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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敬叔的“绯闻” ...

  •   眼看着行程就要结束,这件事情也就要了了。但是就这样走了,心里还是难以释怀的。
      走走停停,上上下下几次,不知道怎么进那个房间。敬叔自然是把苏洵的家人伺候的好极了,三位老人也多次在一起喝茶闲聊,苏洵,越来越适应这个氛围,与这所大房子的气质越来越契合了。
      “哎呀,二姐,二小姐,这说嫁人就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敬叔欢快地从我身边小跑过,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忘记说我点什么,然后消失在廊道的尽头,然后不出几秒钟,一路小跑的声音再次响在耳畔,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敬叔那一身的肉,估计连腮帮都在颤肉吧!
      “诶嘿,跑两步就喘气来了,”敬叔嘿嘿地笑着,坐到我的旁边,不停地抽着纸擦着汗, “哎呀,就不能翻以前的照片,以前的照片你敬叔太帅了,多少小姑娘跟着我屁股后面,赶都赶不走,你兰奶奶天天都愁死了,嘿嘿~”敬叔是典型的双眼赛牛,浓眉,高鼻梁,但是非常像鬼子,特别是逗趣的时候,
      “但是多少人跟我说亲我都看不上,人家长得不是不美,就是没有那个眼缘,后来终于有一天,你大姑给我介绍你婶子,哎呀,那真是一见钟情,你婶子扎着大马尾,系着大红蝴蝶花,穿着最流行的连衣裙,登着高跟鞋,还画了淡妆,那个年代,这样打扮的就跟明星一个级别,尤其是你婶子皮肤也白,个头也好,身材也好,五官特别秀气,我一看就跟你兰奶奶说,恩!就这个姑娘了!”
      这些故事也是讲了一千遍一万遍,不同时间听到的版本还就是不一样。
      “敬叔,记得上回你喝醉酒带我们出去溜圈的时候,可是说你那时钟情一个其貌不扬的货郎家的女儿,兰奶奶坚决不同意,你心里有莫大的创伤,可巧,我姑姑给你介绍的现在的婶子,生得跟天仙一样,正好用美貌给你疗伤了。”
      “嘿嘿,是嘛,我讲过这个,”敬叔立刻摸着脑袋,嘟着嘴,“这话哪里都能讲,就是别在你婶子面前讲,嘿嘿!”
      “哎~你不是办公差抽空还会去看你的前女友嘛——”我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揭他的伤疤,“我婶子应该知道这个事情吧?”
      “诺,就瞎说!嘿嘿~”敬叔嘿嘿地笑着,大眼珠炯炯有神,很自信地说,“你婶子现在是爱我爱的那就是无法自拔,怎么能计较这些旧事!”
      我敬叔算是个痴情的人,我奶奶跟我讲过,刚开始自谈的那个姑娘,黑不溜秋的,也没上学,没什么文化,整天骑着车子走乡串户,风吹日晒的跟个爷们一样黑。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二人的真情,两家便订了婚。后来敬叔外出深造,兰奶奶趁这个机会,私下里把婚事毁了。敬叔回来之时,那个姑娘已经嫁人,二人见面后是抱头痛哭,化爱情为友情是最难的,敬叔每回喝醉,都会讲这件事情,每讲便会流泪,然后回过头对我说,我带你去你米姨那店里玩玩,不要跟你婶子说哦!
      那个姑娘婚后不再奔波,渐渐长开了,皮肤白了,人也美了。以前是小货郎,慢慢就发展成了批发公司,那个女孩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每提到此事,兰奶奶总是愧疚。
      “感情一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人家有人家的生活,过得好就行,我们还能当朋友偶尔见一下。”敬叔改变不了什么,“关键是人家不记仇,现在还叫你兰奶奶大姨,喊你大姑大姐,对我们家还是很好的,这样我心里反而觉得欠人家太多了。”
      “哎,多好的姑娘。”我感叹着,失去的不要怨别人,那就是自己没把握好,“我现在想想以前你带我们去那边玩,那个姑娘做事慢条斯理的,跟你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但是你说回去的时候,那个目光就挺复杂的嘛~”
      那是一双什么目光,是经历生活的沉淀后像一条宁静的河,而就在那一声道别的时候,这条河在河心颤动一下,波光潋滟,而后便又压制在永世的宁静中。
      “是嘛,”敬叔这个年纪竟也红着眼圈笑着,他从来不刻意掩饰自己的情感,他也不觉得跟我们这些晚辈说会有什么不妥,反而,不管光景好与坏,年纪大与小,只要是他来了兴致,他便会讲自己终身的遗憾,
      “你米姨也是个善良的人,你婶子也是个善良的人,日子过到今天,就只能这么过下去,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不能再想了。”说罢,敬叔使劲眨了眨双眼,伸出双手使劲地搓着脸,然后再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坎估计不是叹几口气就能过得去的。
      “我希望遇到的也能跟你们这情感一样,恒久纯真。”我感慨着;
      “别学你敬叔,老董事长骂我多少次了,我这是害病害到骨子里了。”敬叔嘿嘿地说着,手指了指楼上的老爷子,哎,老爷子的资格,是个人来都能教育两句,更何况敬叔这般痴情绵长的,在老爷子看来无非就是放着好日子不过,竟想着不切实际的儿女情长,不仅让自己的家庭有矛盾,还影响了别人的家庭。
      日子怎么过才算是好呢?敬叔跟婶子不是过得挺好,可惜就是不能跟心爱的人一起,那这现实中的夫妻,到底是有多少是真的相亲相爱呢?像老爷子这样老伴先走的,他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呢……

      出发在即。
      我自己觉得婚姻就像是恋爱的美好结局一样,王子公主都会过上幸福的生活,跟安徒生童话一样。但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征途的开始,想一想,两个毫无血缘的人一路走下去,争吵、伤害、散伙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就像是忍耐一样,可能一刀捅下去,痛的眼泪汪汪,但手捂着刀口,想想那过去的好,忍忍也就过去了;打此往后,伤害的频繁了,便也留下容忍的度了。
      将包容换作一种无血缘的爱,这就成了家存在的基础了。一个家难建,也最经不起拆。你不守护好,他抽一根屋梁,你抽一根屋梁,打再牢的地基也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你奶奶在的时候,这家里的生气就不一样,嗯哼~”打奶奶过世,老爷子很少回忆奶奶,这时候突然感伤回忆,让我听着心头一酸,“吵嘴也是伴,嗯哼,这老东西自己拍拍屁股先走了,倒清闲了,留下活人受罪,嗯哼哼……”
      “我以为您不会挂念她。”
      “嗯哼,我与你奶奶成亲的早,我又是有痨病,那病在以往是难活命的。”老爷子回忆起往事,竟也动情,放下手中的拐杖,手不自主地拍着大腿,
      “你有个老姑爹就说,不如到部队去看看,兴许锻炼好了,能多活两年。”老爷子喝了口茶,“那时候啊国民党跟共产党闹得厉害,但咱们老百姓懂什么啊,47年时我正好18岁,跟临近的几个年轻人加入了‘潼阳县警卫连’,这一扛枪,就扛到81年。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许昌战役…… ”
      这些历史,我听得多了,纪念章也看了许多次,渡江胜利纪念章,淮海战役胜利纪念章,许昌战役纪念章,解放纪念章,全国人民慰问解放军纪念章……
      “这仗打着打着,便有了目标,回家也越来越少了,打南京,征集的是渔家小船,一个船上只能做四五个人,那子弹‘滋溜滋溜’地从耳边呼啸而过,那一船船的命都交给人民啦!手里握的是棉花拌着黄豆磕的团子,船哪里被子弹打穿了,就揪下一小撮,堵上;那黄豆啊浸了水发胀,混上棉花,这船就保住啦!南京打下了,战争就结束了,就都可以回家啦!”
      那时候放哨紧张,痨病犯了,又不能暴露目标,怎么办?情急之中,老爷子就捏着身边的土块,捏得小鹌鹑蛋那么点,往舌根一放,眼睛一闭,使劲一咽,利用泥团的粗糙止住喉咙的干痒,每次一岗,身边必有一个拳头大的泥窝;但谢天谢地,老爷子竟然这样把病治好了。
      他说过,就算那次炮弹落到身后,把泥潭里的泥溅得满身都是,他也没有害怕,比起其他已经牺牲的战友,他已经赚到了,值了。直到那炮弹不再冒烟,成了哑炮,战士们就赶紧收拾了行装继续赶路了,可能刚才已经跟亲人道了别,或许每天都要道别,每天也都要赶赴战场。
      “我南征北战的日子,你奶奶受罪了,没有你奶奶哪里来的这个家。”
      战死的消息频频传来,奶奶的眼睛是哭伤的。一个人拉家带口,奶奶性格刚烈好强,有人背地里说奶奶会改嫁,奶奶不改嫁,那些作恶的人便给奶奶送了个称呼:小寡妇。
      当老爷子回来,奶奶是盼得好结局,却也落下病根。每有风起,她便眼睛干痒流泪,咳嗽痰吐不止。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瘦弱的而又利索的,盘着一点点小发髻的背影,便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所以,爷爷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花钱我是最不疼得慌,一是看病,二是上学。
      “你喜欢过奶奶吗。”
      “嗯哼,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都没见过,那里有喜欢不喜欢的。”老爷子的回忆充满青涩感觉,“你奶奶嫁过来,那是非常高的级别的,你奶奶家也是商人,舒垚街大半条都是舒家的商铺,你奶奶嫁来,我们家也就是小商贩,外加地多。”
      奶奶说过,她是家里的老小,几个哥哥对她宠爱万分。家里每天铺子里的进账都是来不及当场点的,都是八斗里铜钱满了,就掀起家里后房伙计的被子,将铜钱倒在床上,盖在被子里,等晚上打烊了,才称斤估钱。
      那时候,四里八乡没有不知道舒家的甜点铺的,什么羊角蜜、套环、糖夹、糖花生、张不果、小脆酥、三刀、芝麻香、万层酥……
      外加早点油条、潮牌、小豆浆、辣椒酱……
      当八抬大轿将这女子抬到老孙家,厚厚的嫁妆惊到全乡。那舒家还陪加了两个贴身的丫头,伺候奶奶的生活起居。
      可孙家是个亲力亲为的家庭,前车之鉴,骄奢为大忌,奶奶便让这两个丫头回到父母身边,成了自由身。她敢,她敢嫁谁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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