脚下，其中一处离莲花山不远，“师傅，去莲花山底下的楼盘去看看。”

　　莲花山下的楼盘叫绿苑小区，从车上看小区背山而建，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没有污染没有噪音，离莲花山培训学校还近，是个理想的居住之地。

　　出租车停到预售处门口，文穆杨给了司机师傅三张大团结，司机师傅一看文穆杨真敞亮，半天都不用干活了，“用不了这么多小伙子，要不我陪你进去看看？”

　　远路无轻载，有个人背钱何乐而不为，“谢谢你师傅，走吧。”

　　虽然只是个预售处，但内部装修的也是富丽堂皇，高吊的水晶灯一串一串的，脚下的地板擦得锃亮，都能照出人的影子，迎宾员一个比一个俊美，一个比一个清秀。

　　可一个浓妆艳抹，穿着超短裙，打扮的极具风情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一看司机师傅拎着黑色袋子，以为是来上厕所的，用鄙夷的神情一摆手，“出去出去，厕所不对外。”

　　司机师傅一下子蒙圈子，我他妈的是来上厕所的，睁开你的骚比眼仔细看看，这袋子里装的全是大团结，能包你好几个月，傻逼。

　　文穆杨倒是没在意，什么都没说，来到沙盘模型边看了起来，司机师傅跟着站到了旁边。

　　浓妆艳抹女可能是更年期到了，一看司机师傅没理她，过来拽黑袋子，“你这是什么垃圾，臭死了，扔出去扔出去。”

　　司机师傅终于爆发了，“松开你的脏手，这是垃圾吗，睁开你的骚比眼好好看看？”

　　文穆杨威严的一摆手，“都闭嘴，和气生财不知道吗。”

　　浓妆艳抹女一看文穆杨穿的干干净净，而且不怒自威，狠狠地瞪了司机师傅一眼，去招呼刚进来的一对小年轻去了。

　　从沙盘模型看，绿苑小区绿化做的非常好，十几栋高层建筑依山成扇形分部，中间则是仿园林式的绿化设计，假山鱼池、亭台楼阁，还有一个人造湖。

　　在小区边缘，则是五栋别墅，每栋前面都带了一百多平的院子，里面有各种果树，呈现出绿树茵茵，看起来文雅舒适。

　　文穆杨一扬手，等待销售员过来，可是半天没有人理会。

　　文穆杨没着急，可司机师傅火爆脾气，“销售员呢，过来。”

　　一名销售员跑了过来，一看文穆杨指着别墅区，眼里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先生，这是我们小区最畅销的户型，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套了，两层总面积一百六十五平，每平三百，总价五万，要现款。”

　　八十年代初还实行福利分房，普通的老百姓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几万块钱他们根本就买不起，来这里买房的可想而知都是什么人。

　　文穆杨没在乎销售员的讥笑嘴脸，可司机师傅又不干了，他手里拎着银子呢。

　　“你们怎么都这副嘴脸，五万怎么了，对你来讲是个天文数字，可是…。”

　　“闭嘴。”

　　司机师傅不说话了，可是刚进来的那位小年轻说话了，“让你闭嘴就对了，这套我买了。”

　　旁边的小年轻女朋友风骚的亲了小年轻一下，“老公你真厉害，就买它了。”

　　文穆杨可买可不买，既然小年轻要买他就不买了，可是这位超短裙小姐一看文穆杨要走，鄙视的斜了文穆杨一眼，“装什么装，还看别墅区，普通区你都买不起。”

　　文穆杨一听招你了惹你了，用渗人的眼睛一瞪超短裙小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年轻是个软骨头，一看文穆杨渗人的眼神，赶紧一拉女朋友，“别乱说话。”

　　超短裙小姐应该是个二代，一看男朋友怂了，她还来劲了，“我只说一遍，你穷鬼。”

　　好男不跟女斗，文穆杨没理她，对销售员说道：“这种人一点素质都没有，让她进来干什么，好心情都让她给破坏了。”

　　销售员不敢说什么，超短裙小姐又嚣张上了，“你素质高，看你穿的水光溜滑的，我看你就是个装逼犯，你有钱吗。”

　　遇见这样的人文穆杨能怎么办，微微一笑要走，可是销售员跟了一句，“先生，第一栋别墅还没卖出去，你要吗？”

　　文穆杨笑眯眯的一回头，“你刚才不是说就剩这一栋了吗，作为一名销售人员可不是你这样欺骗顾客的，不买了。”

　　超短裙一听又来劲了，“一栋楼要五万，你看他能拿出来五万吗。”

　　司机师傅听不下去了，‘哗啦’一下子把黑袋子打开了，“狗眼看人低，看看这是什么？”

　　黑袋子一打开，一捆一捆的花花绿绿显露了出来，“啊！”

　　销售员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只是嘴唇抽动了几下。

　　超短裙小姐和小年轻也是瞬间瞪大了双眼，呆立当场。

　　其他几位销售员也一下子围了过来，“啊，这才是有钱人。”

　　文穆杨对司机师傅一摆手，“他们狗眼看人低，走，换一家。”

　　“别走先生，别墅区您随便挑。”

　　销售员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几百块的销售提成没了。

　　文穆杨一出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老板。”

　　一个长相极为清纯，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背着书包从背影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