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玫瑰》爇之

107、退货风波

　　顾不得丹丹，我便说了声有急事，就扔下老阿姨跟她，路上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害怕，但是担忧还是爬满心头：这是如我命一样的第一块基石，我指望着它给我跳跃的力量。深圳四十多轴画，都是中等品，总价百万余，要是真的退了，业绩就大大的缩水了，我拿什么去平衡这巨大的亏损额度……
　　但是话又说回来，深圳的这家客户从我进南京画展，往来都是很好的，是系统里的优质客户，价格都是依照那边给得适中，客情关系也正常在维护，不应该会出现问题啊……
　　终于到了，大君赶紧把邮件转发我，我仔细读着邮件上的每一个字，胆战心惊:

　　致南京画展:
　　由于贵司艺术品装裱未按照合同要求，且发运到我司延迟一周。故，依照合同违约约定，现将四十六轴画作退回(明细见附表)，并处以十万元违约金，于七个工作日付清，否则终止合作关系。
　　如阅请复，谢谢。
　　深圳书海
　　Xxxxxxx
　　“大君，这些画轴我见过，没有这些问题啊，推迟发运是天气问题，我们跟他们提前沟通过，现在怎么是这样？”我现在开始回忆每一个细节，不想跟头栽了，问题也解决不了。
　　“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啊！”大君很委屈，“这种装裱不好他们回去重新弄，钱我们贴就行，现在闹退货，还罚款，就是明显不想合作的！”
　　盖好章双方都确认的合同执行了，按道理说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跑不了的，但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件事情，却突然让我对合作与信任产生了疑问。老爷子以前是否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他是怎么处理的？我好想问他，给我指下一步，若按照这个函件去交违约金，那真是赔了夫人臭了名声。
　　“其他人知道不？”
　　“没说，你不点头我还是不宣扬得好~”
　　“找他们来，实话实说，看看。”总有什么注意点我没想到，忽略了。
　　当大家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个个都是流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孙姐，就我们这做生意都是实实在在的，有问题说出来解决呢，耍阴算什么男子汉!”小东立刻崩不住脾气，拉开了开打的架势，大君悠悠地摘下自己的鸭舌帽，用帽檐推了推小东，连头都不愿意抬看他一眼。
　　小东话罢，气氛就尴尬了，我的幽默细胞一下子也蹦出来了，像模像样地卷了卷袖子，对小东说，
　　“你确定打能解决问题，我第一个去！”
　　“噗嗤——”大家伙都笑了，我也跟着笑了，那种百万损失的压力就在这笑里释然了很多。
　　“你说这都是多久的老客户了，还闹这一出，就跟那结婚几十年一样，对方是什么脾气难道不了解，不能够啊，那不了解干嘛当初在一起啊！”小东见气氛好了，就开始一边挤着青春痘一边像模像样地分析着；
　　“呵呵呵~”大君被小东弄乐呵了，君式没心没肺的笑又开始了，“结了婚还有七年之痒什么的，你这孩子就不知道了吧。”
　　宋会计一直抿着嘴微笑着，看着我们，理科的特点就是热得慢，但是足够的理性。他翻来覆去捏了捏手里的文件夹，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我，谨慎地建议道，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细节我们忽略了，深圳那边市场比重还是不小的，而且是快销市场，这客户移交过来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我之前不负责这个客户，这个是稳定的渠道客户，合作协议都是领导签的——”提到领导，我立刻想到了吴主任，小画分到我们这边，杨之美看来没有那么的干脆好心。“我知道了！”这么一推，里面的事情我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孙姐你有办法了？”小东焦急地问，“我深圳那边有哥们混的不错的，孙姐你要是需要帮忙，说一声就行！”
　　“我先问下，需要帮忙我直接电话你。”想到吴主任，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把握，“对了，这个事情不要告诉小苏，就我们几个知道。”
　　小苏的大喇叭嘴是万万不能告诉的。最近跟她接触的少了，一个屋檐下的两家，估计是要做了不来往的邻居了。小苏这个脾气怎么能如国哥那般受制于杨总监呢，最近也是奇怪。
　　大家起身散去，各忙各的，我想了下就给吴主任打了电话，我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下，吴主任听了后，没有丝毫的奇怪，到底是阅历深见识广，电话总是讲不清楚，有些事情吴主任也不是很有把握，他也需要去问下。我连连感激，吴主任说退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不打扰，眼下正好是扬州的暖春，我便邀请吴主任周末来扬州赏玩。
　　最大的信息源我寄托在吴主任身上，小东告诉我，他好兄弟也在帮忙打听，心里不胜感激，人以类聚，小东身边的朋友也同样是热血心肠。为了显示对吴主任的欢迎重视，我特意让宋会计去南京接他们夫妻，宋浩谨慎心细，不会出什么岔子。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做了所谓的万全准备也会让人心神不宁。下班了，人都走了，就剩下自己呆呆的坐在挂满轴画的展厅地面上，这个坎突然让本来打算好振翅高飞的自己悻悻的又收回了张开的翼翅，一个人缩着头躲在密不透风的树冠里，要藏好，不想叫旁人看见。
　　“老板，来两轴春景图，要精装的！”抬头一看，是苏洵，什么时候来的？我赶紧跳起来，拼命地给自己精神冲着血，这种状态是不可让他见到的，
　　“你怎么来了？”我望着苏洵的身后，并没有其它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提防什么，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而就在这下一秒的时间里，我把他们车子顶到一起的这件事才闪现我的脑海—
　　“车子修好了不就有办法来了！”苏洵慢慢地朝我靠近，双手放在身后，这一身行头像是刚运动后，蓝灰的外套敞着，我能看见他有力的呼吸起起伏伏，越是靠近我，那种伴随运动发汗而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就蒸腾着诱惑着我，
　　“想什么？”他忽然凑到我的面前，微笑着，用车钥匙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而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拍拍大腿，示意我坐下去，我却很戒备地挨着他坐着，耸拉着，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会……”我想道歉着，开口却违心地给自己辩解着，心口不一，话一出来，连自己都觉得难堪至极；
　　“玥玥，谢谢你。”我还未说完，苏洵突然打断我的话，神情专注看着我，这句谢，让我如坠云雾，不知所措，
　　“真的。”苏洵拉着我的手，用他自己的双手仔细的护着，“你把我撞醒了，在我的一贯认识中，你就像个柔弱需要呵护的女孩，我恨不得想把你变成一个东西可以随身携带着，片刻不离开。现在想想自己很霸道自私，从你飞奔而去的那一刻，我立刻意识到，你心里装着很广阔的天空，我想压缩你来就着我，太不应该了，我们俩人现在走的是平行线，”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看了看我，那种眼神像是要分离般，“但是我不甘心，也不罢休，更不能……”
　　说到这里，五味杂陈，金立应该跟他聊了什么，真是乱了，况且苏洵本就没有金立成熟稳重，
　　“那你想怎么样？”我抽回手，搂着自己的双膝，“事业是两条平衡线，本就很少有交集，我支持你的事业，你呢？”
　　“玥玥，你能不能不要插手家里的事情，跟以前一样，我赚钱，你想做点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苏洵突然直起腰转向我，大声祈求道，带着男孩子的那份真诚；
　　“呵呵！”自己突然含着泪笑了出来，“你要是开始就这样多好？还劝我回老家，替这个分担那个分担，现在好了，听你的话做了，你呢？你自己事业大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怎么自己不反思下呢，我回扬州这么久为什么躲着你？!”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苏洵避重就轻，引得我两声冷笑，
　　“想知道原因，”我缓缓站了起来，在画厅里走着，看着，他越是不吭声，我越是气的一吐为快，“约定时间不来，你失信于我；做事无原则，你仍旧失信与我。”
　　“好。”苏洵缓缓地站起来，准备转身走着，“玥玥，你什么时候才能懂我。你体会不到，任何一个男人站在你身旁都让我胆战心惊，我一刻都停止不了，我最怕的是我做了什么你不懂，你不能体会一个男人做出承诺拼死也要兑现的紧迫感，我把疏远的距离换成时间，是你给我的时间，我不能浪费，我想在你心里站的高大坚实……你先忙，过天我来找你……”
　　我边听边咬着嘴唇，咸涩的铁锈味瞬间充溢我的口腔喉咙，
　　“等一下，你要的春景图。”我卷好画轴，放入他的怀里，这一刻自己也后悔了，怎么能将这么坏的心情往他身上撒呢！我不是也期待和好如初的吗，人都到这里了，我怎么就不能把过去掀过去呢！还弄得一团糟……
　　苏洵头也不回。
　　“滚！你就不能低个头哄哄我！我都这么倒霉了，你还来给我分析这个那个，你怎么就不能抱抱我，包容我!!”哭喊得自己要气绝了，那口气却仍旧没有出完，但再想张口继续发泄，但脑中的氧气不够了，睁开眼睛便是天昏地暗的……

　　“有要求你说嘛！就怕你不讲话还乱赖人！”
　　苏洵就在我要悲观绝望的时候折身回来，气氛立刻被他的幽默渲染的温暖，那本来是犀利的互相伤害的眼神在转眼间就变成了千般万种的温情，将我的愁怨扫荡的一干二净，另外自己还由衷的感激这这孩子，理解我迁就我……
　　“不是走的嘛……”我面对贴着厚脸皮嘻嘻笑笑的、还同时掺杂着一丝丝让我心生愧疚怜悯的无辜受伤的小眼神——苏洵也是够了，最不会吃亏的人应该就是这种的，
　　“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这次你别想蒙混过关，扑棱着这无辜的小眼睛我就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亲，额错了，额哪里都错了，请求家主原谅！”边说着还边靠过来，拿那张不知道贴墙磨了多厚老茧的脸来蹭着我的脖子，男人这样服软，我客气就不带客气地吃了。
　　“来，具体说说吧，目前发生哪些事情，哪里做得不合理的，今后要做哪些改进。”
　　“你指哪些事情，我哪里做错了啊！”谈到具体的事情，调子变得比谱子还频繁，“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个贝贝，是风投派来的，就像审计，我也得接受让人检查监督啊，一个大活人在那，我又不能晾着不管，再说了，这样的女孩也不是哥的胃口，那大道跟二佛天天绕着伺候得跟祖奶奶一样，哪里有我的事啊不是，呵呵~”
　　“外人都看懂的你装不懂。”我小声地嘟哝着，“能不能不接受这个风投？”我带着祈求与建议，“我可以给你介绍——”
　　“玥玥，不说这个行不行。”苏洵立刻恢复冷漠拒绝了我，“我希望你支持理解，你难道是对我不信任，我会把握好这个度。”
　　“知道了。天晚了，我回去了。”我起身，忽然这个人陌生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起吃个饭吧。”
　　“改天吧。”我勉强带着倦意笑了笑，“突然觉得你不是昨天的大男孩，你是一个男人，一个——”
　　我用手指着他的心尖上，镇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他慌了，我更放肆了，继续着自己的说辞，
　　“你是一个有自己心的人。魅力无穷！那么，别用大男孩那一套来跟我恋爱，拿出你作为男人的担当来追求我，让我愿意靠着你，否则，你知道，我身边不止你一个，优秀的人很多，让你在我眼里出众吧。”说完我提起包转头就走，出门前把钥匙丢给安保，我也懂，我狠起来也会让人欲罢不能，我也会捏得你难受。
　　“妞，哥的怀抱等你靠。”半路收到苏洵接受我建议的简讯，仔细思考自己，也是过分，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当觉得自己这样的转弯抹角就是觉得想让自己跟金立一起共事，良心不受拷问，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可选的选择一样，我总受不了一个人，去正视金立，也是要借这个机会去了解两家背后的东西，还有他这个人，笃定守不住苏洵，也让我有个熟悉的去处。
　　这时丹丹来电话，我直接掐断了，紧接着就是她发来的信息，她老爸来接她回家了。全然没了心情，好朋友也走了。
　　把孩童般的恋爱，框成成人的追求，这中间是要夹杂多少的现实。但最起码，这些现实考量着理性的程度，爱怎可相守像传说那样去地老天荒，不食烟火，相濡以沫，搀扶走的才会更久远而真实。
　　到了家，仰脸看那灰蒙蒙的星空，稀疏几点的星宿闪耀着，你是来自几亿光年前的荣耀？我们都做了古，你应该还是能穿透这灰蒙蒙的天攒射下来。
　　记忆中的星星是挂满天空，如银河荡漾着碧波，粼粼闪耀着，照得大地银白透亮，那是秋虫欢唱时，天幕摇下探照的镁光灯，那是不眠女孩倚窗期待的最美的白天，大地因她天马行空的想象而陷入沉思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