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月色[娱乐圈]》苔痕初上

14、第十四章

　　魏圆吃着包子，原本她还能插上几句话，后来见小姑娘一句“我们都喜欢你”这种瞎话，都能逗得自家老板心花怒放，逐渐意识到自己只是个运送食物的工具人，默默闭嘴吃东西。

　　用完早饭，裴裳去片场拍戏，陶嘉月跟着在片场看了会儿剧本，她上辈子背台词就很快，虽然没看过剧本，但是从前看过很多遍这部电影，所以看起来很快，还将前面几段戏的台词记住了。

　　牧洵这个角色得在体态和神态方面下大功夫，但很讨巧的是她变成傀儡之后不会说话，就没有台词，因此除了前面有一些台词要记，后面根本不需要费心思背台词，陶嘉月多看剧本自己琢磨就行了。

　　陶嘉月前世读的不是专业的影视学院，她在演戏上还算有天赋，又肯下苦功夫，外界都将她归为有实力的演员那一派，但是声台形表，她最不满意也最薄弱的一项就是台词。

　　山里都说方言，连上课的老师方言味都重，以前她刚上大学，讲普通话的时候还有浓浓的南方山区口音，被不少同学笑话，后来自己慢慢矫正过来，但咬字习惯却难以改变，说起台词来总像嘴里含着一口水，有些含糊，不看字幕容易听不清楚她说的话。

　　前世她拍的那些电视剧，都是快餐化的流水线产品，不像如今拍的《傀儡师》这么精细，通宵达旦地拍摄，六七十集的电视剧两到三个月就赶工完，更不可能现场收声，大部分剧组也懒得找片酬贵的演员一个个后期配音，直接送到专门的配音团队那里，廉价又好用。

　　这样一来，陶嘉月的台词习惯就在粗制滥造的剧组里日益养成，等她意识到自己台词短板的时候，繁忙的档期也不容得她去一字一句改过来了。

　　陶嘉月摸了摸膝上的剧本，叹了口气，庆幸这个角色台词少，能暂时藏好她的破绽，不过她现在还年轻，是刚踏入这个圈子的“新人”，一切都还来得及。

　　所有主演都到齐，田展元大手一挥，让没有场次的主演先去临时搭设的摄影棚拍定妆照。

　　《傀儡师》中重要角色的演员们，除了裴裳和陶嘉月之外，还有昨晚刚到的眉妩，饰演灵秀派掌门沈灵璧的不老女神温梦茵，以及扮演她师弟沈欢颜的黄金男配宋泽明。

　　陶嘉月这些人中最显着没事的，一场戏都没安排，第一个被造型师拉到摄影棚里，逮着她折腾。

　　牧洵这个角色只有一套灵秀派的制服，白袍银边，广袖飘逸，她换了戏服出来，将头发散落下来，素面朝天，眼睛清亮。

　　倚在门口的女人拍手道：“不错，有几分小师妹的感觉了，”她抓了两下陶嘉月肩旁的枯黄干燥的头发，皱眉道：“就是这头发还得好好养一养，一点都不像灵秀派养出来的人。”

　　陶嘉月笑了笑，她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确实不像灵秀山这钟灵毓秀之地出来的人，只好道：“Lily姐，麻烦您了。”

　　造型师刘莉莉将她推到椅子上，给她梳头发，示意助手给她假发片，笑嘻嘻地对陶嘉月说：“不麻烦，姐姐看着你这张脸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cody多颜狗，她也不例外。

　　考虑到牧洵天真活泼的性子，她没有用发冠或者玉簪将陶嘉月的头发盘起来，而是打算将她过长的头发剪去一些，再加上假发片，编成辫子散在锁骨旁。

　　剪头发的时候，她还征求了陶嘉月的意见。陶嘉月摸着及腰的长发，她青春期缺乏女性长辈的教导，家里父辈也不管她，本身发质就不好，头发嫩而干燥，很容易扯断，偏偏又留得特别长，一点也不好看，还特别伤头发。

　　她刚重生回来没精力在意这些，现在慢慢安定下来，把多余的烦恼丝剪掉正好。

　　从小就没有人教过她这些，不过现在也不用有人来教她了。

　　陶嘉月含着笑点头，对她说：“没关系，您随便剪。”

　　她闭着眼睛靠在椅子被垫上琢磨角色，耳边是锋利剪刀簌簌的声响，和发丝轻飘飘落在地上的声音，刘莉莉手很巧，将假发片不着痕迹地贴在她头发间，一部分和她原本的头发编在一起，编造成一个个小辫子，另一些则自然垂下。

　　陶嘉月睁眼一看，她满头浓密的黑发，乌黑润泽，鬓边的小辫子用蓝色丝线绑好，她脸色偏苍白了，刘莉莉便给她上了一层淡妆，双颊微微泛红，镜子里的少女明眸皓齿，狡黠动人。

　　不愧是神奇的东方古老秘术。

　　陶嘉月伸手轻轻摸了摸乌黑浓密的头发，感叹道：“这要是我自己的头发多好啊。”

　　刘莉莉笑不可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姐每场戏都帮你接这么多假发片！”

　　“什么假发片？”门口忽然传来裴裳的声音，她穿着和陶嘉月一样的衣衫，长发用银冠束起，推门进来时，还能听见她衣裳上佩环相撞的清脆声响，煞是好听。

　　陶嘉月转过身对她笑，裴裳这时才发现地上散落着不少头发，问道：“你剪头发了？”

　　“嗯，Lily姐本来想给我留长一点，我想着不如剪短一点重新养好，就剪到锁骨的位置了。”陶嘉月缓缓说道。

　　裴裳想象了一下短发蓬松柔软的陶嘉月，揉她头的时候手感应该会更好，点头道：“不错，应该很好看。”

　　陶嘉月望着裴裳，听见她这话被哄得一双眼睛亮晶晶，捋了捋小辫子，问裴裳：“那现在呢？”

　　“就是我心中小师妹的样子。”裴裳夸起人来十分直白简单，但是那寥寥几个字又恰好是最能讨人欢心的表达，陶嘉月听完笑得眉眼弯弯，像只被她顺毛后舒服得四脚朝天的小猫，看得旁边的刘莉莉一阵感叹。

　　她一见陶嘉月就觉得这小姑娘真讨人喜欢，说话谦逊有礼，长得精致秀气，笑起来很甜，像山间清冽甘甜的山泉，简直就是天生的清纯甜美系女演员。

　　这年头女演员都卖起攻气人设，要么高冷，要么酷girl，空降一个自然系甜妹太难得了！

　　裴裳来了她才知道，这小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山间清泉，她对着裴裳笑的时候简直如蜜如糖，刚刚陶嘉月对她笑了那么多次，刘莉莉都没发现她右脸颊边有个浅浅的酒窝，这裴裳一进来，酒窝就变得清晰可见。

　　刘莉莉偷偷叹气，枉她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剧组都待过，什么大牌都化过，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的礼节性的营业微笑晃了眼睛。

　　陶嘉月见她来，疑惑道：“姐姐，你不用拍戏吗？”

　　裴裳解释道：“上一场拍完了，我们俩拍摄是一组，现在正好一起拍。”

　　单人拍摄定妆照没什么意思，两个人一起就不一样了，何况对方还是裴裳，陶嘉月心中雀跃。她来剧组的时候是抱着她有演戏经验底气足才来的，定妆照这种流程，她也早已驾熟就轻，但是试镜结束后，看完那个比记忆里更加深刻丰富的剧本，却忽然想把自己从前那些有关演戏的记忆都抛开。

　　常年泡在那些剧组里的经验，对现在的她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现在是个离十八岁生日还差两个月的女孩，从来没有接触过演戏这一行，第一次拍摄定妆照，觉得新奇有趣，却又有些忐忑。

　　“没事，等会不用在意镜头，你看我就行。”裴裳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立刻收获了刘莉莉的一记眼刀，她好不容易梳好的造型，别又给这祖宗手痒弄乱了。

　　裴裳放下手，心想假发片手感果然没有原本的头发好。

　　裴裳趁着没有她的场次间隙来的，时间紧张，自然优先让她拍，她很快拍好几张单人剧照，便轮到两人一起拍摄。

　　摄影师和副导演让两个人自己发挥，裴裳想了想，坐下来，陶嘉月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像昨天试镜的时候一样，趴在她膝盖上，闭上眼睛。

　　气氛安宁美好，面容稚气的少女靠在轮廓明丽的女子膝上，长睫垂下，嘴角上扬，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沉沉睡去，一向冷淡的师姐此时也面色缓和，身形不再紧绷，而是放松下来，手指不知不觉间抓住师妹耳边的发辫，指腹摩挲着她的发丝。

　　陶嘉月闭着眼睛，心中微烫，她明白裴裳是为了帮她慢慢进入状态，才选了这个两人熟悉的姿势。

　　第一张顺利拍完，工作人员又递了个道具给她们。

　　小师妹心情不好的时候，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只有师姐一串冰糖葫芦能哄得她展颜一笑，灵秀派上下都知道大师姐如皓月霜雪，性子冷淡，不喜甜食，但她每次拿着小师妹喜欢的冰糖葫芦哄她开心，小师妹都非要师姐吃一颗，自己再吃一颗，一串五个，算下来反倒是师姐多吃了一颗。

　　其实沈徽音嗜甜，但她是大师姐，从小让着喜欢吃糖果的师弟师妹们，久而久之大家便以为她不喜食甜，小师妹观察入微，记得这一点，所以师姐每次爽约，她就假装生气，让师姐吃几个冰糖葫芦作为“惩罚”。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吃冰糖葫芦，甜腻腻的。

　　不过现实中却反过来，陶嘉月是喜欢吃冰糖葫芦的，她小时候吃到的甜味太少了，习惯性喜欢甜滋滋的东西，学校门口一角钱的劣质水果糖都觉得很香甜，裴裳却不怎么喜欢，冰糖葫芦道具一送到裴裳手里，她立刻递给陶嘉月，两人想起那日的事情，相视一笑。

　　师姐将冰糖葫芦递给师妹的一瞬间，两人脸上缓缓绽开笑容，这一幕正好被镜头捕捉了下来。

　　第三张的创意是陶嘉月想的，正好要换造型，裴裳发髻解开，长发散落下来，陶嘉月用木梳给她轻柔地梳发。

　　摄影棚中抬入了少女闺房的木窗和梳妆镜，木窗里的瓷瓶中斜插着一枝粉黛蘸水的桃花，隔着窗户上的木雕和轻盈的花枝，师妹轻轻地给师姐梳头，两人时而低声耳语，远远地看，也很是亲昵。

　　而实际上，年纪轻轻就面临秃头烦恼的少女小陶，羡慕地梳着裴裳这一头青丝，感叹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什么？”裴裳以为小姑娘第一次拍戏，还没有实感，开口道：“当然是真的。”

　　陶嘉月总给她心里年龄要比外貌成熟的感觉，看上去很稚嫩，说话做事却挺可靠，带着不符合年龄和成长环境的成熟。

　　现在她呆呆地给自己梳头发，问她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倒是有了几分乡下小姑娘的可爱。

　　陶嘉月摸摸她的头发，解释道：“我是说头发，姐姐发质真好。”

　　小彩虹屁精这时候也忍不住拍个彩虹屁。

　　裴裳扯了扯自己头发，应道：“为了拍这部戏特意留的，戴头套不舒服，”她从镜子里瞧见陶嘉月羡慕的眼神，忍住笑意说：“没关系，你每天跟着我好好吃饭，营养跟上了，发质就会变好的。”

　　陶嘉月精准地从她的话中提炼出了“你每天跟着我吃饭”，她一张小脸立刻扬起略带一些羞涩的微笑。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她是有手有脚的人，整天去裴裳那里蹭吃蹭喝像什么话嘛！

　　陶嘉月就像过年收客人红包的小孩，阿姨非要给红包，她一边非常想要收入囊中，一边又记得父母的再三叮嘱，只能忍痛推脱：阿姨，我不能收啊！这怎么好意思嘛！

　　裴裳计划得挺好，还描述给陶嘉月听，简直是故意勾引她犯罪。

　　“我让助理每天加一道芝麻黑米粥，你喝一个月发质就能像我这样了，怎么样？还有你太瘦了，光吃剧组的盒饭不行，我那里伙食好一些，过来跟我补补餐吧。”

　　要是裴裳の顶级·头号工具人魏圆小助理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双眼瞪成汤圆，心里疯狂吐槽老板又在说瞎话骗小孩了！

　　她刚入行给裴裳当助理的时候，也是身材匀称的小美女一枚，但是裴裳挑嘴又爱吃美食，还热衷于请别人吃东西，每次点一堆菜两个人吃，实际上裴裳拍完美食照片发微博，配上两句“好吃”，就当是吃完了。

　　裴裳每次吃饭，随便吃两口就完事了，而魏圆秉着艰苦朴素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原则，一个人把那些美食包圆，现在才会沦落到被人喊外号“汤圆”的地步！

　　身材纤细，体重永远保持在43kg以下的女明星，永远不能相信她嘴里的“补餐”！

　　裴裳继续发起攻击，击溃陶嘉月理智粉牢笼：“其实我食欲总是不太好，但是看你吃饭吃的香，我也更有食欲了，你来我这儿吃饭，算是我们互帮互助了。”

　　陶嘉月认真地回忆起裴裳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吃饭的样子，似乎是吃得挺香的，还喜欢看着自己吃。

　　难道她吃饭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下饭吗？

　　陶嘉月努力地拉着自己往理智的方向走，默念“我要努力，靠自己，不能当米虫”，企图用道德与理智将自己拉出情感的漩涡，却不料裴裳转过头冲她一笑。

　　沈徽音不怎么爱笑，但裴裳爱笑，她五官深邃漂亮，笑起来像寒冰乍破，能听见冷冻的冰河里春水淌过的声音，此时对着陶嘉月笑，陶嘉月感觉自己的血条被瞬间清空。

　　亲爱的玩家，您因受到不明原因攻击，血量﹣1000000000，对方攻击对您暴击加成×180%。

　　“好。”
　　陶嘉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