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青哥》梵徒

7、赶尸人六

　　“真可惜，我也没有手机。”封青站起来，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支雪亮的匕首和几圈纱布。

　　之前被封青吓晕过去的那位青春痘男生见到封青抽出匕首还是不自觉抖了抖——他还是很怕封青的。原本就一路奔袭精力交瘁，又累又渴之际，还远远听到阵阵铜锣声，树影婆娑间，还看到几个白影，带着斗笠，平举着手，一蹦，一蹦。

　　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地狱。

　　封青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年纪，却深夜独自带着这么多尸体穿过密林，神秘的控尸术，淡漠的赶尸人，古老的传说。在这位长着青春痘的男生的心里，封青和小时候听的能止小儿夜啼的鬼故事渐渐挂钩。

　　封青并未在意小团队对他敬畏，他走到一边，利落地砍下一棵竹子。封青端详了下断口，按着竹节前一寸砍，截了几个竹筒，又削了几段竹片。竹子倒在地上，沉闷的竹叶刮擦声响一次，那边四人哆嗦一下。

　　处理好了后，封青把四个竹筒扔给那个女生。

　　女生不明所以。

　　封青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有一条溪，去接水。”

　　那女生迟疑了下，咬咬牙独自去了。

　　封青将几块竹片放在火上烤了烤，竹中的水分爆裂得欢，对孙隼道：“裤子卷起来，我给你正骨。”

　　孙隼听话地将裤腿卷起来，他的膝盖已经乌青了，看上去还有点红色的淤血。封青的手覆上他的关节，摸索了片刻，随即用力，“咔擦”一声。

　　“好了。”他道。

　　孙隼疼得龇牙咧嘴。

　　封青又铺直他的腿，用炙好的竹片固定住，拿纱布裹上。

　　裹纱布的时候，孙隼突然问他：“你是不是一中的？”

　　封青没有回答。

　　孙隼说：“我在学校里见过你，我还见过那个和你表白的陈玉聪，……你可能不知道，我看到他被一帮混混轮.奸了……”

　　封青手一顿。他突然想起了孙隼的名头，在校园中封青并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校霸”的名字，他还是听同学八卦过的。他似乎还记得，的确有传闻提到过，陈玉聪脸上被人打伤那次，是孙隼干的。

　　如今面前的孙隼却丝毫看不出传闻里的痞气，很诚恳地道：“就是我们学校旁那一帮混混，什么都干，平常只是偷偷学校里的自行车，我没想到他们会做的那么过分，那次是我看到了，但陈玉聪让我别说出去……可他居然跳楼了……”

　　封青道：“生死有命。”他居然笑了一下，“你给了他一个真相。”

　　“我……”孙隼张了张嘴，问，“你怎么知道？我以为警察局那边保密了。”连封青都听说过的传言，警察自然也从学生中收集到了，警局传讯了孙隼，显然，孙隼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都说了。

　　“本来陈玉聪妈妈恨我恨到每天堵在学校门口，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虽然后来不去学校了，但我还是关注着，有点好奇，打听了一下，”封青道，“原来陈玉聪妈妈因为砍伤了十几个人被拘留了，那时就有点猜到了。”

　　孙隼低下头。

　　封青道：“无论怎样，他欠你一声谢。”

　　“人都死了，何况我只能算是没落井下石……”

　　封青打了个响指。尸体群中，一具尸体缓缓地坐了起来，曲起腿，僵直地站起来，手平举，慢慢地跳到封青身后，火光温暖了它青白色的脸庞。

　　孙隼呆呆地看着它贴着黄符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它直直地朝孙隼跪了下来，当事人挣扎着想要逃开。

　　“别动！”封青低喝。

　　孙隼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他曾见过陈玉聪活着的时候最狼狈的模样，说出隐情后他自觉问心无愧——他再没有想这一刻一样，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他曾看不起的、懦弱的人，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它僵硬的动作，所有人都能看出它与活人的区别，而它正在赶尸人的指引下去往亡者的未知。

　　接水的女生也回来了，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不敢走近。

　　磕完头后，它如来时一样缓慢地跳着归位，在尸群中安静地躺下。孙隼方才大气都不敢出，活像是看见祖宗给他磕了头，手脚都不知道摆哪里。

　　“刚才……是你指挥的……，还是它自己……？”孙隼觉得自己要问清楚，不然总觉得背后发凉。那些尸体的眼珠子看着如同石灰般阴翳，而且总是睁着的，带着些死鱼眼睛般的可怕意味，死不瞑目不过如此。

　　封青示意那女生走过来，道：“我小时候学赶尸的第一步，就是学招魂。我爷爷说尸体里是有魂的，招回的魂越多，赶起尸来就越容易。”他轻声接着道，“陈玉聪是我见过最听话的行尸。”

　　孙隼使劲搓了搓胳膊，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左右看看，没了一具尸体直勾勾盯着他，这突然心神一松，他仿佛突然不怕了，仰面躺了下来，两手张开，看着满天星斗。

　　“这小子……活的时候看都不敢看我眼睛，死了居然这么刚……”孙隼有些感慨地说，“你说，他要是活着的时候能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封青垂下眼，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不可能发生的假设。他接过女生手里的竹筒，放了几片净水药片进去。

　　“半小时后可以喝，”他又留下几包饼干，就背上了登山包，“你们先休息吧，我走了后记得把火灭了。早上我再回来，带你们下山。”

　　“你去哪里？”那女生急切地问。

　　“我去找你们的三个同伴，”封青道，“听你们的描述，那些人不是偷猎者就是盗墓贼。以我家的规矩，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他们沉默着，在深山野林中，没有导航，没有食物，唯一一份等高线地图在被抢去的背包里，他们像是溺水的人，封青是他们最后一根稻草。但是他们的确心忧剩下三个同伴，他们怕，也许他们的同伴正在等待他们的救援，他们阻拦了封青的前去，同伴就没有丝毫活下去的渺茫希望了。

　　“我给你带路吧，”那个青春痘男生突然说，“孙哥腿不方便，我还能走，我记得方向。”

　　封青看过来。

　　男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有点结巴，但语速很快地道：“我叫朱然，我方向感很很好的，我带你去找他们。我还可以给你指人，我对他们脸有印象。”

　　封青冷淡地歪头看了看他：“但你怕我的尸体。”

　　总觉得带上这人会因内部无法共存而严重影响战斗力。可惜，最具决断力的孙隼摔伤了腿。

　　朱然一噎，想起几分钟前他还被会行走的尸体吓得屁滚尿流以致晕厥，据说还是封青掐着他人中让他醒过来的，顿觉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决心去了一半。

　　“算了，”封青打了个呼哨，“跟上吧。”

　　七具尸体整齐地坐起，曲腿，晃晃荡荡地站起来，随着封青的脚步朝密林深处跳跃。虽然不知道封青是不是在叫自己，朱然犹豫了一下子，拼命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压下，快步追了上去。其实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很多人在假得心知肚明的鬼屋会被吓得毛骨悚然两股战战，但一旦他意识到恐怖的场景真实地降临了，他反倒敢于迎上去直面恐惧了——大概是意识到了，真实意味着没有退路，也没有逃避的余地。

　　朱然看上去很想证明自己的用处，没走多远，就凑在封青旁喋喋不休地道：“那些人自己也背着包，手上还拿着铲子，枪是那种□□，我总觉得他们还带了自制□□，被绑着的时候，我隐隐约约闻到了硫磺的味道——对了，我还看到了他们有用布袋子装了一袋子碎瓷片……你说他们会不会是盗墓贼？”

　　封青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对朱然道：“虽然湘西自古以来就是少民聚集地，民俗学家普遍认为这里虽然有古墓，但是多是民族葬仪，不成规模。包括你说的碎瓷片，可能就是来自土家族土司的碗墓。”

　　“但是，”封青说出了他家中埋藏已久，无人提起也无人遗忘的秘密，“我家几代赶尸，虽然因为时代变化，路线偶有改动，但依然限于云贵湘西这一带，山脉走向，河流枝杈基本可以说是了然于心。虽然不是真正的风水师，但几十年几代人翻山越岭下来，这里的格局，没有人会比我们家更熟。以寻龙点穴的说法，万里之山各起祖宗，而见父母，这里山脉沿革太祖山雪峰山，山峦蜿蜒到此地，界水而止，龙气结穴……”

　　他说出家中几代人的结论：“这里是龙兴之地，埋之王侯可期。”

　　朱然愕然：“意思是……”

　　封青轻声道：“下面可能有大墓。”

　　朱然失声：“怎么可能……你们找到了？”

　　封青摇摇头。

　　朱然惊吓后回神，虽说不太尊重，还是暗自撇了撇嘴。真的不是他不信，实在是封青说得太神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