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衣，衲衣》谢不敏

50、第五十章 恋爱不容易

　　康帅不是第一次来俱乐部。

　　装修完毕的俱乐部门口已经焕然一新，大门两侧有两名迎宾小姐带着甜美的职业微笑，迎接每一位来这里的客人。

　　康帅亮出入场券，便随着人流一道进了俱乐部里面。

　　室内的独立练习室，挂着俱乐部名称的则是被当成了选手休息室，门前有人看守，禁止外人进入。

　　而作为持有入场券的观众，则有专门负责的人领着一群人进入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就是康帅当初进来见李素的那个露天练习场，已经被装点得有点运动场的感觉。

　　观众席上早已经坐满了人，康帅没看到霍清明，掏出手机正想给他打电话，却在观众席旁的走道上看到了正缓缓向他走来的李素。

　　还有她身后不远处使劲朝他挥手的霍清明：“帅哥！”

　　康帅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径直穿过李素身边，跳了两步台阶，走到霍清明身边，又回头朝李素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嘈杂的人群里。

　　霍清明将他带到观众席上坐下，在他耳边小声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娜姐有没有不高兴？”

　　康帅将心思从李素身上收回来，冲霍清明一笑：“她听说你是为了追女孩子，特别高兴！”

　　霍清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问道：“你都和她说了？”

　　“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她？”康帅不理解他那遮遮掩掩的心思，但他总是用那双快要流泪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受不了，“你一个大爷们，能不能不要在另一个大爷们面前撒娇装可怜？”

　　听言，霍清明一秒变回了高冷脸，正襟危坐。

　　康帅有点佩服他这种炉火纯青的变脸功夫。

　　“比赛快开始了，”霍清明眼中隐隐含着期待，却又想要极力克制住体内的兴奋与激动，“听说帅哥会来，郑小姐很高兴，她说会拿个冠军给你看。”

　　康帅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望着观众席下的台球桌子，问了一句：“她打第几场？”

　　霍清明隐忍克制地笑了笑：“第二场。上午是四场初赛，男女各两场，然后就是两场决赛了。”

　　康帅拧着眉头，侧头看着霍清明：“要拿下冠军，岂不是要连打两场？”

　　“嗯！”霍清明重重地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赛场，“她是代表她们俱乐部出赛，我相信她可以的！”

　　涉及到比赛，虽然项目不同，但是比赛场地的氛围也让他有点热血沸腾。

　　为了更多地了解她，他努力花了许多个日夜来钻研这个小众的运动项目，总算和她能有点共同语言。

　　比赛正式开始时，即使不是她的比赛，他也看得十分专注。

　　康帅本对这种运动完全不感兴趣，也完全听不懂解说，反而听得昏昏欲睡。

　　好在郑郦华是第二组，出场的时候，他还能勉强打起精神来观看比赛。

　　他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比赛，比赛中的女孩，他似乎不认识了。

　　不是那个爱哭鼻子、娇蛮任性的郑家小姐。

　　此刻，那个握着球杆、趴在台子边缘、努力找角度击球的女孩，神情专注又认真，连步伐都显得沉稳而自信了许多。

　　比赛时，观众席上异常安静，只有台上的裁判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解说着，语气似乎比台上的两位选手还要紧张。

　　当台子上的最后一颗球成功入袋后，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不少人站起来欢呼。

　　在阵阵欢呼声里，康帅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激动到发颤的声音。

　　“郦华，你是最棒的！我爱你！”

　　听声音，主人的年龄应该不大，应该也是个和霍清明年龄相差不大的学生。

　　因为隔得远，康帅没看清那个男孩的脸，却突然听到了霍清明十分克制的声音。

　　“帅哥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康帅扭头看他，触到他双目里压抑隐忍的一点冷意，竟然感觉有点心慌，“也许是她的粉丝，也许是她的同学……”

　　“哦……”霍清明垂了眼，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她赢了吗？”

　　霍少爷心情不好，康帅不敢开他玩笑：“赢了！赢得毫无悬念！”

　　霍清明展颜一笑，双目明亮了许多：“那就好！”

　　而初赛后面的两组比赛，霍清明都看得心不在焉的。

　　他羡慕那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的男孩，又怕到目前为止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相识至今，他似乎都没问过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如果有的话，那么他……

　　他不愿再想下去。

　　康帅没想到他经不起这么一点挫折，拍了拍他的肩，好心安慰道：“她还是个高中生，学校禁止恋爱，应该没有地下恋情。”

　　霍清明的情绪仍然不高，却强打精神笑着说：“看比赛吧！”

　　四场初赛毫无悬念地落幕，两场决赛定在了半小时后。

　　决赛还是女子先进行。郑郦华和裁判、对手先后握了手，因为对方掌握了优先发球权，她只能在一旁看着，也在心里默默帮着对手推算着最有利的击球角度。

　　对手的球落空后，主动权便回到了她的手里。

　　第一杆，球毫无悬念地落了袋。

　　接下来的几杆球，也都是有惊无险。

　　比赛最后的胜负，就在她这一杆球上。

　　落空，台子就会再次回到对手手中，胜负就已揭晓。

　　她正皱着眉头围着台子寻找合适的角度，俯下身测了测距离，正要击球——

　　观众席上突然有人站起身喊了一句：“郦华，加油！”

　　她的手猛地一颤，球在台子边缘滚了一圈，入袋失败。

　　郑郦华懊恼极了，只能将场地交给了对手。

　　球，顺利入袋。

　　俱乐部友谊赛的女子冠军，不是她。

　　欢呼声过后，郑郦华和新诞生的冠军选手一起下了台。

　　台下，李素在接她回休息室的途中，问了一句：“那个出声干扰你的人是谁？”

　　郑郦华厌恶不已地冷哼一声：“班上一条狂妄自大的狗，惹人厌！”

　　李素知道她心情不好，朝观众席上康帅和霍清明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却发现那边已经没了人。

　　“素素姐，”进了俱乐部的大厅，郑郦华突然正色道，“这次没能替俱乐部拿到冠军，我会践行比赛前的诺言，离开俱乐部。”

　　李素妩媚一笑，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真的要走吗？”

　　郑郦华认真地点头，表情坚定。

　　李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幽幽一叹，道：“我知道经过你哥哥和霍小姐的事后，你就不会再真心当我是你素素姐了。你能回来帮俱乐部打这场友谊赛，我已经很感激你了！你要脱离俱乐部，我不会约束你，以后要是想来这儿练球了，随时欢迎！”

　　郑郦华听着她不咸不淡的话语，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她这次回来，其实对李素仍抱有一点期望，相信她是真正将她当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是，她错了。

　　从前的热情友好，经历过那次事之后，她的态度就格外冷淡。

　　要不是看在自己有替俱乐部拿下冠军的潜能，郑郦华相信，李素根本就不会同意她上场。

　　她在休息室内换下俱乐部的运动装，穿回了自己的休闲装，和休息室里的队员一一打过招呼后，又来到观看着电视屏幕的李素面前，轻声说道：“素素姐，我走了。”

　　李素眼也不抬地说道：“比赛还没结束，我就不送你了。慢走。”

　　郑郦华笑道：“不用送。”

　　她背着球杆盒，走出俱乐部大门，深吸一口气，见到马路对面的大树下站着康帅和霍清明，连忙笑着奔了过去：“哥哥，你来看我比赛了吗？”

　　康帅将身边的霍清明推出来当挡箭牌，清清淡淡一笑：“我陪他来的。”

　　“哦……”郑郦华失落极了，垂着脑袋说道，“本来想拿冠军给哥哥看的……”

　　霍清明有点心疼她这副模样，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笨拙地安慰道：“要不是关键时候有人出声干扰你，你也不会……”

　　“能被干扰也是我自己心理素质不够！”郑郦华特郁闷地看了一眼霍清明，认真地道，“输了就是输了，我不想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霍清明有点纳闷，礼貌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只是想安慰你。”

　　郑郦华冷哼一声：“我才不需要你来安慰！”

　　“对！安慰郑小姐这种事，当然要我出面啊！”一个帅气的男生插着兜，吊儿郎当地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霍清明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是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告白，又在关键时候干扰了郑郦华的人。

　　郑郦华看着他朝自己走近，连忙躲在康帅身后，厌恶不喜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安慰你啊！”男生理所当然地道，“郦华，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在那个时候干扰你的。只是你们素素姐说了，在你比赛时，我要尽可能地为你鼓劲呐喊，不让你拿冠军。因为她说了，你和她打过赌，要是没拿到冠军，就会同意和我交往。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坦率呢，喜欢我就直说嘛，干嘛和别人去打这么无聊的赌呢？”

　　郑郦华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李素骗了他。

　　当然，也算计了她。

　　当初，为了支持李素成立俱乐部背后的梦想，她说服妈妈出钱投资了这家俱乐部，以她的名义入了股。

　　但是，比赛前，为了证明她对李素初心依旧，李素引诱她下了一个赌注。

　　拿不到冠军，她就会离开俱乐部，股份也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却不知，这一切都在李素的算计之中。

　　见男生企图绕开康帅来抓她，她紧紧抓着康帅的手臂，朝那男生大声说道：“我根本就没有和她打过那样赌！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说完，她扯了扯康帅的胳膊，催道：“哥哥，我们走！”

　　康帅有点摸不清楚状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郑郦华强行拉走了。

　　男生想跟上去，霍清明拦住了他，人畜无害地冲他笑道：“她说了讨厌你，你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霍清明比他高出一个头，他企图推开他，却没多大用处。

　　身高没优势，就用气势来吓唬。

　　他翻着白眼，做出一副流氓样，邪笑道：“你他妈是谁啊？知不知道我是谁？我道上可是有……人……的……”

　　说着说着，他的腿肚子渐渐开始打颤。

　　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五个黑西装的墨镜男人，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霍清明，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大哥，你是哪条道上的，还收小弟吗？”

　　霍清明清清冷冷地看着他，笑得礼貌：“我不收小弟。你只要保证日后不会再去纠缠骚扰郑小姐，我也不会将你怎么样。”

　　男生连连求饶，苦着脸道：“早知道她是大哥的人，我就不会打郦华……不，不会打郑小姐的主意！”

　　“你别叫我大哥！”霍清明正色道，“还有，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别一副吊儿郎当社会混混的样子。”

　　“是！”男生苦哈哈地看着他，问道，“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霍清明友好地冲他点了点头，看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远才追上了等在前边的两人。

　　近了两人跟前，霍清明便对郑郦华说道：“郑小姐，他以后不会纠缠你了。”

　　郑郦华有点不自在，冲他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啊！”

　　霍清明笑道：“不客气。”

　　康帅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对霍清明一阵鄙视。

　　不就是追个女孩吗？怎么磨磨唧唧的？

　　为了帮助霍清明成功追到人，康帅选了一家极有情调的西餐厅。

　　点完餐，菜还没上桌，他突然说道：“我有点事得先回酒店，你们好好吃！”

　　郑郦华很不高兴，问道：“哥哥有什么事？”

　　康帅笑道：“娜娜突然肚子疼，我回去看看。”

　　郑郦华一听，眉心一皱，很明显不高兴了，却也没有阻止他离开。

　　而霍清明却慌了神：“娜姐怎么了？”

　　康帅恨得朝他干瞪眼，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起来，对郑郦华说道：“我和他说两句话，马上放人！”

　　郑郦华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有问题，好像她和霍清明有什么关系似的。

　　她想为自己澄清，那两人却已经出了西餐厅。

　　她只能透过玻璃窗看着两人在说着什么，等到霍清明独自一人回来时，她语气很不好：“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霍清明脸色有点不自然，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下头低低地道：“帅哥说……说吃完了饭，让我代替他带你随意逛一逛，让你散散心……”

　　郑郦华毫不领情地道：“我不要你陪！”

　　霍清明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她，目光真挚：“我是代替他陪着你。”

　　郑郦华冷笑道：“他根本就不想陪我，所以找了个借口回去陪你姐姐！你堂堂霍家大少爷连这点伎俩也看不破，就甘愿当别人的替代品？”

　　霍清明被她嘲笑得无话可说，许久，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其实，是我自己想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