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衣，衲衣》谢不敏

8、第八章 越看越顺眼

　　衲衣的目光坦荡而真挚，不再是平日里那个轻佻傲慢、没心没肺的假汉子。

　　灶膛里的火苗烧得又红又旺，厨房里飘着锅巴的焦香和煨土豆的浓香。

　　衲衣正觉得气氛好到可以攻下眼前的男色，打算加把劲再多说几句感人肺腑的告白，偏偏肚子不争气，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接连叫唤着。

　　这时，被衲衣之前那番话弄得脑袋发懵的康医生，终于发话，成功转移了话题：“饭熟了。我只借来了土豆，煨了汤，不要挑剔。”

　　外面下起了雨，落在屋顶上，如碎玉击石。

　　两个人就在厨房的小方桌旁坐下，在昏昏烛火里，吃着简陋的晚餐。

　　土灶烧出来的锅巴饭又香又脆，衲衣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正要去夹汤碗里的土豆块，康医生突然将那碗土豆煨汤端开了。

　　“我忘了放盐，先等一下。”

　　他将汤重新倒入铝锅里加热，并不清楚放多少盐合适，只能放一点尝一下，放一点尝一下，直到确定了咸淡，才将晚餐唯一的菜端上了桌。

　　因为炖得太久的缘故，土豆一夹就碎，一碗土豆煨汤几乎成了土豆泥了。

　　衲衣只能将这份勉强算“汤”的汤倒进碗里，拌着米饭一块儿吃。

　　不过，虽然汤的卖相不怎样，味道还是不错的。

　　她总想找个机会和康医生好好聊聊，他却像是故意避着她一样，吃完饭就将她赶出厨房，催着她去洗澡。

　　衲衣找不到可以洗澡的房间，又将脑袋探进厨房，问道：“在哪里洗？”

　　康医生一边刷碗，一边回答着：“小房间后有一扇小门，那里就是……毛巾的话，我行李箱里有新买的。”

　　衲衣讪讪笑着：“我动你的行李，不太好吧？”

　　“那就等我收拾完。”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的缘故，现在看康医生，衲衣总觉得看不够。

　　越看越顺眼。

　　越看越帅气。

　　直到吹灭蜡烛躺在主卧的大床上时，她的眼里心里都是他。

　　她趴在床尾，隔着一重水晶门帘，看到一道黑影在晃动，便柔柔地唤了一声：“帅哥……”

　　康医生本来在换衣服，突然听到衲衣不太对劲的叫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换上宽松的休闲睡衣，他放下床帐，催道：“还不睡觉！”

　　衲衣闷闷地应了一声，索性将枕头移到床尾，就这样侧对着水晶门帘躺着。

　　她看到康医生的床头有光，不由拧了拧眉，道：“你玩手机，都不理我！”

　　“娜娜，”康医生的语气无奈又生硬，“你能不能正常点？”

　　衲衣反驳道：“你叫一个陷入爱河里的女孩，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怎么正常一点？我都和你表白了，你能给我个准话吗？咱俩能不能凑一对？”

　　“不能！”康医生果断回了一句，翻身面朝墙壁躺着。

　　他正在微信里和人聊着天，没提防衲衣会突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他床边，撩开床帐，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肩。

　　康医生吓得蹭地坐了起来，看清了衲衣的脸，心头的恐惧才一点点压下去。

　　他有些恼，冷下了脸：“不睡觉扮鬼吓人有意思吗？”

　　衲衣的神色也有些冰冷，连语气都带着凉意：“我他妈就是想问你是什么意思？之前表态让我要撩就只撩你一个，现在我打算认真追求你了，你他妈一句‘不能’，是存心耍我，是不是？”

　　康医生的眼神十分冷漠，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你才发现？”

　　衲衣气得恨不得一口撕碎他的嘴脸，在床边静默了许久，才低声道：“你最好不要后悔今天说出的话！”

　　康医生没有丝毫反应。

　　衲衣又气又恼，只能不甘心地回到主卧清理自己的行李。

　　那个惨遭小偷毒手的背包，已经被康医生为她新买的背包代替了。

　　她都不知道康医生是什么时候给她买了包，竟然一直藏到睡觉前才拿给了她！

　　虽然她是装作赌气离开，但她总得装装样子，不能空手离开。

　　她故意将动静弄得很大，就是为了康医生能开口挽留她。

　　然而，直到她背着包走出屋门，他依然一句话都没说。

　　衲衣气得在心里咒了他无数回。

　　妈蛋！

　　没听到外面在下雨吗？

　　不知道她没带伞吗？

　　良心被狗叼走了吗？

　　好歹共事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是块石头也得有点感情吧？

　　这下可好了，真的得淋雨了！

　　有一句话说得极好：no zuo no die。

　　衲衣在门楣下看着越下越急的雨，有点后悔。

　　她向后仰了仰身子，瞅着乌漆嘛黑的房间，朝里喊着：“康叔！我走了！”

　　他没理她。

　　夜空里，划过一道闪电，雷声从天的一边滚滚压来，沉闷得让人有些心慌。

　　衲衣彻底放弃了。

　　转身跑进屋内锁了大门，回到卧室卸下背包。

　　康医生的床头仍有手机的亮光，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边气咻咻地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大步走到康医生的床边，隔着床帐怨恨地盯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外面打雷下雨，我说要走，你都不担心吗？”

　　话里带了些哭音。

　　康医生总算是有了点反应，撩开床帐坐在了床沿。

　　一束刺眼的光猝不及防地照了过来，衲衣用手挡了挡眼睛，才发现他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手机的光正照着她的脸。

　　她脸上有雨水，康医生却以为她哭了：“就知道你没出息！胆子小就不要玩这种把戏！”

　　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胡乱地用温热的手掌心去擦她脸上的水珠子：“是雨水，还是泪水？”

　　衲衣只是静静地瞅着他。

　　尽管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粗鲁，但是，她的心却被他一下子抚平了。

　　手机里的光散落在他脸上，眉头皱着，嘴唇紧绷着，但眼神却是暖的。

　　她看呆了，傻傻地笑。

　　康医生却轻轻拍了拍她的左脸：“脸还有些肿，又没有敷药？把药拿过来！”

　　“得令！”

　　衲衣欢欢喜喜地抱着药瓶药膏跑回来，床头的小书桌上已经点了蜡烛，整个房间被烛光照得有些暧昧。

　　“帅哥，你其实也喜欢我，对不对？”

　　康医生正给她的脸上消毒，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没搭理她。

　　衲衣此时也不气急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为她敷药。

　　药敷好了，衲衣有点不想离开。

　　康医生将药瓶药膏收拾好，催赶着她：“滚回去睡觉！再发疯跑出去淋雨，就不要再回来了！”

　　又训她！

　　衲衣气苦：“我跟你讲，你脾气这么坏，没有哪个女孩子受得了的……只有我！动不动就骂我训我！我好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生！”

　　康医生嗤笑：“我从没见过比大老爷们还爷们的女生。”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突然起身，将正要吹灭蜡烛的康医生拽了回来，踮脚勾住他脖子，将他的头拉了下来，一张有些凉的嘴唇便不轻不重地贴了上去。

　　亲了几下，她见康医生像个木头桩子杵在原地，心里乐开了花，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从宽松的T恤下摆摸了进去。

　　有腹肌。

　　衲衣正用手指一寸寸描摹着，还没摸完全部的腹肌，康医生突然死死地按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掌，眼里迸着火：“他妈的假和尚！真不是省油的灯！”

　　衲衣还口：“还不是因为喜欢你，控制不住自己……”

　　康医生将她推开，眼里的光凉飕飕的：“不到一天时间，就可以喜欢到勾引男人上床？”

　　“我……”衲衣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竟然找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的确，从告白到现在故意调戏他，中间不过隔了几个小时。

　　可是，她对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想法呢？

　　她觉得自己又怂了：“哦，你觉得发展得太快了，那我慢慢来……晚……”

　　安？

　　下巴突然被勾住，嘴也被堵住。

　　什么情况？

　　他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发展吗？

　　而且，之前还像个木头桩子，现在这狂风骤雨一般的亲吻，是想让她窒息吗？

　　腰间突然被他滑下来的手重重地捏了一把，他将她横抱而起，丢到了身后的木床上。

　　窗外雷电交鸣，雨滴落在青瓦上，叮叮当当，声音格外响亮。

　　衲衣彻底懵了。

　　昏黄的烛火下，她看到他双手交叉抓住T恤下摆，双手举起，就将T恤脱下随意扔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

　　他倾身而下，脸绷得紧紧的，似笑非笑的，一点也不像要和她好的节奏：“来！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摸。”

　　衲衣闭眼、睁眼，反反复复做了多次，还是有点懵：“哥，什么情况？你不是不喜欢这样吗？”

　　“我没说不喜欢，只是吓吓你……外强中干，一吓就怂！”他埋头亲她的脖子，想去脱她的上衣，却被她死死按着。

　　“衣服都淋湿了，穿着会生病。”

　　衲衣坚持不妥协，道：“你先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

　　“要听实话？”

　　“当然！”

　　“都这样了，你说呢？”

　　在下着雨的广州公交站牌下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内心就做出了选择。

　　她既然追来了，还死皮赖脸地赖着自己，他也只能故作为难带着她。

　　将她一点点带进他的生活。

　　途中，她要是后悔了，想离开了，一切都随她。

　　当时见到她，他没告诉她，那个劝小偷自首的人，正是一直以来在电话里联系他的人。

　　那时，他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让她离开他的诊所，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而关于她的身世背景和过去，他都不想去理会。

　　哪怕只有将近半年的相处，可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这份不折不挠的冲劲，是他永远的遗憾。

　　衲衣是个爽快的人，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答复，也不再扭捏，反而变得异常主动。

　　都说医生的手很神奇，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女孩的敏感点。

　　这话用在康医生身上，一点都不过分。

　　“我是第一次，你他妈轻一点！”

　　“青梅竹马的恋人，关系这么纯洁？”

　　话虽如此，康医生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衲衣就是一只纸老虎，刚开始那会儿还会唬唬人，真要真枪实弹地上，立马就怂了。

　　“问一下，”康医生将她的上衣推到胸口，趴在她耳边问道，“你有没有带那个？”

　　衲衣立马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谁没事带着那个啊？你没有吗？”

　　康医生以同样的语气回答着她：“谁没事带着那个？”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隔了一会儿，他又问：“在安全期吗？”

　　“不知道。”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她要是哪一天有这方面的常识了，太阳都会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她还是个学生，要是不小心怀上了，总不能让她大着肚子去学校，更不能让她去流产。

　　看来，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还是不值得提倡。

　　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不上不下的真让人难受。

　　衲衣不知道他的顾虑，被晾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喂！还继不继续？”

　　“今天就算了，先回去睡觉。”

　　衲衣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靠！什么意思？你们男人也这么善变吗？你是不是不行啊？”

　　康医生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欠收拾！”

　　面子问题，必须要誓死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