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1033、重开自由市场

　　文穆杨本想喝第三杯酒时在说话，可这第一杯酒还没喝吴继尧就问，计划就被他打乱了，“老领导，这第一杯酒是若杰大姐倒的，咱们先喝一杯再说。”

　　吴继尧一听文穆杨不想说，以为他不好意思，就举起了酒杯，“曲厂长，这杯酒是若杰倒的，但我提议咱们仨敬穆杨组长一杯，欢迎他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

　　曲德来不知道什么意思，以为吴继尧是为齿轮厂改制感谢文穆杨呢，就对曲若杰一举杯，“若杰，你这个好消息一会再说，跟老书记咱们仨先敬文组长，感谢他给咱们齿轮厂带来了希望，来文组长，我们敬你。”

　　吴继尧想着当大红媒，曲德来想着齿轮厂起死回生，曲若杰想着给父亲好消息，文穆杨想着给人治病，四个人四个想法，这酒怎么喝啊。

　　文穆杨一举杯，“老领导曲厂长，你们俩都用了‘敬’字，这是让我少喝酒还是罚我酒啊，既然咱们有缘，就别这么客气，我加入这个大家庭也不客气，咱们共同干一杯，来大姐。”

　　“来，干。”

　　喝完放下杯，吴继尧非要把这件事定下来似的又说话了，“穆杨，若杰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有出息，特别是大学毕业之后，没留在大城市，而是选择回到家乡贡献力量，这可是一般的孩子做不到的，你在公社，她在齿轮厂，你们俩以后可要互相帮助。”

　　这个吴继尧，说一遍就得了，这还没完没了了，亏了曲若杰大大咧咧，这要是让她听明白了还怎么往下进行，文穆杨要拿酒瓶子。

　　可曲德来先把酒瓶子抢了过来，要给文穆杨倒酒，曲若杰没想那么多，又把酒瓶子抢了回来，先给文穆杨倒上了酒，又给吴继尧和曲德来倒上，但给自己倒了半杯，“待会再喝，先吃菜穆杨，尝尝我做的这几个热菜味道怎么样？”

　　文穆杨早就想借着这几个菜做做文章了，这几个菜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山上肯定到处都是，要不吴继尧老人家可菜不着，“这个菜好吃，大姐，这个菜叫什么名字？”

　　一听说好吃，对林同的山山水水非常熟悉的曲若杰高兴了，“这个菜叫清炒笋根，就是下雨之后竹笋冒出的嫩芽，可惜没有肉，要是肉炒就更好吃了。”

　　吴继尧听完皱了一下眉，但曲若杰没看见，可曲德来听出了闺女这话不应该说，就一指另一盘炒菜，“文组长，这盘菜叫辣椒尖尖蘑，这个尖尖蘑也是下雨后才有的，但它不好保存，放几天水分就没了，干的炒出来就没有这个味道了，你尝尝，这是新鲜炒的。”

　　文穆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吴继尧的皱眉他看见了，但不能说曲若杰，因为这句话是无心之语，林同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缺衣少食，农副产品进不来出不去，你想吃肉没有人卖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开办自由市场的话题就够了，文穆杨各夹起两样菜尝了一口，一边有滋有味咀嚼一边连连点头，“好吃，这个笋根和尖尖芽都好吃，老领导，既然山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乡亲们不采下来去卖呢？”

　　吴继尧又皱了一下眉，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林同就是这么个落后的情况，上级的指示精神传过来就慢，班子开完会又谁都不拍板说干，都怕犯错误，然后过几天再开会，还是没有人拍板，一来二去就形成了惯性思维，只要不犯错误，就这么混下去，谁敢提出了做买卖。

　　但文穆杨这个年轻人来了，林同的各项工作都有了很大的改观，让他把这个死气沉沉的状况搅一搅，说不定就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了。

　　吴继尧想到这，一指旁边的小仓房，“穆杨，你不是提到卖吗，我今天豁出去了，若杰，把我采的干蘑菇和雨后尖都拿出来，让文组长给它们找个好人家。”

　　这个老爷子，不敢说政策不允许，来了个以身说法，叫我打开这扇沉睡的大门，那好，我不仅把这扇大门给打开，还要把门槛也拆掉。

　　曲若杰从仓房里拎出几个小布口袋，又端出几小笸箩新鲜的尖尖蘑和笋根，“看看穆杨，这都是老爷子上山采的，他老人家厉害吧？”

　　干蘑菇文穆杨没看，这东西只要有树就有它，草根子树叶子天长日久一发酵，蘑菇菌就会自然生长，有的长大了成了蘑菇，有的出来过几天就消失了，消失的越快，说明它越珍贵，要不怎么有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呢，所以文穆杨仔细端详着尖尖蘑和笋根。

　　文穆杨把尖尖蘑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捏出汁舔了舔，淡淡的清香味道，涩涩中带着一丝丝甜味，这东西维生素B族的含量应该很高，除了鲜吃之外，能不能把它们烘干了装瓶装袋，投放到城市的大市场去呢？

　　文穆杨把笋根又仔细研究了一下，它应该含维C比较高，这两件雨后尖应该是宝啊。

　　“老领导，您年岁大了，上山去采摘不安全，我给您老人家找个既能天天看见它们，又能让它们进入寻常百姓家的好工作，大姐，你说这是什么工作？”

　　曲若杰虽然是大学生，但她每次回来都在家照顾妈妈，很少上山采摘这些山珍，对这些宝贝也就是拿来即吃，一听文穆杨让这些宝贝进入寻常百姓家，认为肯定离不开管理这些宝贝，“穆杨，是不是让老人家看管这些宝贝啊？”

　　文穆杨微笑着摇摇头，吴继尧只能想到公社不让卖这些宝贝，怕让上边说成的投机倒把，曲若杰更不了解这个特殊的情况了，又摇摇手指说道：“你想不到大姐，还是我来说吧，老领导，现在提倡开放搞活，这些宝贝要想上到普通的百姓餐桌，只有重开自由市场。”

　　“重开自由市场？”

　　自由市场可是吴继尧心里的痛，以前林同有过自由市场，农村的乡亲们把剩余的蔬菜和农副产品拿到林同来卖，林同的职工户们拿粮票和现金购买。

　　可时间长了发现粮票在农村没有用，就慢慢开始不要粮票全要钱，那时候谁家有多少钱啊，就用煤块、布头、旧衣服等相互交换，城里和乡村的乡亲们都还能活得下去。

　　可风云突变，上级派来了割尾巴队，说这是资本主义的毒草，是投机倒把，要立即取消，为此吴继尧还受到了点名批评，没办法，他亲自下令取消了自由市场，一听文穆杨说要恢复自由市场，吴继尧惊讶的问了一句。

　　“对呀老领导，自由市场是开放搞活的一部分，是让乡亲们脱贫致富的一个重要环节，如果乡亲们都能采摘这些宝贝，然后相互交换，再加上供销社物资的充裕，乡亲们就能尽快的改变生活环境，我想把供销社后面的空地利用起来，您当这个开路的先锋官怎么样？”

　　吴继尧没想到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还被文穆杨给利用起来发挥余热，先不说这事好不好干，就说这种气魄就让人佩服，这是自己的梦想，也是乡亲们的意愿，这个开路先锋光荣啊。

　　吴继尧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穆杨，恢复自由市场利国利民，我这把老骨头交给你了，你说怎么干，我坚决完成任务，来，喝一杯壮行酒。”

　　曲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举着杯站了起来，曲若杰毕竟是大学生反应快，一听文穆杨恢复自由市场，还让吴老爷子发挥余热，不仅站了起来，还走到文穆杨身边。

　　“穆杨，你这个想法我支持，如果恢复了自由市场，就能缩小城乡差别，就能带动乡亲们勤劳致富的积极性，就能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来，为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为了吴老爷子老当益壮，咱们一起干一杯。”

　　四个人这杯富民酒撞在了一起，标志着林同乡亲们的好日子就要来啦。

　　干了一杯酒，曲德来抓起了酒瓶子，“文组长，第一杯是咱们这个大家庭酒，第二杯是老书记的壮行酒，这第三杯我来倒个三阳开泰酒怎么样？”

　　文穆杨虽然兴奋，但心里没把大事忘了，要是在喝几杯他们就晕乎乎了，说话和反应能力就慢了，对接下来的事情不利，还是办正事要紧。

　　文穆杨一捂酒杯，“等会再喝曲厂长，我先去方便一下，让若杰大姐先把好消息跟你说一说，老领导，我回来咱们喝四喜临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