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 同人文》凌茵

2、蛮酒

　　顾昀刚到雁回的头两天，基本上就成天跟着何荣辉打转，何荣辉钜细靡遗地把整个北疆军防给说了一遍，最后一脸好学地向顾帅讨教，有没有哪裡不周全的，让顾帅给指点指点。顾昀也不吝啬，把自己能观察到的问题，毫无保留的告诉何荣辉，让他注意着点。顺便说了他打算白龙鱼服，去雁回镇上瞧瞧，让何荣辉不必费心招呼了。

　　儘管几年过去，何荣辉也算在官道上磨平了火爆脾气，但终归是军痞子出身，肚子裡没太多玩玩绕绕的花花肠子，顾帅说不让跟，他自然就军令如山的照办。

　　雁回关是北疆的第三个关口，快马加鞭的话不用半个时辰便能从驻地抵达雁回。

　　第三天一早，世隔二十多年，顾昀和长庚再次走进雁回这个贫穷的小镇。两人也没甚麽特定的目标，到处兜兜转转，想在这时过境迁的镇上找回一点属于他们的回忆。可惜雁回久经战火，房子倒了又盖，盖了又倒都好几回了，长庚那个短命的前义父徐百户的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将军坡倒是还在，想来这种堆放废弃甲胄的地方一般人都觉得不祥，敬而远之的绕道而行，才让它得以保存。

　　长庚沿着将军坡旁边的小径一路望出去，望到了雁回关外，那是他小时候逃跑的路线，就这麽直直一条路跑到底，没有任何拐弯或躲藏。毕竟那时年纪尚幼，小孩子逃跑能想多远，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当时的他被胡格尔折磨的剩半口气，一心只想赶快逃离，撒腿子的狂奔，只可惜没跑多远就被狼群盯上，幸好遇到顾昀来救。

　　长庚上了马，由着马跺步前进，出了雁回关是一望无际地草原，草原上是成群的牛羊，远处时不时的能看到有牧童或休息或玩耍，是个在普通不过的草原上午。

　　顾昀跟在长庚后面，望着这个他早已看腻的草原风景，拍拍长庚的肩，略为不耐烦地问道：〝草原有什麽好看的？\"

　　〝那个山洞居然还在。\"

　　顾昀顺着长庚的手望出去，皱着眉思考着这个地方的特殊之处，好半会儿才想起，那是他以前从狼吻下抢回小长庚的地方，满脸惊讶地说：〝这都多久以前了，居然还记得。\"

　　长庚纵马原地转了圈，靠近顾昀，近乎脸贴脸地耍着流氓说道：〝和义父有关的事，我全都记得。\"

　　〝一边去，这招老了，不管用。\"

　　顾昀也掉了马头，准备回关内，提缰驾马的动作一气呵成，但是没跑两步，突然一个急煞，那战马被勒得不舒服，扬身长鸣。

　　顾昀拍拍马头，安抚了战马，指着刚刚那个远方的山洞口，眯起眼问：〝那是什麽？\"

　　就见刚刚空无一人的山洞口，多了一群白色的影子，其中好像还有个人影。顾昀用他不太好使的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清，反倒是听到了长庚的声音：〝是个骑着狼、操纵着狼群的蛮族女人。\"

　　〝就算在蛮族，操纵狼也不是什麽常见的伎俩，雁回这地方怎麽随处可见似的。\"顾昀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打算过去看看。没想到那蛮族女人好像发现有人在看她，当机立断地带着一群狼就跑了，头也不回，跑得那叫一个坚决。

　　顾昀摸了摸鼻子，眼下就只有他和长庚两个人，显然也不好追，关外除了草原就是牛羊，看也看够了，便拉着长庚回了雁回关内，随便找了家北方面馆，对付了午餐后，长庚还惦记着去顾昀和沈易从前住过的房子看看。

　　既然有了将军坡作地标，剩下的路便好认了，可惜徐百户和顾昀、沉易住过的两间房子都在多次的砲灰中付之一炬，土地上也早有新建成的屋子和新的村民入住，这都有新主人了，也不能硬闯，顾昀只能上前敲门。

　　出来应门的是个带着孩子的妇人，从身上的充满着补钉的服装可以看出来生活并不富裕，一个两三岁大孩子躺在妇人胳膊裡，安静地像个陶瓷娃娃。

　　〝夫人您好，请问......这裡以前是不是住着一个百户，姓徐，徐百户？\"顾昀上前问道。

　　妇人打量了两人一番，两人的衣着都以耐髒的暗色调为主，但却都是上好的布料，在这雁回小镇，除了太守也没见过谁这麽富裕讲究了。

　　妇人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整个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没什麽可以打劫的，眼前两人也不像坏人，大起胆子回到道：〝那是我舅舅，二位有什麽事吗？\"

　　〝没什麽，呃......我们以前经商，路过此地，临时找不到歇脚的地方，承蒙徐大人照顾，在这里住过几日，这次又路过此地，本想来道声谢，现在......。\"顾昀一席话真假参半，乍一听着也没什麽可疑之处。

　　〝我舅舅命不好，自己没个孩子，娶了个有儿子的媳妇儿，认了当义子，没想到赶上蛮人入侵，死在了前线，那孩子想来也是没逃过一劫。\"说着，眼角似乎又有几滴泪珠子。妇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抹去了眼泪，笑道：〝看我，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那个......二位要不进来坐坐，我这家还是有点粗茶烈酒的。\"

　　两人既然敲了门，能进去看看找找回忆也没什麽不好，就跟着妇人进了屋。

　　整个房里的摆设和当年完全不一様了，但长庚就是能清楚地记得，哪里以前是什麽，有他住过的房间，也有胡格尔的房间，后门出去就是沈易和〝沈十六\"的院子，沈易当年常在院子里修理重甲，〝沈十六\"也常坐在门廊下，叼着根笛子胡乱嚎丧。

　　长庚从来不知道自己这麽能念旧，从小他一颗心全牵挂着顾昀，不管在哪，有顾昀的地方就是家，他自认除了顾昀，是个了无牵挂的，没什麽看不开放不下，没想到进来转了一圈，能这麽怀念这个地方，怀念那些单纯、温馨而美好的日子，那时没有压制不做的乌尔骨，没有差点拖垮顾昀的大梁山河，他也不需要整天算计什麽。

　　妇人拿了两杯蛮酒来，说是家里唯一能招乎客人的东西了。顾昀常年禁酒，长庚也不打算让他看着眼馋，爽快地两杯都干了。其间，妇人叙叙滔滔地还说了好多话，但长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就顾昀时不时会发出〝恩、噢、这样啊\"，搭理一下。

　　临走前，顾昀给了妇人一袋碎银子，说是答谢她的招待，也谢谢当年徐百户的照顾，妇人不太好意思的托拒了两下，还是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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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意了？\"顾昀骑着马和长庚并行。

　　〝子熹你知道吗，我总觉得在雁回那阵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在隔几年，等太子在大一点，我就不干了，我们找个地方过上悠闲点的生活。\"长庚边起着马，边打着如意算盘。

　　正当两人觉得这趟雁回之旅圆满落幕，走在回驿站的路上时，长庚突然一声闷哼，原本轻轻搭着缰绳的手突然用力，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好似承受着什麽巨大的痛苦。

　　〝陛下，怎麽了？\"顾昀驱马上前查看。就见长庚的眼里布满红光，眼眸里出现了多年不见的重瞳。

　　〝乌尔骨。\"就这一瞬，顾昀吓得背都湿透了。一声长哨，暗中跟着两人的亲卫立即现身，半跪在他面前：〝候爷！\"

　　顾昀也没空搭理他们，翻身上了长庚的马，把自己的缰绳扔给了旁边的亲卫嘱咐道：〝帮我牵回驿站\"，快马加鞭的扬长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亲卫们。

　　〝陛下......长庚，你还好吗？\"顾昀一手抱着长庚，一手快马加鞭。而回复顾云的是长庚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回到驿站，顾昀也顾不得长庚现在的身份是个亲兵护卫，一把将他从马上抱下来，直奔他俩的房间，放到床上。

　　安顿好长庚后，顾昀朝着外头留守驿站的亲卫喊道：〝把何荣辉叫过来。\"说罢，一拉椅子，俯首在案上开始写信。

　　何荣辉正带着军队做每日的例行操练，一听见亲兵来报说顾大帅急着找他，心想〝昨天大帅不是还不让跟麻，怎麽今天就出事了\"，踹着满肚子疑惑的何将军，来到个顾昀的驿站房门，还来不及敲门，门就被打开了，顾昀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内拽，随手关上门，把何荣辉的亲兵给挡在了门外。

　　〝大帅...\"何荣辉不明所以的叫了声。

　　顾昀脚步一停，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显然是没想好怎麽措辞，又叹了口气，才说道：〝等会儿别瞎嚷嚷，嘴巴闭紧一点，这事不能传出半点风声。\"

　　〝喔...是。\"

　　顾昀带着何荣辉走进了内间，驿站内简单的摆设一览无遗，就一张桌子，在里面摆着一张床，旁边有个小茶几和几个凳子。床上躺着个人，闭着眼睛却眉头深锁，整个脑门都是冷汗，显然是睡不安稳。

　　何荣辉定睛一看，急道：〝大帅，那不是......\"陛下？最后两个字在顾大帅锋利的眼神下消了音。

　　〝借我几个玄鹰，往江南走一趟，送封信给沈夫人。\"说罢递了封信到何荣辉手上，又道：〝记住，挑几个激灵的，嘴巴闭紧一点。\"

　　〝是。\"事关皇上，何荣辉也不敢细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种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立即转身回了军营，找人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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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自隆安九年与西洋人一战后，沈易顶了钟老将军的位子，成了江南水陆提督，一家人定居于此。富裕安稳的日子，能把最锋利的宝刀给磨锈，何况沈易向来胸无大志，娶妻生子后更是只求太平。

　　突然，就未听闻的一声鹰唳划破云霄，把骨头都酥了的沈易，瞬间拉回了到过去的北疆战场，又成了那个以一挡百的玄铁将军。

　　〝出去看看，谁来了？\"沈易连忙对身边的亲兵说道。

　　没多久，亲兵带着两个报信的玄鹰，向沈易报告道：〝将军，这两位兄弟说有封顾大帅给您和夫人的急件。\"

　　〝知道了，信给我，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沈易一边拆信，一边思良着能发生什麽事，依他对顾子憙的了解，他不会随便动用玄鹰，大概真出了什麽大事，另外信若是署名给他和陈轻絮，那一般就是只找陈轻絮，只是顺便捎上他的名字而已。

　　还没步出江南水军营地，一封信看得七七八八，沈易真有一刀砍了顾子熹，为大梁扫除一个扫把星的心都有了。他沉声对着旁边的家将说道：〝备马，我现在要回家趟，另外准备个鸳鸯，我等等和夫人出去一趟。\"

　　接着向自己的副官简单交代了军务，接过了家将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后便纵马狂奔。

　　回家后，三言两语的向陈轻絮说明了经过，陈姑娘在外奔波多年，也是个利索人，简单的收拾行李，夫妻俩再次回到江南军营，乘上了专门载人的鸳鸯，和两个报信玄鹰一起往北疆赶。

　　太始五年，不同于以往的几个皇帝，把紫流金当宝一般地紧紧拽在怀里，长庚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那产量不高的紫流金用完似地，大手一挥的推动改革，在保证军用和皇室御用的前提下，解了紫流金的管制，从此紫流金烧遍整个大梁，家家户户里都有几个铁傀儡。几年过去，除了京城直属皇帝的灵枢院，江南也成立了一个分院，专门研发海防及民用铁傀儡，从此灵枢院也算有了竞争，研发效率和隆安甚至元和年间不可同日而语。

　　〝鸳鸯\"就是此种良性竞争下的产物，结合了玄鹰和大雕的理念，又有大雕可以载人的特性，又保持了玄鹰的速度与机动性，尽管为了保持速度，只能承载一到两人，但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官家、富商们而言，一两人足以。

　　改良后的玄鹰速度更快，这南来北往的一去一回，只用了不到一天半的时间，沈易和陈轻絮便出现在了北疆驻地，两人哪都没去的直往驿站赶。

　　乌尔骨发作顶多就几个时辰，沈氏夫妻抵达北疆时，长庚早恢复正常，正和顾昀吵着该何时回京。

　　尽管沈易在往北疆的路上，把顾昀从小到大的破烂事拿出了说了一嘴，还计划着见着面时要在数落他一顿，但真的见着人时，流着正人君子血液的沈易，忙要给皇上、侯爷行礼，把什麽都忘了。

　　长庚即时地摆了摆手，没让沈氏夫妻真给他行礼，接着把闲杂人顶都打发走后，四个人依序落了座。陈轻絮搭上长庚的脉搏，把了半天也没摸出什麽不正常，但六年没有发作的乌尔骨，在这个北方的边陲小镇复发，很难不起疑心。

　　〝从脉象看来，陛下身体没什麽大碍。\"陈轻絮一锤定音的说出了结论。

　　〝我说也是，就他不放心。\"说完，长庚笑着白了顾昀一眼。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众人也渐渐习惯长庚在顾昀面前，三天两头能得瑟一下。

　　顾昀也不搭理他，装作没看到地向陈轻絮问道：〝但几年前，沈夫人不是说，这毒解了吗？怎麽又发作了？\"

　　〝侯爷有点误会，说句不敬的，乌尔骨这种毒，已经和陛下的血脉混在了一起，不可能彻底根除，只能跟除了大部份，剩下的也不足以使人发疯。\"陈轻絮抿了一口茶，再次说道：〝至于为什麽突然又再发作，我这一时不会儿也搞不清楚，还想请教陛下和侯爷，这几日可有接触或饮用什麽蛮人的东西吗？\"

　　长庚和顾昀对看了一眼，一时有些不好回答，雁回这地方，中原人与蛮人长年混居，生活和饮食习惯多多少少掺了点蛮族风味，很难一干二净的划分清楚什麽东西是中原人的，什麽是蛮族的。

　　〝蛮酒算吗？\"顾昀突然问道。

　　〝蛮酒？侯爷是说蛮族人那种加了奶的酒？\"陈轻絮道。

　　〝对。\"接着顾昀把前天两人前往小镇上的事大概描述了遍，陈轻絮则托着下巴一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