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张一一（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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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这几天吵着要买自行车，她总是贪图新鲜的玩意儿，见同伴有自己也要有。
家里人架不住她哭闹，就带她到街上买了一辆。母亲问我要不要，我被这惊喜砸的有些高兴的时候，她又说亲戚家有辆自行车正好不用了，她可以要过来给我。
……我努力说服自己，母亲不是想占这个便宜，是亲戚正好有，她想到了我。
我的妹妹脾气差劲，人也懒惰，不好学。自行车学了几天没学会，于是就恼怒起来骂我。
母亲要求我看着妹妹学自行车，别让她摔伤。于是我便忍受着她的坏脾气，她自然知道家里人向着她，骂起话来肆无忌惮难听的伤人。
她像极了母亲，说出的话也像极了她的作风，冷嘲热讽刺的人心里难受。她跟母亲一样喜欢看我难看下来的脸色，隐忍却不能发作。
我生了闷气，有那么点想丢下她自己回去。但我没有家里的钥匙，想回家就一定要敲门，敲门就惊动了母亲，母亲又会隔着一扇铁门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怎么不照看好妹妹，我几乎都能想象到我是怎么样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挨骂……
不能想下去了，越想下去心口就越堵得慌，糟心。我努力说服自己，回家也没什么好的，要洗衣服，洗碗拖地，要做许多琐事，而母亲就安安心心的出门打麻将。
反正我做不好她也不担心，做不好就骂呗。
这么一想，我对于我这位妹妹的无理取闹就能忍受许多。
她骂的嘴皮子干了，毫不客气的支使道：“我口渴了，你去给我买水。”
我反感她的语气，“我没有钱。”
“那就回家给我拿水喝啊。”她说的理所当然。
“不要。”
我也不知怎么的，一向犹犹豫豫但这回却拒绝的很果断。这天气太热了，她偏生又闹着去远一些的地方学自行车，我现在都热的没力气了，更何况一来一回跑回家给她拿水。
她瞪着眼睛，“你不听我的话，那我就去跟妈妈说。”
我不吭声。
她气急了，“我让妈妈骂你。”
我心想，我不管干什么妈妈都骂我，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见这招不管用，明明口都干了还在骂骂咧咧，讲的话也颠三倒四，嘴里骂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话，我听见了野种这两个字，心忽然气了起来。
我的父母告诫我很多遍，妹妹还小不懂事，就算说出什么难听的字眼也是小孩子，我要包容她。他们对妹妹的娇惯是我所羡慕的，我们之间的待遇也不公平的，反正不管我的妹妹怎么对我，他们都视若无睹。
来家里的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偏差，他们一家人饭后一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没有地方坐只能站着看，或者去收拾桌子洗碗。
我没有看过完整的动画片，我不像我的妹妹……我潜意识里认知得到这一点，可当妹妹骂出野种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内心的委屈忽然爆发了。
我的心头涌上一阵怒火，我的头脑发热，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大声质问，“我哪里是野种了？我不是妈妈生的吗？我难道不是跟你一样都是妈妈生的吗？”
我愤怒的瞪着她，她吓了一跳，不敢看我，心虚的反驳道：“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嘟囔道：“妈妈爱我爱的更多一些。”
是的了。我气恼的不是妹妹骂我，而是明明都是妈妈生出来的孩子，可偏偏她那么偏心，偏心的连妹妹也知道这一点。
她哼了声跑去练自行车，我沉默的站在旁边看她。她终于找到了平衡点，骑着车子摇摇晃晃的经过我，我看着她，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神色。
于是我更讨厌她了。
我的妹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坏小孩，她第一次骑自行车还不到十分钟就敢往下坡开。她也许是见我在身后追着她跑很有趣，于是便越骑越快，结果不知哪儿出了状况，她竟然直接从下坡滚了下去。
那辆新买的自行车也摔坏了。
我赶紧跑过去扶她，她抱着腿扯着嗓子哭嚎，血渗透了她的裤子，黏糊糊的一层贴在她的伤口。我想拉开她的裤子看看伤口，但是伤口在膝盖，一动裤脚她就喊疼死活不让我碰。
她走不了路，只一个劲的哭。我背不动她，只能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去。
我的妹妹几乎把她身上所有的重量都给了我，我吃力的顶着太阳汗流浃背的带她回去。心里埋怨她活该，但是看她哭的那么狼狈，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笨拙的安慰她几句，她只顾哭着不理我，我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她一见到母亲说出的话却叫我凉了心。
“妈妈，姐姐把我从桥那里推下去了，自行车也摔坏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我姐姐，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但在那瞬间也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要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肯定少不了被责骂一番。更何况那辆自行车是新买回来的，就这么摔坏了，她以后想要什么家里也不会买的那么痛快了。
我没想到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可以可恶到这样的地步，仅仅只是因为害怕大人责罚。她可能怕我说出事情的真相，抢先一步的跟妈妈嚷嚷那些我想都没想过的话语。
母亲信以为真，也不听我的辩解，抬手就给我一巴掌，指着我愤怒的骂道：“当初就应该听你爸的把你送给别人，要么丢河里死了算了。你是不是以为你害死了你妹妹，家里就会对你跟对她一样好？年纪那么小心就那么毒。”
我扶着妹妹走了那么远的路，本来身体就打着颤，挨了那一巴掌后就直接被打到地上，头昏脑涨的时候听见这么一句质问，忽然笑了一下。
原来他们也知道他们对我不好。
我看见我的妹妹躲在妈妈的身后看着我，眼神惶恐的真像我欺负了她，我带着哭腔的说道：“我没有推妹妹。”
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但我早就知道从没有人信过我的话，因此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意味，愤怒也没了，只有冷冰冰的冰凉。
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会将受到伤害的情绪迁怒，我怨恨妹妹吗？我顶多只是有那么点讨厌她而已，她不该被我憎恨，她只是有那么点不无辜，但最应该怨恨的，反而是纵容她肆无忌惮伤害我的帮凶。
我是这个家里的受害者，我的妹妹是凶手，我的父母则是推动着凶手来伤害我的帮凶。
同时也是他们慢慢将我的妹妹变成了一个凶手，慢慢的大家就都不是无辜者了。
我挨了一顿打，我的妹妹从头到尾没吭过一声。
我的母亲从头到尾没停过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能跟你妹妹比吗？你能吗？”
她就这么大声的重复着一句话，“你以为你能跟她比吗？”
这句话给我带来了莫大的羞辱感，我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被鸡毛掸子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死去。
我实在太疲累了啊。
我趴在地上，渐渐的没人理会我了，不知是谁从经过我的身旁踩过我的头发，我听见一些咬牙切齿的低骂声。
我看见了一块肉掉在了饭桌下面，我慢慢的爬过去把它捡起来吃掉，吃着吃着发现是一块已经被吃过的骨头。
它作为一块肉的时候被吃进去过，又作为一块骨头被吐出来，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又被我当做肉吃进去了。
许是我太想吃肉了吧，竟然连肉跟骨头都看花了眼。
我悲伤的蜷缩起身体，我安慰自己，我拥有两包午时茶，它们吃起来可甜可甜了。
一想到午时茶，我的内心就充满了慰藉跟幸福。
它们可甜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张一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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